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6章、賤籍不算人

  走到街上之後，蘇岩看秋香只是在前面帶路，一句話也不多說，忍不住上前道：「小姐姐，你真的叫秋香嗎？」

  「回蘇公子，奴婢確實叫秋香……」

  秋香回答完蘇岩的問題，接著自顧自地走路。

  蘇岩有些自討沒趣，心想這個小姐姐有點兒高冷啊。

  見秋香不太想說話，蘇岩也就閉上了嘴，跟在她身後朝著街市走去。

  兩人先去了布店，進去之後秋香對他說：「蘇公子，這裡是雍縣最好的布店，你可以隨便挑選，挑選好之後可以送到隔壁的裁縫鋪，讓他們幫你量體裁衣，速度快的話天黑之前應該就能做好。」

  說完這話之後秋香就站在門口的旁邊，不再說話，也不再看蘇岩。

  蘇岩苦笑著搖搖頭，自己進了布店，在布店老闆的殷勤指導下一口氣買了足夠做四身衣服的布料。接著他又挑選了一些柔軟的面料，打算做幾件貼身衣物。

  可惜這個世界還沒有棉花，沒辦法弄純棉的衣服。

  蘇岩想著自己的背包里有棉花種子，只是從播種到收穫，再到紡織成布料，一年時間怕是遠遠不夠，所以他只得無奈地接受接下來一年都沒有舒適衣服的現實了。

  挑選好布料面料之後，蘇岩正打算自己結賬，這時候秋香走了過來，對掌柜說道：「張老闆，這位公子的所有花銷全部記在大人的賬上吧。」

  姓張的掌柜馬上喜笑顏開道：「行，行，聽秋香姑娘的安排。」

  蘇岩剛要客氣一下，秋香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他跟著走出門之後，看到秋香已經走到了裁縫鋪門口，內心嘆一口氣。暗道：自己在原先世界的女生緣還算不錯，沒想到在大唐，卻成了這個樣子。

  走進裁縫鋪之後，秋香已經跟老闆交代了所有事情，然後又自顧自走到門口，望著天空發獃。

  蘇岩跟著老闆走進去，老闆給他測量了尺寸，又給他溝通了一下樣式和細節要求，最後說道：「公子可以先回去，晚飯之前應該可以做好，到時候老朽親自送到刺史大人府上。」

  「那就有勞張老闆了……」

  「公子客氣了，這是老朽應該的……」

  蘇岩走到門口，看到秋香依舊站在那裡，他剛想跟她說可以回去了，突然發現此時的秋香竟然淚流滿面。

  蘇岩有些疑惑，忙上前問到：「秋香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嗎？」

  聽到蘇岩的話，秋香馬上擦乾臉上的淚痕，擠出一個微笑道：「沒事兒的蘇公子，咱們回去吧……」

  蘇岩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急匆匆的腳步，快走了兩步到她跟前道：「秋香姑娘，到底是什麼事兒啊？難不成是我惹到你了嗎？」

  秋香道：「公子說笑了，咱們第一次見面，你怎麼會惹到我呢？其實奴婢應該感謝公子才對……」

  「感謝我？為什麼？」蘇岩一頭霧水。

  「蘇公子救了小公子的命，是老爺家的大恩人……」

  「你們家老爺和夫人已經感謝過我了，秋香姑娘不必太客氣了……」

  「蘇公子不知道，今天陪小公子的是秋香的母親……」

  說完這話秋香再次忍不住淚流滿面。

  蘇岩一下子就明白了，今天在河邊看到的那個跪著的大嬸是秋香的母親，也是小公子的保姆。小公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這個保姆怕是有很大的責任。

  難怪秋香一直悶悶不樂，想來是在擔心母親。

  「你母親現在怎麼樣了？」

  秋香搖搖頭道：「被夫人關在了柴房，運氣好的話可能被趕出去，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會被夫人找人打死……」

  「啊？小公子不是沒事兒了嗎？」

  此時的秋香已經開始抽泣，輕聲道：「就算小公子沒事兒，我母親也逃脫不了干係，肯定要被處分的……只希望他們不要打死母親……」

  蘇岩這才想到，秋香母女很可能都是賤籍，在大唐的社會裡，主人家打死一個賤籍頂多不過罰點錢。況且這是在刺史家，秋香的母親還差點害死了刺史家唯一的兒子。

  「老爺夫人寵溺小公子，小公子本來就調皮，根本沒人能管得了，他非要抓水池裡的魚，母親攔不住，只得自己下去，可是她下了一半，回頭看到小公子也下來了，小公子不會水，又不知道水池深淺，一個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秋香邊說邊哭，蘇岩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按道理來說這件事兒的主要責任在調皮的小公子。

  可是大唐的人不會這麼想，在他們看來，賤籍就是賤籍，甚至連人都算不上，你差點害死小公子，殺了你都算是便宜的。

  蘇岩嘆了一口氣，這就是封建社會啊。

  秋香又走了幾步，回頭看著蘇岩，眼神裡帶著懇求，蘇岩以為她要請求自己去救她的母親。

  沒想到秋香只是說：「對不起公子，我不該說這麼多的，希望公子原諒奴婢的胡言亂語……」

  蘇岩知道，如果自己把秋香的話告訴鄭刺史，怕是秋香也難逃一死。

  他當然不會跟鄭刺史說這些，可是想著秋香的母親極有可能被打死，蘇岩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自己如果向鄭刺史求情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在自己救了他家公子的面子上答應自己。如果答應了，可能會讓鄭刺史丟了面子，如果不答應，那自己跟鄭刺史說不定也會成為仇人。

  總之不管怎樣，只要自己開口求情，自己和鄭刺史恐怕都會陷入彼此尷尬的境地。

  蘇岩思考了一下，看著秋香梨花帶雨的表情，一時間有些心軟。

  哎，自己這個見不得女人哭的臭毛病。

  「秋香姑娘，你不要哭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跟鄭刺史求個情，看看能不能讓他把你母親放出來……」

  聽到蘇岩這樣說，秋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過我也只是嘗試一下，畢竟我跟鄭刺史也沒有什麼交情，成與不成還得鄭刺史自己決定……」

  這下秋香確信蘇岩要幫助自己和母親求情了，她頓時悲喜交加，直接給蘇岩跪了下來。

  「秋香謝謝蘇公子大恩大德……」

  看到周圍的人都朝著自己看了過來，蘇岩頓時有些尷尬，他馬上扶起秋香，低聲道：「秋香姑娘你不要這樣，趕緊起來，趕緊起來……」

  秋香堅持拜了三拜，這才站了起來。

  「秋香姑娘，我會儘力勸說鄭刺史，但是如果不成功你也不要記恨我……」

  「蘇公子哪裡的話，就算你不幫助秋香，秋香也不敢記恨公子……」

  蘇岩點點頭，帶著秋香往鄭刺史家裡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