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讀心之術
球形的鳳巢籠罩著兩人,
一男,
一女,
面面相躺,
看似曖昧實則純情。
回到自己的巢穴,許樂自然恢復了原本的裝束。
褪去凡塵的女孩嫻雅淑靜,
一身仙衣美輪美奐,自帶淡淡的神蘊,襯得原本就白暫的皮膚越發清純可人。
鳳巢巢底許許多多柔軟的鋪墊呵護著新生的瓷娃娃。
白色的羽毛、紫色的甘草,未經世事的青澀佳人。
猝不及防的,撞進來人的眼裡,砸在他的心頭。
遙想她當日如何英姿颯爽,何曾料到那樣一個人也會如此柔弱無助。
「玄璃?」
「她的真名原來是叫玄璃嗎?」
他聽見,
她把自己卑微到塵埃里,向血脈相連的祖母求得一線生機而不能。
他之前分明已經落在地上了,下一刻卻就這樣靜靜落在了巢底。
不見曖昧,只有深深蹙眉和下意識向前伸出的手。
「別怕,有我在。」
微燙的額頭遇到一隻冰涼的手,女孩似乎覺得稍稍舒服了一下,躁動的身體舒緩下來,拽緊小被子的手也略略放鬆。
「你是誰?」
夢話,
並不會獲得回答。
文曜帝君覺得自己依舊理智,卻忘了剛才他幾乎是摔在許樂身邊的,以他如今的法力不可能飛行的落點都會偏差。
他卻仍固執的將此歸咎於尚未痊癒的傷情。
「爸爸?」
少女朱唇輕啟。
文曜帝君從許樂額頭上收回的手因這一句頓了頓,握住攥緊,又輕輕放開。
接著撐起半邊身子,手極為生疏的摸到女孩的背。
剛準備拍第一下,
又冷不丁縮回手來。
文曜帝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一番動作幅度太大,牽動了左胸的傷口,他卻毫無所覺。
天生神力,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人,第一次對自己的天賦異稟無端生起幾分嫌棄來。
尚在猶豫著的手,很快就失去了選擇的餘地。
女孩做了惡夢,無意識抓著男人衣袖,小心翼翼的試探,又委屈巴巴的叫了一聲,
「爸爸。」
小奶音孺糯的嗲嗲的,叫在人心裡,彷彿能生生叫塌盤桓在文曜帝君心裡的一座座巍峨高山。
靜,
很靜,
極靜。
向來冰冷嗓音的主人儘可能讓自己更溫暖一些,溫柔一些。
他深深皺緊了眉頭,
極其含糊其辭的應了一聲,
「嗯。」
睡*****終於安心下來,文曜帝君這才發現自己左胸的傷口崩裂了,
鮮血從包紮的布巾一點點滲出來染紅了白色的中衣。
他卻在想,
這衣服弄髒了,明天一早該怎麼同女孩交代。
忽生感應,
隔著鳳巢和房間牆轉頭向院門外看去。
一團團火把將山野間的宅院圍在中間,火光映襯著一張張青壯年的臉寫著滿滿的來著不善。
家門口的主事人身邊,除了幾個明星是仙門修士打扮的人,還有帶路而來的鼻青臉腫的當鋪掌柜。
「就是這家人家?」
為首的是一個金丹期的中年男子,看著一身正氣,實則道貌岸然。
「對,就是這家。」
「這家的男人卧病在床,小娘子女扮男裝拋頭露面出來做活,也不知是學了什麼妖法,」
當鋪掌柜指著自己身上的傷顛倒黑白說,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在店裡堂而皇之的搶了兩位仙師的仙寶。」
「對方法力高強,幾位仙師千萬小心。」
話音剛落,
宅院大門的門拴直接被人用仙法移開,一群人紛紛舉著火把從洞開的大門口魚貫而入。
文曜帝君剛想離開,卻發現女孩的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袖。
那也就罷了,讀心術的存在讓他能聽見別人的一些簡單的想法。
許樂若在睡覺,他便自然能不通過語言就知道她做了惡夢。
可許樂已經醒來了,
於是……
許樂:要命,
我還以為自己一睜眼看到個男的就躺我面前,會一下子嚇得叫出聲來。
還好我忍住了,
怎麼之前沒見到我們兩個有組隊信息,
否則我早該知道眼前這個一大堆問號的人就是之前的文曜帝君了,之前還想了半天名字,
真是傻的可以!
文曜帝君沒有想到,
就剛才一會會功夫,一群紅名讓許樂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
在戰鬥狀態之下,
同許樂最後組隊的人哪怕名字是問號,但她怎麼可能忘記對方是誰?
秒秒鐘的,
文曜帝君四個字取代了四個問號,直接印在了許樂的腦海里。
文曜帝君愣了愣,
就發現閉上的眼睛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正無聲的看著他的側臉。
見他轉過頭來,趕緊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她之前從來沒睜開過眼一樣。
幾乎把自欺欺人這個詞發揮到了極致。
許樂的腦海里在想的是,
對方是很厲害的上神,如果我假裝沒有醒過來,他之後會自己離開的吧?
太尷尬了,
大佬,
古代人不是都講究男女授受不親的嗎?
要不是知道你是好人,我就…
我就變成鳥兒,直接飛走,讓你想為所欲為的可能性都沒有。
「你醒了?」
一句話像打破了什麼魔咒,許樂自然就睜開了眼。
文曜帝君準備抽離衣袖的手停在那裡。
文曜帝君想,「男女授受不親?」
還未來得及再說什麼,女孩原本攀在他袖子上的手識相的放開衣袖,又緊緊拽著了身上的薄被。
許樂:對方可是一個正常男人,雖然是戰友,可離這麼近真不怕他一個忍不住獸性大發嗎?
想到這裡,
整個人,連人帶被子都往另一邊挪動了一小段距離。
許樂:可帝君這個稱為那麼厲害,如果他真要對你做點什麼,哪怕人還在受傷,你也反抗不了吧?
反之,
既然他什麼也沒做,
說明本來可能就沒沒想對自己做什麼。
要不,
姑且聽聽他的解釋?
「你…」
許樂用心組織著語言說,
「這位上神,
大佬,
身為男子大半夜闖女子閨房並不是正人君子該有的行為。」
「事急從權,」
「外面闖來了一些人,」
文曜帝君面不改色的說,
「我重傷未愈,見房樑上的鳥巢看上去挺隱蔽的,就想著上來躲躲。」
「哦,」
許樂不自在的說,
「原來是這樣。」
「是這樣。」文曜帝君似乎也發現自己的姿勢太過逾矩,往後退到鳳巢壁的位置。
「我叫文曜,不知仙子如何稱呼?」
許樂:不,你不叫文曜。
你叫文曜帝君!
大佬在上,請受小仙在心裡一拜。
我之前不是故意想賣掉你簪子的,真的是為了救你的命需要去仙坊的拍賣行里競拍一份解毒藥材的藥引。
大佬莫怪,莫怪!
「在下許樂。」
許樂小心翼翼的說,
「別出去,」
許樂見文曜帝君要走,便又跟著說了一聲,
「外面危險!」
「你能在裡面看見外面的情況?」
「是。」
許樂:廢話,正常情況下,野外九針怎麼不擺陣法就睡覺?
誰的心都沒那麼大的好吧。
這裡又不是安全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