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7章、情不知所起
李世民見魏徵也有些唏噓，輕聲道：「他說得對啊，辨材須待七年期，咱們現在只是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卻已經讓他經受了不少的處罰和災難，玄成你說，咱們是不是有些過分？」
魏徵連忙跪下道：「陛下，蘇縣男的詩說得誠然不錯，可是大唐滿朝文武，哪一個沒有經歷過重重磨難？陛下萬不可因為這等小事心生愧疚……」
「小事？」李世民輕聲說了一句。
說完他又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跟魏徵說話。
這時候長孫也走了進來，手裡還拉著眼睛哭得紅腫的暖月。
「皇上，您能不能想想辦法救救蘇岩啊？他真的好危險了……」
面對暖月的哀求，李世民也有些無奈。
「暖月，朕已經想了所有辦法了，朕甚至想著把孫思邈老神醫請回京城，可是他的徒弟盧病已也說了，就算是老神醫回來也不會有辦法……」
暖月的表情更加凄婉了：「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李世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長孫也一臉的哀容，只是念及著自己是皇后，總不能在外人面前落淚。
李世民和長孫又待了一會兒，在魏徵等大臣的強烈建議之下，二人不得不決定回宮。
暖月說什麼都不走，一定要留在這裡陪著蘇岩。
長孫也知道蘇岩再醒不過來，可能就真的醒不過來了，她也不忍心暖月看不到蘇岩最後一面，就答應她了。
暖月坐在蘇岩身邊，看著他躺在那裡，眼神里除了哀婉就是柔情。
她緊緊握著蘇岩的手，感受著他的體溫，一點都不捨得鬆開。
想起兩個人剛認識的時候，暖月內心裡都是暖暖的。
那時候只覺得他是一個博學多才的傢伙，詩作的太好了，至於他偷看自己洗澡，暖月早已經釋懷了。
在回長安的路上，暖月只想著要拜他為師，跟著他好好學習作詩。
誰想到到了長安之後，皇上突然告訴自己要把自己許配給蘇岩。
那時候的暖月懵懵的，一下子說不清楚內心的感受。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對於這樣的婚姻是不反對的。
不像去年的時候，無論皇上皇后給她介紹哪一位高官的子弟，她都是發自內心的反感。
但是對蘇岩，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了。
也是自那之後，她就把蘇岩當作自己未來的夫君了，只要聽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暖月都會分外留心。
只是想要見到他一面也真不容易，一開始想要出宮都得借著去廟裡或者道觀上香的理由。
皇後娘娘哪裡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
只是大唐風氣開放，尤其皇家，還保留著鮮卑人的自由，所以皇后也就默許她出宮的理由了。
後來她母親也找她談過，說就算以後要許配的蘇岩，也不能總是往人家家裡跑啊。
你畢竟是個姑娘，還是個郡主，要是被外人說閑話可怎麼辦。
暖月隔了一段時間沒去，後來跟著皇后和公主去過一次之後，她就有了新的理由。
那就是陪著公主去。
每次看到蘇岩暖月都非常開心，尤其看他鼓搗各種新奇的東西，還會給她唱一些不知道哪裡的歌曲。
還有那次他去自己家，暖月早早起來精心打扮，為此還被自己幾個嫂子調笑了半天。
那天送蘇岩回家之後，她還被父親母親叫進房間聊了半天，總之話里話外就是他們對蘇岩非常滿意。
就算蘇岩現在只是個縣男，他們也一點不在意，只要暖月喜歡，他們就支持這門親事。
之後三個哥哥嫂子也多次表示非常欣賞蘇岩，並時不時的調侃她。
誰想到蘇岩竟會遇到現在這種情況呢？
暖月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的臉，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兩個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回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作的每一首詩。
尤其最後那一次，蘇岩作的那首，詩句里有「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這兩句讓她開心了好久好久。
在她看來這是蘇岩對她的表白，對她的承諾，怎能讓她不開心？
所以她一直珍藏著這首詩，不肯告訴任何人。
就連最敬愛的皇后和關係最好的長樂公主，暖月都沒有跟她們說。
「蘇岩，你醒醒吧，你醒了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兒……」
暖月喃喃道。
可是等她說完，又回想之前，好像一直都是蘇岩為她做事情，給她做飯，給她唱歌，還給她作詩。
而自己除了那次遇到山賊救了他一次，再就沒有為他做過任何事情了。
「蘇岩，我還真是沒用呢，好像什麼都不會做，不像你，天底下就沒有你不會的事情……」
想著那一點一滴，暖月既開心又難過。
「不過我會學的，我會跟你學種地，學做實驗，學作詩，任何事情都可以學，只要你醒醒……」
可是蘇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蘇岩，你要是真的醒不了了，那我也會一直陪著你，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大不了我讓皇上給我修建一座廟宇，一輩子為你念經誦佛……」
可是蘇岩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一直站在門外的秋香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一直知道暖月郡主對自己家公子的情意，也知道一切順利的話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暖月郡主會成為這個家的女主人。
她一點也不討厭暖月郡主，甚至還有點喜歡她。
她沒有郡主的架子，從來不會欺負人，每次小公主淘氣的時候她還會耐心教導小公主。
而且她對自己也很好，從來不會讓自己做這做那，跟在鄭刺史家完全不一樣。
她只是羨慕暖月郡主，羨慕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守著公子，肆無忌憚地傾訴自己的情意。
她羨慕暖月郡主可以和公子隨心所欲的聊天，還可以央求公子給她做很多事兒。
她自己不敢。
她只是默默地喜歡自己家公子，從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因為暖月是郡主，而自己只是個賤籍。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痛恨自己這個身份。
她從不奢求能夠跟暖月郡主平起平坐，她只希望能像暖月郡主一樣跟公子親密無間。
雖然公子對自己從來都沒有架子，可是她也知道，那是公子的本性。
他對任何人都沒有架子。
當然，他對任何人也從不卑躬屈膝，哪怕是面對皇上。
秋香最喜歡的就是自家公子這種瀟洒不羈、桀驁不馴的性子。
此時她只能遠遠望著躺在床上的公子黯然落淚。
等看著暖月郡主趴在蘇岩身邊睡著了，秋香悄悄過去給暖月披上了毯子，又幫著蘇岩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想著去母親房間。
每當她有什麼煩心事兒，都會找母親傾訴一下，也只有母親可以讓她敞開心扉，把心底的話全部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