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青天大老爺
事情到現在已經明朗的不能再明朗了。
三個被強迫的婦女加上那一十八個人頭,和趙青楠抓到的送肉現行普文的和盤托出,法善和那個滿身腱子肉的客棧老闆已經再沒什麼狡辯的餘地。
尤其是法善,被趙青楠折騰的人不人鬼不鬼,先前見到他時的普度眾生一張和善的臉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圓滾滾的羅漢肚都下去了不少。
他二人被提上堂的時候,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有的罪行都供認不諱。
當夜趙青楠就寫完了案卷。
白底黑字,如實記錄了這樣一樁駭人聽聞的大案。
逍遙法外多年的採花大盜落網,趙青楠心頭鬆了一口氣。
法善在永光寺四年,算上慧心和小蝶,一共害了二十條鮮活的生命,後山地窖的三個姑娘,也是險些喪於他手。
這等大案,趙青楠沒法做主,理順了案件原委及相關證據,連帶著法善他們一併移交給了蕭振宜。
饒是蕭振宜這等心眼比蜂窩煤還多,覺得為了大業犧牲個把人不算什麼的人,見到這份案卷的時候也是無比驚訝。
對於他來說,他可以為了防止計劃等等的敗露殺掉趙家姐弟。
雖然被蕭君宜阻止了,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可以在覺得趙青楠三人對蕭君宜有威脅時毫不留情。
可是對於無辜民眾,他從不會下毒手,更遑論僅僅是因為自己見色起意而對方不從。
在法善這幾個人眼裡,所謂公俗良序,所謂德行操守,所謂清規戒律,統統都沒什麼意義,只有眼前的慾望才是最真實的。
人是有惡念的,但是大多數人,只是想想,並不會實際做出什麼來。
從某種方面來說,法善這個人心思縝密,深諳百姓心理,若非野狗壞事,不知還能為禍一方多少年。
尤其是,這樣的人是個惡人。
蕭振宜瀏覽了案卷之後,沒有絲毫手軟。
他不會趙青楠那些折磨人的法子,但是他能決定這個採花大盜的行刑方式。
罪大惡極,處以剮刑。
公文一出,整個廬州府都嘩然。
酷刑有很多種,但是論兇殘,剮刑是當仁不讓的魁首。
古來即有成語為千刀萬剮。
剮刑發展到今日,已經無比完善,作為死刑的一種,就是為了震懾那些叫嚷著:「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的人,還有那些將行惡事而未行的潛藏的惡人。
要那些求速死而不得的人,受盡苦楚。
趙青楠沒想到會判的這麼重,拿著公文去找了蕭君宜:「你哥和這花和尚什麼仇什麼怨?」
蕭君宜正在看書,納悶道:「怎麼這麼問?凌遲處死這種刑罰沒什麼不合適啊?」
趙青楠皺了眉,沒再跟蕭君宜多說什麼。
她在現世時為了寫好小說,曾經翻閱過許多典籍經注。
凌遲處死算是古代刑法中最重的一種,主要針對的是犯了謀反、犯上作亂、「口語狂悖」等「大逆」、「悖倫」罪的人設置的。
也就是說,「凌遲」主要是用來處死危及封建時代統治階級利益的政治犯的。
法善和尚這樣的,遠遠夠不上這個標準。
大梁雖然是歷史上沒有的朝代,但是刑罰方面,和中國的封建時代非常相似。
趙青楠覺得凌遲重了一點,但是又沒什麼置喙餘地。
現代社會已經少有死刑,某些資本主義國家根本就沒有死刑一說。
現在驟然讓她知道自己經手過的案犯最後凌遲收場,唏噓之餘,更多的還是感嘆。
行刑當日,風和日麗,法善和尚光著一顆頭,渾身的衣服都被剝了乾淨。
也不知道這幾日在蕭振宜手上吃了什麼苦頭,頹靡著被綁上了刑架。
全身用細密漁網纏好,肉一塊塊地凸顯在網眼外面。
底下的百姓們指指點點,趙青楠換了常服站在人堆外面,身邊還跟著硬要湊熱鬧的蕭君宜。
美其名曰,保護大人不被興奮的人群衝散。
百姓確實是覺得痛快,尤其是家裡丟過姑娘媳婦的,站在前排唾罵不已,從廬州府大牢一路行至刑場,法善被人扔了一路的雞蛋和菜葉。
趙青楠站的遠,冷靜地看著法善低垂著頭被手執利刃的劊子手片下第一塊肉。
第一刀祭天,第二道遮目。
百姓歡呼雀躍,為大惡人得到應有的處罰而擁抱。
趙青楠遠遠地看著,隔離在人群的熱鬧之外。
人民的怨懟,都是真實的。
趙青楠想,正是因為真實,所以才更要妥善對待。
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了人堆里的趙青楠,率先跪了下來,向她磕頭大喊青天大老爺。
趙青楠正在出神,沒有想到能有這一遭,猛然被這麼一喊,露出了一個極為驚訝的表情。
這一聲帶起了連鎖反應,一大片人跪倒在地,喊她青天大老爺。
這其中不僅有廬州縣的,還有周邊幾個趙青楠都沒怎麼了解過的地方的。
整個廬州能來的百姓來了許多。
雖然穿越過來當官的時間也不短,但真的被人如此擁戴,卻還是頭一遭。
看著那些老百姓,趙青楠下意識地伸出手緊緊抓住了蕭君宜的袖子。
察覺到她的緊張,蕭君宜卻是嘴角微揚,借著袖子的遮掩悄悄拍了拍她的手。
是一個安撫的態度。
「不要覺得德不配位承受不起,你斷案英明,替百姓伸冤,這是來自於百姓的信任與熱愛。這些也都是你應得的。」
聽著蕭君宜的話,趙青楠只卻覺得尷尬至極,畢竟在她眼裡她只是做了最該做的事情。
沒想到竟然會引起這樣的轟動。
她只是一個七品知縣,從始至終都只是想要保命,才不得不去查案。
沒有那些所謂清官的偉大抱負,從一開始就只是為了保命。
看著現在百姓眼中的真誠,趙青楠只覺得心裡沉重的很。
這個責任太重,她終究是擔不住的。
蕭君宜看著她面上的凝重,道了句:「大人若是不想看,咱們就回去吧。」
聞言趙青楠點點頭,帶著人直接離開,台上的行刑還在繼續,那幾位苦主恨紅了眼,緊盯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