第68章 美景,這江山如畫
棋如人生,人生如棋。
兄弟三人在棋盤上狹路相逢,狠狠地殺了幾局,竟眨眼便至天黑。
宗政旭落下最後一子,看著已成定局的棋局,搖著頭輕笑一聲:「五弟何須讓朕?」
宗政幽笑道:「皇兄說哪裡的話,是皇兄棋高一著。」
「朕自己是個什麼水平朕難道不清楚?」宗政旭笑了笑,抬頭指著一旁觀戰的宗政瀲,對他說,「你啊,就應該學你三哥,他可從來不會對朕手下留情,偏偏每次朕都輸得心服口服,還不服不行,你說氣人不氣人。」
宗政幽也看了宗政瀲一眼,道:「五哥的棋藝,從來是我們兄弟幾人中最厲害的。」
宗政旭聽到這話,沒接下一句。
應該說,宗政瀲不止棋藝是他們兄弟幾人中最厲害的,就是其他方面,也是他們幾人中最厲害的。
突地沒了下棋的興緻,又見天色漸黑,宗政旭給李總管使了個眼色。
李總管心領神會,上前一步道:「皇上,您該喝葯了。」
宗政旭微微蹙眉,露出一臉不悅的樣子:「沒看見朕在和燕王下棋嗎?這種時候喝什麼葯。」
李總管道:「可是御醫說了,萬萬不能誤了喝葯的時辰……」
宗政旭頓時板起臉來:「是御醫說了算?還是朕說了算?」
「可是皇上,您的龍體……」
聽見這些話,宗政瀲和宗政幽相視一眼,一同起身道:「皇兄龍體要緊,這棋改日再下也一樣。」
「如此……」宗政旭嘆了口氣,「也罷,那就改日再接著下吧。」
宗政瀲和宗政幽行過禮,退出千秋殿。
此時月上柳梢,空氣中帶著一絲清爽的涼意。
站在千秋殿的門口極目望去,好似能看見整個上京一片燈火通明,如同天上的璀璨繁星。
宗政幽不由感慨一句:「真美。」
「美嗎?」宗政瀲目光淡淡掃視一眼,邁步下了階梯,「站在高處看的東西,早已失去了它原本的意義。不仰視,不俯瞰,你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東西。」
「我可沒三哥想得那麼通透。」宗政幽慢條斯理地跟著走了下去,「就像陳年的老酒裝在一個不起眼的破罈子里,我為何要去在意它的罈子而不是它酒本身的味道?就像一個美人兒背後有一道刀疤,我為何放著絕色不看,偏要去看那些醜陋?但凡一樣東西,我只需要看見它美的一面就好。至於它背後如何,誰在乎呢?」
宗政瀲腳步一頓,褐眸微斂,眸中映著冰茫寒光。
眼裡只看到這如畫的江山,至於那背後萬千百姓的水深火熱,一點都不在乎嗎?
「三哥,怎麼停下了?」身後宗政幽的聲音含笑,詢問道。
宗政瀲搖了搖頭:「想到了一些人,想到了一些事。」
「哦?」宗政幽饒有興緻,「三哥能說說嗎?」
宗政瀲笑了笑,一句話帶過:「不過是些陳年往事罷了。」
宗政幽頗有深意地看了宗政瀲一眼,悠悠地接了句:「說起陳年往事,倒是突然想起若依那丫頭了。」
宗政瀲聽到這話,臉色忽變,袖袍下一雙手狠狠握拳、又緩緩鬆開,這回竟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都過去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淡淡地接了一句,好似沒有一絲情緒。
宗政幽也沒有再提,再提就顯得太刻意了。
他話鋒一轉,漫不經意地說起了其他:「幾年不見,這上京倒是越發熱鬧了。」
兩人一路說著話,在宮門口分道揚鑣。
宗政幽因為燕王府久無人住還沒收拾出來,因此住在了京畿大驛站里,而那裡與靖王府分隔在上京的兩端。
宗政瀲騎著馬兒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先去城外縱橫馳騁了一番,直感覺刮過臉頰的風將記憶吹散,他才騎著馬,回了王府。
剛一回去,就見青山突地冒了出來,將盛安顏這一日來的舉動一一彙報給了他聽。
「王爺你不知道,當時在場的一干眾人,全都嚇得面無血色。後來小主子的奶娘一出來,說『誰偷了糖』?眾人這才明白,他們吃的只是糖,卻險些沒被嚇破心肝兒。」
「後來王妃趁熱打鐵,一連下發了好幾道命令,道道都在點子上。這會兒靖王府上上下下,只怕都在議論王妃呢。」
宗政瀲聽完這些不由有些頭疼,卻不得不說,換他來,他也會那麼做。
就像升堂的時候,要先來頓殺威棒;就像在軍營里,軍官要跟新去的士兵立規矩……
盛安顏一沒有背景,二沒有威望,要想在王府里立足紮根,只有兩種方法。
一個,就像她這樣,自己給自己樹立威信,恩威並施,讓府上的人怕她、敬她、順她。
另一個,是他給她撐腰。只要有他在一天,那麼就沒有人敢拿她怎麼樣。
說起來第二個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完全不需要盛安顏一個女子如此辛苦的自己打拚。
可是他護得了一時,如何護得了一世?
王府之中眼線眾多,皇后那人眼裡從來揉不得沙子。但凡他越是看重盛安顏,那盛安顏就越是在危險之中。
呼出了一口氣,他抬起頭看了眼卿暖閣方向,卻轉身,去了百花苑。
「去紅葉那兒吧。」
「唉?」青山有些沒搞懂。
他如此繪聲繪色地把他們王妃的英勇事迹說給他們爺聽,怎麼他們爺就露出這麼個表情?
宗政瀲看著跟上來的青山,話鋒一轉,問說:「孫保信那邊可審問出什麼結果了?」
一說起這個,青山就頓時愁眉苦臉了:「都連著審了好多天了,鞭子都抽斷了幾根,可那孫保信也是嘴硬,硬是不肯鬆口一分。」
宗政瀲聽及此,微微蹙眉,旋即心念一動,鬆開了眉頭。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你派人把老五盯緊了,可別再犯上次的錯誤。」
青山摩擦了拳腳,一臉肅穆地道:「這次我親自去盯著!」
不過……
他轉過頭看向宗政瀲:「爺,那孫保信嘴巴可嚴實了,您真有辦法讓他開口說話?」
宗政瀲淡淡一笑,神色煞是篤穩:「我沒有,但有個人應該能。」
青山不解撓頭:「咱們影衛里,還有這種能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