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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何種刑罰

  「恭賀都護!」在城門處,劉琦跪下說道。

  「恭賀都護!」數千將士下馬,跪在劉琦身後大聲叫道。

  「恭賀都護!」在附近圍觀的百姓見此情形,不由自主地跪下喊道。

  「哎呀,這是作甚,快起來,快起來。」剛剛來到城門的李珙立刻下馬,走到劉琦身前想要扶起他,同時又驚又喜地說道。

  「都護,大唐天兵一戰而下碎葉城,今日清晨又徹底殲滅城中所有大食殘兵,收復這座被大食人佔據兩年之久的城池,屬下豈能不恭賀都護!」劉琦順勢被扶起,嘴裡又道。

  「哈哈!」聽到這話,李珙頓時大笑起來。他接掌安西大都護之職時整個碎葉鎮都已被大食國奪取,此城丟失不是他的責任;而經過近兩年奮戰,在他的指揮下大食奪回碎葉城、收復失地,殲滅以十萬計的大食兵、取得輝煌勝利,如何不高興!

  「全賴將士用命!」笑過後李珙大聲喊道:「若無將士們奮力作戰,此戰不可能如此順利。

  其次是城中百姓抗爭!碎葉城中有許多百姓曾為都護府提供消息,若無眾人提供消息,也絕不可能這樣快打下碎葉城。

  對此戰立下功勞之人,吾必定有所獎賞。」

  「多謝都護!」眾將士又趕忙說道。

  「多謝都護。」百姓們匆匆模仿將士。

  「都起來吧,今日乃是高興之日,尤其城中百姓;將士們也都散去慶賀吧。」李珙最後說道。他本還想在『尤其是』後面插一句『家原在碎葉城的士卒』,忽然又想起來所有從碎葉城逃出的人都家破人亡,回到碎葉城恐怕是傷心多於高興,趕忙去掉。

  「多謝都護。」所有人又答應一聲,之後站起來,紛紛散去。百姓自然回家再慶賀一番;許多將士要去自己原來的家看一看;剩下的將士除少許在城頭上值守之外,其餘也各自找樂子去了。

  李珙待眾人散去后,也不上馬,與劉琦一起,邊說邊走來鎮衙門,坐下吃了口奶茶,就聽劉琦又道:「都護,該接見、封賞立功將士了。」

  「也容我歇歇。」李珙笑道:「我才帶著步卒急匆匆趕來碎葉城,在城門又用儘力氣喊叫幾句,你必得容我休息一會兒。」

  「都護,也沒幾人需接見。」劉琦道:「首要一個是莫元,他在潔山城推辭了都護的賞,要奪下碎葉城后兩功並封,必須接見。

  其次是李家的人。在碎葉城被大食人奪取后李家一直在暗地裡向都護府傳遞消息,還設計阻撓碎葉城與谷口的交通;此次進兵李家更是獻出藏在農莊的數百匹馬供將士換乘,又提前在碎葉水下游紮好浮橋供將士過河,而且配合追擊騎兵攔住數位逃走的大食將領,功勞很大,也要立刻召見、封賞。

  其三,」劉琦猶豫一下,繼續說道:「則是杜環與高適。他們二人雖一度身陷敵營,但半真半假為大食人效力,前幾日也提前奪取東城門,如沒有他們反正、恐怕不能當日就打下城池。不論都護定性為功大於罪也好,罪大於功也罷,都應理解接見。

  除這三股人外,其他人倒是可以不立刻接見。既然只有三股,都護不如先接見了,接見過後再休息。」

  「既然你這樣說,就先接見。」李珙放下杯子,對侍衛叫道:「傳莫元覲見。」

  「傳莫元覲見!」侍衛們立刻喊道。

  劉琦聽到這句話,聽到侍衛們的傳誦,不由得看了李珙一眼。

  『他是要正式成為一國之君了么?』劉琦心裡想著。這句話太像是皇帝宣外臣時的話了,當年封常清還在安西時他聽這人說過,拜見皇帝就是這樣的;而且碎葉城已經收復,時機也差不多成熟了。

  李珙自然不知劉琦在想甚底,等候莫元進來。不多時,莫元走進屋中,大約是因為之前氣氛的渲染,單膝跪地說道:「拜見都護!」

  「不必多禮。」李珙笑道。

  「莫別將,你果然料中了,大食軍主力已經撤出碎葉城,我軍輕取該城。若無你勸說,拖到大軍趕到潔山城后再出兵,恐怕大食人就會做好防守準備,死傷許多將士才能奪下了。」他又道。

  李珙其實已經從劉琦嘴裡知曉大食兵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並波悉林臨行前的命令也是讓他們各自逃跑,可李珙對莫元之前在潔山城的提議高看一眼,打算多封賞他,於是故意這樣說。

  「都護謬讚了。此戰都護判斷準確,用兵有方,末將只是立了些微末之功,不敢擔都護稱讚。」莫元趕忙說道。

  「莫別將不必過謙,眾將功勞大小吾都明白。」李珙見他上道,笑著說了一句,正色道:「莫元聽賞,吾命你為下折衝府果毅,請朝廷加左千牛衛將軍銜,賜婢女十名。」

  「多謝都護。」莫元立刻又行禮,甚至激動之下磕了個頭。見他磕頭,李珙更加高興,嘴上卻連連說不可、不可,又親自將他扶起來。

  「下一個,傳李家之人。」莫元退下后,李珙再次說道。

  「傳碎葉李氏族長李柯、族人李全覲見。」侍衛們又喊道。

  「罪民李柯/罪臣李全,拜見安西大都護、豐王殿下。」二人進入屋中,也連忙跪下說道。

  「你們何談『罪』字?」李珙自然也讓他們起身,又說道:「吾都知曉,你們身在大食治下,卻一直心向大唐,為大唐打敗大食出力不小,哪裡能算得上罪人。」

  「稟報都護,罪民雖然一直心向大唐,可族中有許多人貪慕大食國許下的榮華富貴,投靠大食、為虎作倀,殘害百姓,罪不可赦。罪民身為族長,自然有罪。」

  「都護,罪臣雖為大唐效力,可族中許多人忠於大食,罪臣也不曾勸說,自知有罪,請都護寬恕。」二人先後說道。

  「吾豈會苛責你們?」李珙笑道:「吾也能理解你們這種人口眾多的大族顧慮,那些曾為大食國效力之人自當按照律令處置,但不會牽連你們。」

  李柯又連聲自稱有罪,李珙連連說不會牽連反而要獎賞。其實雙方都知道這隻不過是演戲,李珙讓李家安心,李家表態忠心而已。

  「吾聽聞你家也是李廣後代。吾也是飛將軍後人,若要牽連,豈不是還要牽連到吾自己頭上?此話萬勿再說。」李珙陪著演了一會兒不耐煩起來,這樣說了一句。

  「都護嚴重了。」李柯見狀不再推脫,只能感謝李珙恩典;李珙又出言撫慰,還當場任命李全為碎葉鎮錄事;李全也趕忙謝恩。

  「待將史家資財抄獲后,吾還要賞賜你家。」李珙又道。大食兵臨行前在城中劫掠,可史家與李家都沒有搶;史家是因為顧忌史信,李家則是防備太嚴密,強攻恐怕會死不少人所以放棄。

  不過李珙是不會放過史家的。雖然曾為大食國效力的都已經逃走,但他還是打算以此為由查抄史家,至少抄沒大半財產與土地。就連李家,雖然他不會株連,可曾為大食人效力的族人家財也都要罰沒。

  二人再次千恩萬謝。李珙又說了幾句話,讓他們退下。二人當然躬身告退;只是出去前李全側頭看了劉琦一眼。

  第三組被接見的,是高適與杜環。侍衛傳誦之聲響起沒多久,他們兩個已經走進屋中,朝著李珙跪下說道:「罪臣高適/杜環,拜見都護,求都護治罪。」

  「你們還自知有罪?」李珙一改對之前三人的笑容,冷笑道:「自知有罪,卻又為大食人效力兩年。」

  「請都護治罪。」二人又叩頭說道。高適似乎想辯解,可最後並未將辯解之語說出來,與杜環一起再次請罪。

  李珙讓他們在地上跪了一會兒,才說道:「高適,你先起來吧。

  依據對大食俘虜審問,得知你雖成為叛賊哈迪軍中一武將,可之前有一段時日也曾堅貞不屈;進入哈迪軍后也不曾出謀劃策,前幾日又主動反正歸唐,雖不可功過相抵,卻能減輕罪責。」

  「多謝都護。」高適趕忙說道。

  「吾免去你出使大食前的所有官職,將你流放碎葉鎮。」他又說出對高適的最終決定。

  其實李珙是很想重重處罰高適的。在他看來,高適孤身一人陷於大食,不像李全等李氏族人有一大家子人在大食國眼皮子底下,他當初在兩國開戰後就應該效仿蘇武;做了哈迪軍的官就等於公開背叛大唐,必須重處。

  但高適最後又有反正的行為,而且這個行為對大軍奪回碎葉城還有了用處,這就不好太處置了。他本想將高適削職為民,遣返老家,可又一想覺得安西讀書人不多,留下來給某個將領做幕僚也好,就做出這種決定。

  「多謝都護。」高適又磕頭道。

  處置過高適,李珙看向杜環。他仔細打量幾眼,冷笑道:「杜環,你可有自辯之語?」

  「啟稟都護,罪臣無可自辯。」

  「好,既然無可自辯,明日斬首!」李珙的話乾淨利落。

  「都護,」杜環自己還沒說話,高適趕忙道:「都護,杜環與屬下一樣,身在大食國卻一直心向大唐,曾多次謀划叛食歸唐,只是由於大食人防備嚴密才未能成功。求都護赦免他的死罪。」他本想還說杜環參與了最後反正的謀划,但想著許多哈迪軍將士都知道詳情,不敢撒謊,所以說出這番話。

  「既然想叛食歸唐,可有憑證?」

  「有,」高適趕忙遞上去一個本子,又道:「這本上寫了當初罪民與杜環的謀划。從墨跡就能看出絕非這幾日所寫。」

  「這證明不了甚。」李珙隨意翻看幾眼,說道:「說不准你們在喔鹿州戰敗后覺得大食國可能會退出安西,所以提前做兩手準備。」

  「都護,軍中有些將士也曾聽說過罪民與杜環謀划反正。」高適又道。

  「或許也是兩手準備呢。吾聽說大食國攝政王並波悉林很賞識杜環,就算他有一二小動作,只要沒對大食造成實際破壞,也會容忍吧。」

  「都護,即使在哈迪軍穆法提任上,杜環也不曾多說甚底。若是他說出對唐軍、安西大都護府的所有了解,大唐想收復碎葉鎮會更加困難。」高適咬牙說道。

  「這倒算是一個可減輕他罪責的點。」李珙這次點點頭,又問道:「還有別的么?」

  高適想了好一會兒,沒有出聲。他認真想來,卻再也發現不了其他能洗白杜環的證據。

  「杜環,你自己可有辯駁?」李珙又看向當事人。

  「罪臣無可辯駁,即使都護要斬罪臣的腦袋,罪臣也甘願接受。只是,罪臣希望都護容罪臣寫完正在寫的書後再斬。」

  「書?甚書?」

  「是罪臣記載在怛羅斯被俘后遊歷大食國西方經歷的書。此書罪臣已經寫完大半,再有三五個月就能完成。請都護到那時再處置罪臣。」

  「記載遊歷大食國西方經歷的書?」李珙頓了頓,問道:「你可帶在身上,拿來我看。」

  「啟稟都護,並未帶在身上。」

  「過後將已經寫完的部分送來,讓吾瞧瞧。」李珙又吩咐道。

  「是。」

  「都護,您是答應免杜環死罪了?」高適這時說道。

  「無禮!」一名侍衛立刻說道:「豈能隨意插嘴!」

  「罪民知錯。」高適只能又叩頭道。

  「哎,不必太過苛責。」李珙說了一句,對杜環說出最終處置。「既然你曾有反正大唐之心,吾免去你的死罪,將你在碎葉城囚禁起來。在囚禁時,你要將這本書寫完。若其中對大食國的記述能對大軍打敗大食起到用處,吾還可減免對你的處罰。」

  他一直沒想過處死杜環,之前只是在嚇唬他,畢竟還要給為大食效力的漢人突厥人一點希望、讓他們打仗時三心二意;起初就想作為囚徒,服苦役。得知他寫了一本這樣的書以後,臨時又改了心思,不讓他去做重活,而是專心寫書。

  「多謝都護。」杜環臉上浮現出高興的表情,也不知是因為可以寫完要寫的書還是撿回一條命。

  「你們退下吧。」李珙沒心思再和他們說話,揮揮手。二人又磕頭后離開。

  「召見他們真是累死了。」李珙捏捏脖子,又道:「莫元就罷了,李家二人與這二人都要費心琢磨如何處置。我就不該聽你的話,應當休息過後再召見他們。」

  「是屬下的不是,屬下向都護致歉。」劉琦笑著說道。

  「免了,不用道歉;而且你這表情一看就不像是在道歉。」李珙趕忙道。

  「給我預備的床在哪兒屋?我要歇息。」他又道,說話的同時站起來,要立刻去歇息。

  「都護,房屋在那邊。」劉琦指了一下,可指完這下后他又說道:「都護,屬下還有一件事要與都護商量。」

  「等我休息過後再說。」

  「都護,這件事有些著急,最好立刻做出決定。」

  「那也等我休息過後再說。」

  「都護,確實是著急之事。」劉琦第三次說道。

  「能讓你連說三次著急,應當是一件確實要立刻處理的事。可此時還會有甚這種事情?」李珙好奇起來,重新坐下。

  「是關於對生擒的一位大食將領、一位叛賊將領的處置。」劉琦隨即將與迪馬什、丹妮婭兄妹相關的蘇家的事告知李珙。

  「應當立刻處死!」李珙沒有絲毫猶豫,下了決定。沒有投降的叛賊軍將領抓到必殺,沒啥可多說的;大食將領基本上都殺過大唐百姓、將士,大家也心中有數,若艾哈邁德殺死蘇家三人的事沒傳開,他還可以留這人一命;但既然已經傳開,又涉及在軍中影響不小的丹妮婭,必須殺死。

  「但這也沒有太緊急吧?」他卻又對這點產生疑惑。此事很重要,但不算緊急。

  「都護,今日是蘇家三人死的第七日,民間俗稱頭七的,今日若能用這二人祭奠蘇家三人,丹娘定會感恩戴德,在軍中也會產生好的影響。」劉琦解釋。

  「原來如此。那就下午把這二人殺了,祭奠蘇家三人,也祭奠所有戰死將士。」

  「是。」劉琦答應一句,又問道:「處以何種死刑?」

  「具五刑!」李珙猶豫一下,但還是決定採用這種最殘酷的刑罰。

  「都護,屬下卻有另一種刑罰,更能懲處這二人。」劉琦這次卻沒有答應,而是說道。

  「何種刑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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