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盤查,不是她嗎?
宗政幽原本是沖著盛安顏才讓人將那輛馬車攔下的,可等他走過去的時候,目光卻先落在了那趕車的馬夫身上。
只見那馬夫的身量比平常人要高大一些,面相也是高額寬頜,臉上長著青黑色的胡茬,緊抿的唇線帶著冷淡的薄涼,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得讓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麼。
雖身著布衣,卻生就一副貴氣面相,這讓宗政幽都不由側目幾分,再望過去的目光也就多了幾分打探了。
赫連雲曜也知此刻不是出頭的好時機,他受了傷,馬車裡還藏了一個不知敵友的小傢伙,眼前的宗政幽又是個絕頂聰明的,一旦自己或者盛安顏露出絲毫馬腳,那今天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思及此,他垂下眼瞼,露出一副戰戰兢兢的謙卑之態來,朝宗政幽行了一禮:「草民參見大人。」
宗政幽沒有糾正他,反倒是饒有興緻地問道:「爺在找一個小賊,她偷了爺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你看見她了嗎?」
這話就真問得沒頭沒腦了。若是知道的自然知道,若是不知道的,聽見這話恐怕是一臉地莫名其妙。
赫連雲曜想著當時在獨峰山木屋時的情景,心下有些瞭然,面上卻是茫然神色:「大人說的是誰,草民不知。」
宗政幽只當聽了句廢話,目光一抬,落在那馬車的幨帷上:「這車內的是……」
赫連雲曜對外介紹盛安顏的時候很是順溜:「草民內子。」
宗政幽上前,正欲伸手,赫連雲曜忙道:「大人,內子得了重病,容貌盡毀,恐衝撞了大人。」
旁邊冷夜想到剛才所看到的場景也心有戚戚地點頭:「五爺,他說的是真的。」
宗政幽有些無語,冷絕被他派去做其他事去了,恰值白雲城老城主六十大壽,他賞臉來此走上一遭,想到不過一兩日的時間,便抽調了冷衛中的冷夜過來隨身,卻不想這傢伙的腦子明顯有些不太夠用。
看來回去得讓冷絕擰出去好好回爐重新調教個了。
心中雖已轉了好幾道彎,面上的淺笑卻從未變過,他道:「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那小賊輕功了得,尤擅偽裝和隱匿,若她依附在你們馬車後面或底下想逃過搜查巡檢也不是不無可能的。未免冤枉了你們,還是讓士兵仔細盤查一番比較好吧。」
以他的身份,來跟一個趕馬車的解釋那麼多已經是莫大的殊榮了。旁邊的冷夜早就比好了手勢,只等他們五爺一聲令下,就讓眾人一擁而上。到時候別說是盤查了,就是把那馬車一片片拆下來又有誰敢說什麼?
赫連雲曜想到盛安顏如今的尊榮,冷淡的眼角抽了抽:「既然捉拿賊寇,那草民理當配合才是。」
說著跳下馬車,站在一旁對馬車裡的盛安顏輕聲說道:「阿月莫怕,只是例行盤查而已,只要讓官爺他們檢查一下就沒事了。」
盛安顏在馬車裡自然將外面兩人的話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心裡罵宗政幽一聲老狐狸,卻還得應和赫連雲曜的話裝成柔弱女子瑟瑟發抖:「我……我不要見人……我沒臉見人……」
說完她愣了一下,丫的,「阿月」是誰?
「阿月聽話,」赫連雲曜看了旁邊的宗政幽一眼,他從一開始下馬車到現在都是微微笑著,目光落在你身上的時候,好似能將你整個人看穿似的,當真危險。他只能似真似假地道,「只要官爺們檢查了,咱們就可以離開了,否則一直堵在這裡,恁誰也走不了了。」
車內傳來兩聲抽噎的聲音,盛安顏低低地道:「只願各位官爺不要被妾身嚇著就好。」
宗政幽聽著這聲音耳熟,事實上若不是聽見了這聲音,他也不會讓人來將這輛馬車攔住。
給冷夜使了個眼色,冷夜立馬上前,撩開馬車幨帷,只是自己目光朝外,並不想往裡面看。
笑話,那麼丑的女人,他見過一面就夠了,再看今天晚上可真真連晚飯都不用吃了。
如今幨帷撩開,馬車內的光景也露了出來,一目了然。除一以袖遮面的女子和兩個包袱以外,空空如也,就算想藏人也藏不了。
宗政幽望著裡面的人,一點也不著急:「那飛賊是個女子,還請夫人放下衣袖,以便核對。」
盛安顏嘆了口氣。
她說不想見人,是真的不想見人。如今這幅尊榮,換誰來看不倒盡了胃口?
如果沒有被認出來也便罷了,如果真被宗政幽認出來了,那勢必會成為她一輩子的污點。說不定……宗政瀲也會知道啊!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就更加欲哭無淚了,在外人面前也就顯得更加傷心不已了,當她拿下袖子的瞬間,那些人看了一眼便立馬別過頭去,眼神之中已經全是同情了。
「咳咳咳咳……」
饒是宗政幽經過冷夜提醒,也做好了心裡準備,卻不防驚嚇來得那般突然,一張浮腫的巨臉就映入了眼帘,害得他頓時咳嗽起來。
「五爺。」冷夜緊張地衝過來。
「無妨。」宗政幽擺了擺手,難得臉上還保持著微笑。
可這種時候還笑就有嘲笑之意了,想到這兒,他收了一些笑容,關心地問道:「夫人這是……怎麼弄的?」
盛安顏抽噎著回道:「回官爺的話,妾身一場大病之後便如此了。」
病來如山倒,有的人一夜暴瘦,有的人一夜光頭,是以有的人一夜臉浮腫起來……好似也沒什麼說不通。
那浮腫不似造假,更何況天底下有幾人有慕天佐那等能夠以假亂真的易容術?
難道真是自己認錯了?
宗政幽難得對自己的想法產生懷疑,可是再去看那張臉……算了,還是不看了,那張臉無論如何也無法和盛安顏聯繫在一起。
而且那小丫頭有一雙亮如星辰的眼睛,如今這位,眼皮浮腫得已經將眼睛擠得只剩下一條縫,真要讓他看出什麼,還真看不出什麼。
或許,真的只是聲音比較像罷了。
說不失望是假的,可那丫頭若是就那麼輕易被他抓住了,也就不好玩了。
「放行。」既無賊人,宗政幽自然很是痛快地放他們離開了。只是在馬車離去的同時,他讓冷夜遣人跟了上去。
就算不是那丫頭,那車夫的行跡身份也著實可疑,多防備幾分總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