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千代蘭萬代蘭

  樹驕也嗅到了幽香，她轉身看著雲伊，「花香乃千代蘭之香，是以前住在這兒的盛華小姐從軫城移植來栽培的。」

  「盛華？」雲伊對這個名字略有耳聞，她好像行醫時聽百姓提到過。

  「盛華小姐是南侯的庶妹，以前住在這時，南侯會經常找她商討各種要事。」

  「那盛華小姐現在去了何處？」

  「一年前南婁夫人薨逝，盛華小姐代南侯去墳邊守孝了。」

  「想來……盛華小姐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推開虛掩的大門，雲伊看到裡邊淡紫的花海，花海中央有一擺著棋盤的石桌。

  「興許還很雅緻。」雲伊又道。

  「盛華小姐，擔得起這些誇讚。」樹驕走到花海中，折下一枝千代蘭別上雲伊發間，「盛華小姐逢有緣人必贈此花，奴婢想，盛華小姐在的話，也會贈予小姐此花。」

  「有機會真想見見盛華小姐。」雲伊摸著發間的千代蘭，略顯遺憾。

  「奴婢想，若是盛華小姐知道也會有此想法的，只是……您和奴婢在這裡耽誤了許久，南侯該是等急了。」

  樹驕說完，也不顧什麼禮數，拉著雲伊就往南侯居所走去。

  「這居所的雅緻，絲毫不輸盛華小姐。」

  行至南侯處，雲伊入眼處是一片清澈的湖，湖的另一頭倒映著一裝飾各色花的竹樓。

  竹樓與她第一天來南邑看到的那種百姓居住的竹樓相似，屋頂不高，兩邊傾斜，下層高約七八尺，四無遮攔。

  「姑娘，本侯在此謝過您救了公子悠。」

  進入竹樓，一身著寬鬆布衣，以薄紗掩面的女子躬身向她行了一禮。

  女子雖看不清面容，但不用誰介紹，女子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就讓雲伊篤定了她是南侯，「南侯多禮了。」她款款而答。

  女子擺擺手，看向樹驕，「去看看本侯的葯煎的如何了？」

  「是，南侯。」

  樹驕輕聲應下，轉身出了門，而雲伊卻心裡生出一絲疑惑。

  南侯聲音聽著中氣十足，半點也不像得了怪病的人。

  「南侯……」

  她正要開口詢問詢問病情的事，卻被女子先一步打斷，「昨夜見到姑娘的第一眼，本侯就覺得彷彿見到了故人，現在在這麼看，發現姑娘不僅形式還神似。」

  雲伊摸了摸發間的千代蘭，她以為南侯是睹物思人，「南侯可是想念盛華小姐了？」

  「非也，是一位對本侯有救命之恩的故人。」薄紗掩面女子搖頭，從案桌上取出一卷絲帛畫給她。

  接過絲帛畫，雲伊看到上邊畫著一個身著艾青碎花錦裙，眉眼與她神似的，乘舟不知要去何方的女子。

  「確實與伊相似。」

  如果絲帛上的乘舟女子額間沒有花鈿，那就與她如出一轍了。

  「想不到世間真會有非親非故卻長相相似的人！」雲伊感慨著，手伸向絲帛畫上乘舟女子額間的花鈿，「南侯這位故人現身處何方？伊可有機會去拜會拜會？」

  「會有機會的。」女子目光回以她肯定的答案。

  雲伊有心多打聽打聽畫中女子之事，但此時屋裡走進了一垂眼，面無表情的婢女，「南侯，您吩咐的萬代蘭採回來了。」

  婢女的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婢女越過雲伊將手中以綢帶紮好的花遞給薄紗掩面女子時，冷冷看了雲伊一眼。

  雲伊被這一眼看的很不舒服，她覺得婢女的目光彷彿毒蛇盯上獵物時的目光。

  想到毒蛇，她不由伸手摸向了她的小腿處，不經意間，她將膝上的絲帛畫掉落地上，看到絲帛畫，她反應過來，剛剛婢女根本不是在看她，是在看她膝上的這幅絲帛畫。

  聯想到老者對她說，南侯居所眼線多，她頓時反應過來，這個婢女現在進來根本不是為了送什麼花，而是為了進來看看南侯有沒藉機向她傳遞消息。

  想到這一茬，她看向薄紗掩面女子，「清露，麻煩你了，再去替本侯將金瘡葯取來。」

  薄紗掩面女子神色自若，似乎對垂眼婢女監視她的行為一無所知。

  雲伊想著提醒女子幾句，並將老者那塊帕子交給她，可不等她開口，垂眼婢女走後，薄紗掩面女子不經意間瞥向座屏看了一眼率先開口，「姑娘，看到你發間的這枝花，本侯就不由自主想起了盛華小時候的趣事。」

  雲伊不明其意沒有答話，她攥著手中的帕子想要交給女子，卻不想，女子取出一枝葉子上沾著點點露水的萬代蘭走向她，狀若無意的替她整了整衣裳。

  「盛華小時候頑劣，像個男兒一般，因父王膝下無子，便最是疼她，父王的疼愛加上她本身又天資聰慧，很快就自視甚高，變得目中無人起來，母后惜才，又憐她生母去的早，便嚴厲的教訓了她，先罰她抄道德經，又罰她挑水砍柴，以磨礪她的心性，不久，走偏了的盛華被母后矯正回來，同時，還學會了謙恭禮儀，百花中，她本和本侯一樣喜愛萬代蘭，因著一個謙，她退而求其次選擇千代蘭，並在院里種了一片千代蘭。」

  「盛華小姐……」雲伊聽了心裡一陣悵然，她並不覺得其中謙讓值得效仿。

  愛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可分明，那不過是普通的花，盛華小姐的行為，像極了三歲小孩鬧脾氣發泄不滿。

  想要回女子些什麼，卻看見座屏邊上有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原來，南侯這裡的眼線，不止垂眼婢女一個。

  見雲伊不再答話目光看向座屏，薄紗掩面女子取下雲伊發間的那枝千代蘭，換上了那枝葉子上帶著點點露水的萬代蘭。

  「姑娘，你腿上那毒蛇咬到的傷可感覺好些了？」薄紗掩面女子又道。

  「已無大礙。」雲伊收回望向座屏的目光，看向面前女子摸了摸腿上的傷處，「只是……」

  她腿上傷口是在昨夜救姬子悠時被坑裡盤踞的蛇咬的，至於她為什麼三斤半夜去樹林，自然是月明星稀月如圓盤，適合賞月。

  至於半夜不怕危險，自然是早在來樹林歇息初，她就已將附近巡查了一遍，早確定了附近沒什麼猛獸，沒什麼毒物。

  按理說，她不是個粗心之人，所以直到現在，她還堅持，那條咬她的蛇無毒。

  「姑娘，你是不是覺得奇怪，這附近哪來的毒物？」薄紗掩面女子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雲伊點頭，「伊雖不是什麼能人，但學醫多年，自認毒物和無毒物還是能分辨清的，即使伊分辨錯了，那片樹林附近的毒物毒性也不強，不足以使伊從昨夜昏睡到正午。」

  「姑娘說的不錯，以前這一帶別說毒蛇，連個毒蘑菇都沒有，可是……」薄紗掩面女子回到漆案旁，「三年前，無毒物不知何因有了毒性，毒性初時不強，過一兩天就自然而解，可漸漸的，毒性越來越強，直至有一次去附近拾取木柴的婦人中毒差點喪命，本侯就下了不許百姓去那的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