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你們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翌日一早，大軍起行，張輔在交趾倒是有一支船隊，但兵部也沒下令讓他們送府軍前衛。
府軍前衛只好步行，一日只行百里，軍匠那裡短短數日才打造了百副弓弩，這還是因為之前張輔那裡屯有各種材料，臨行前用了五萬兩銀子從張輔那買了足夠打造上萬弓弩的材料，讓他們再自己拿著錢採購。
每日行軍都要五個時辰，軍匠幾乎沒有時間打造，還好夏瑄的賞格夠厚，雖然產量更低了，但他們終究沒有停下。
臘月中旬，已行至廣西，瓦氏派親隨去各寨再抽調2600狼兵，和原先剩下的組成五個千戶，其他的則是去其他土司那裡調用。
雖然那些土司被大出血，可總算是沒敢多言，畢竟去年貴州造反被改土歸流在那放著呢。
徐忠和夏瑄幾個商議之後決定先行發放糧餉，尤其是斬獲兩千餘首級的二十兩賞銀。先用瓦氏的錢墊上，之後到南京兵部戶部的時候再補上。這樣也好讓休沐三天的狼兵帶著錢回去看看，以後徵兵就更好征了。
其實可不止兩千首級有賞錢，那上萬的俘虜，兩個就能算一個首級，不過那些算是集體所得，就散發到了各級軍士頭上。還有那些繳獲，明軍一應繳獲都歸軍隊，不用上繳，但是不能立馬就換了錢糧之類的，要先送去兵部，包括那些首級、俘虜也要先送去兵部，作為斬獲的證據，兵部也好核對之後讓戶部撥發賞格。計算完軍功之後繳獲歸將軍，將軍再視情發放，雖然這個視情發放很多時候就是中飽私囊。
可惜陳軍太窮了，一萬多人啊，連一匹馬都沒有，就幾百人的陳季擴親軍是騎兵，還是被張輔斬獲的。那些陳軍的甲胄、兵器之類的全是破爛，除了部分鐵質兵器有回爐重造的價值，別的真就只能作為軍功斬獲的證明了，讓府軍前衛穿這些……夏瑄是丟不起這個人。
夏瑄也被瓦氏綁著繩索帶回了她的大寨.……聽說是他們的習俗，叫搶親。還用他們那的習俗舉行了婚禮，只不過沒有洞房。
雖然這個肉體過了春節就十七歲了，一年來個子還長了不少，估計快有一米八了，站在人堆里算是鶴立雞群。可夏瑄心中一直有疑慮，瓦氏、綠衣到底是怎麼回事？夏瑄越來越懷疑人生，如果是劉欣榮，那不可能會分成兩個人，他們更像是自己在這個世界里第一世和第五世妻子的轉世。那她們還是劉欣榮嗎？
所以夏瑄很煎熬，夏瑄說了許多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話騙過她們現在還不能洞房。有時和她們親密，夏瑄都會有幾分愧疚，總感覺自己像是出軌了一樣。
夏瑄本打算把這些疑慮找到一個老朋友問清楚，可看到一份官府的邸報（di，bao，明朝報紙）后近乎崩潰：
天樂關大火，將軍漢匡或救妹身亡，死九千餘人。
漢匡或，三十六天罡主事星宿，也是夏瑄在這個時代唯一相識的飛升之人，他為了救妹身亡，其妹次年同月同日自盡。之後兩人在地府飛升，漢匡或做了三十六天罡主事星宿。
雖然這個世界只有人界，可他畢竟算是飛升之人，不能飛升也應該能幫自己溝通神界，主要是找那天龍神老兒問清楚。
此後夏瑄不再和瓦氏、綠衣過度親近，最多習慣著調戲一兩下，表現的像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還好她們也沒懷疑什麼，只當夏瑄真的是一身正氣，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只不過夏瑄沒有那麼多時間思考那麼多了，新徵召了七千多狼兵都需要自己去做思想工作，夏瑄和瓦氏把這些人在訓練時全部打散，老兵帶新兵，瓦氏的兵帶別的土司的兵，好在瓦氏的聲望和夏瑄政平州一戰成名的威名能鎮住他們。
瓦氏又把她大寨的親兵也調給夏瑄了一個百戶所做親衛，這人這麼放心夏瑄的嘛，你那親兵可都是女子啊。夏瑄怎麼說也是血氣方剛，整日和一營女子混在一起。
這些親兵和瓦氏的那個百戶的親兵一樣善戰，而且還有好幾人跟著瓦氏讀過書，學過幾個字，這瓦氏對自己部族的人真好啊，可惜還是太過婦人之仁，適合做寨主，卻不適合統兵，因為她太在乎部下的生死了，這樣子反而會死更多的人。
接著就是千里迢迢到達浙江，徐忠、塞哈智領著義烏永康兵各自回去休沐三天，再各自徵召三千壯士，那邊徵兵就容易多了。那些軍士回到自己家裡一個個像是土財主一樣把兩個縣城的布行、米店、酒肆全搬空了。徵兵時上萬人從鄉下蜂擁而來，徐忠、塞哈智這次知道怎麼徵兵了，專門挑選那些和別的鄉民械鬥過，而且家裡窮，最好還打過獵的。
他們在浙江徵兵，五個千戶所的狼兵去滁州拿著文書領那兩萬匹良馬和一應馬具，想必那金吾衛也不敢使絆子，本來你說你個八輩子都撈不著仗打的金吾衛要戰馬乾嘛？那些金吾衛大多都是各地衛所長官的子侄、親族一類的，親軍其他部差不多也是這樣，算是朱棣對那些勛貴的優待，平日不用打仗，站站崗就行了，而且也能用作人質。
除了府軍前衛，府軍前衛前身是藍玉統領，藍玉被滅族，府軍前衛被殺戮一空，這個衛所算是空的了，把這個衛所給太孫一是不讓別人安插人手，二是府軍前衛全是募的新兵，軍官大多是新進軍官和之前金忠調撥的軍中悍將而不是那些勛貴子弟，這樣保持了戰鬥力，而且不會因為勛貴子弟太多勢力太大政治上威脅到太子，處心積慮啊，想頭腦上玩過那些人還真不容易。
瓦氏夏瑄帶著其餘民夫輜重緊趕慢趕在臘月二十九到達南直隸，把那些斬獲交割給兵部核對，兵部戶部本來臨近過年已經把事務都處理完了，這又來了一大檔子事都叫苦不迭。
夏瑄也去吏部、兵部、親軍都督府述職，大明這套行政太複雜了，讓人跑斷了腿。
終於在年前忙完了一應事務，雖然徐忠、塞哈智還在浙江，半數狼兵還在滁州，他們又沒過上春節……這次瓦氏還帶了兩個叔伯一起，倒不是親的，瓦氏的親叔伯老寨主臨死前把他們全給殺了，好狠的人。這兩人是當初老寨主的兩個老部下，老寨主死後給瓦氏留了三個人輔佐她，一個人留在了廣西，兩個人跟著瓦氏來了京城想要以瓦氏長輩的身份見夏瑄父母。
還帶著十幾輛大車的嫁妝，果然是世代土司，不止是土財主那麼簡單了。怪不得那馬琪二百萬兩白銀，瓦氏沒有太心動而是和夏瑄分了一半，因為她根本不缺銀子！！！
夏元吉二十九那天根本沒回來，在戶部忙到深夜住下了，家母倒是從城內宅院一起來了城外田莊。
一壇壇的美酒從車上搬了下來，還有從馬琪那裡得到的各種香料，象牙，珠寶，金銀，那兩個叔伯從廣西和沿途買的獐肉、鹿肉、鱷魚肉等難得一見的肉食和特產。
家母嚇壞了，忙問夏瑄到底收受了多少賄賂，快退回去，這是殺頭的大罪。
那兩個叔伯大氣的說，這都是瓦氏嫁過來的嫁妝，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在廣西還有三十多個寨子。
家母面露不悅，可終究是個婦人沒說什麼，把夏瑄拉到後院，讓夏瑄明日先探探家父的口風，畢竟怎麼說也是世代書香門第，娶個土司總是有些不好。
這古代真的講究門當戶對啊，不過無礙，這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名門正娶，那朱棣要是知道夏瑄和瓦氏勾結，不知道會不會一紙調令把自己調到什麼窮鄉僻壤。好在狼兵里沒有錦衣衛的人滲透進去，想必紀綱（錦衣衛指揮使）也不會在意夏瑄這個小人物。
家父歸來后，一家人終於團聚，家父總算是開竅了一次，說是受了風寒，請了三日病假，家父每日都要拉著夏瑄和瓦氏的兩個叔伯說家常話，瓦氏和綠衣陪在家母身旁。
半年才難得一見，這半年來，家父不容易啊，杭州水災，浙江瘟疫，天樂關大火，組織糧草、民夫準備五十萬大軍北征，鄭和第四次下西洋，交趾三十萬大軍南征，倭酋從足利義滿換成足利義持斷了和中原的貿易縱容倭寇在台州寧波劫掠，連那兀良哈三衛也不老實和建州女真、大寧邊關衝突不斷。
眼下戶部已經是個空殼子了，大明寶鈔貶值嚴重，沒有和寶鈔對應的備用金，再這樣下去就要變為一張廢紙了。
正事過後夏元吉就又說夏瑄貪心不足，還未娶妻，就準備了兩個侍妾，還說為自己相中了兩個名門之女，一個是張輔的妹子，另一個是太孫的小妹。
夏瑄覺得家父一定是瘋掉了，自己今年17，那太孫小妹才7歲，還是個鼻涕娃呢.……
夏瑄詢問家父為何看上那太孫妹子，家父嘆了口氣。
「唉，為父答應你要為你求娶公主，可沒想到陛下因為你有失魂症竟是不準。那日你隨太孫為寶慶公主送行，眾人都看到你如喪考妣，傷心欲絕。」
「前些日子戰報傳來的時候，聽聞你連殺了十七個賊子，之後狀若瘋魔，人家都傳著說你是愛慕公主已久，公主嫁為人婦，你受了刺激，腦子都出了毛病。」
「那駙馬納了一百多個侍妾，你回京后帶著一個土司女人，今日官衙上，同僚還說你是受了刺激，胡亂找了一個土司就想了此殘生。」
你們能不能聽聽自己在說些什麼？自己一共就見過寶慶公主一次，還是在太孫給我的畫像上看到的。土司怎麼了？家裡三十多個山寨，金銀無數，兵馬上萬，除了民風彪悍用繩子把你捆回山寨還有什麼不好？
算了算了，隨你們傳吧，這樣朱棣太子太孫他們說不定還能對自己有所愧疚，反正不可能把公主嫁給自己，這大明『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就沒聽說過公主能改嫁的，娶公主有什麼好的，娶了公主就是駙馬都尉不能再拜將封侯了，只能一輩子庸庸碌碌、混吃等死，怎麼感覺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