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矛盾
最難消受美人恩。
葉敬秋終究還是不忍看見他的書意妹妹眼中出現一絲的失望，答應了。
溫書意來到關押曹誼林的地方，這地方陰森森的，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和霉味，一陣風吹過，感覺骨子裡面都是涼意。
曹誼林看見溫書意的時候是詫異的，但稍微想想，卻又沒有那麼驚訝。他還是很和善地看著溫書意，即便滿身臟污，蓬頭垢面，依然讓人感覺到舒服。
溫書意覺得真是見了鬼了，竟然覺得被曹誼林看著很舒服。她現在可以確定了，曹誼林這個人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讓人舒服的，所以即便他站在你面前，說要殺了你，大概也對他產生不了什麼怨恨。
可范府那麼多冤死的靈魂，他們會喊冤，他們也不懂什麼叫舒服。
可惜，那些人現在已經魂飛魄散，所以曹誼林留給這個世間的印象，依然是極其舒服的感覺。
「溫姑娘，好久不見。」他的聲音溫和如初，雖然稍顯狼狽，卻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可這大牢濕漉漉的，霉氣鑽鼻，真是活見鬼了。
「是呀。」溫書意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個笑容。
「姑娘最近可是休息得不好，可是有煩心事？」
「勞曹公子掛心，不過曹公子現在應該更應該擔心自己才是。」
曹誼林輕輕笑了一下，聲音好似夏日裡緩緩吹來的涼風，他笑道：「我如今模樣，終究是沒有什麼好日子的，再憂心也是為自己徒曾煩惱，又何必憂心。」
這話是尋常人說得出來的嗎？
不是。
溫書意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這世間能活得如此剔透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既然能活得如此剔透，又為什麼要用那麼殘忍的手段來報仇呢？
這個人似乎很矛盾。
曹誼林笑看著溫書意幾番變臉，在溫書意沒發現的地方，眼裡的一抹算計悄然而過。
溫書意抬頭，直接道：「其實我此次來找曹公子，是有事請教。」
曹誼林點頭：「溫姑娘請講。」
「我想請問曹公子，二十顆一步丹，不知可否換你好友靈魂安得永眠？」
曹誼林臉色迅速冷下來，臉色幾番變幻，又重新掛上了那溫和無害的臉龐，溫溫和和地笑道：「在下不知溫姑娘在說什麼？」仔細看去，他眼睛里沒有絲毫溫度。
溫書意好像什麼都沒發現，繼續說道：「曹公子確實不必知道，畢竟你恨極了范氏一家，即便他們如今死狀慘烈，大概也不能抵消你心頭之恨，能永世不得翻身最好。」
聽了這話，曹誼林沉默良久，突然陰森森地笑了兩下，這回索性不裝了，狠厲的目光看著溫書意：「你到底想說什麼？」
溫書意也不再跟他兜圈子：「不知曹公子知不知道現如今仙門之中出現了活屍？」
曹誼林瞥她一眼，沒說話，顯然就是知道的。
溫書意繼續說：「這世間既然都有了將活人變成屍體的法術，那拘住一個人的魂魄，讓人以死屍的形式存在，而這死屍還是一夕之間被最好的朋友滅了滿門，即使他生前再善良，你說他變成凶屍的可能性有多大？而這樣一具天然的好兵器，又有誰不想要？」
曹誼林整個臉色都變了，眼睛里冷得能掉冰渣子。
「你知道些什麼？」
溫書意聳肩：「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可惜曹誼林這會兒已經做不到冷靜了，人在在意的事物面前，總是很容易失去方寸的，即使這個人看起來無情無義至極。
「我給你一步丹，你便能救出他的魂魄嗎？別跟我說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曹誼林顯然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溫書意：「我雖然不知你利用一步丹想要做什麼，但肯定志不在賺錢，故而才如此非謹心機，賣出一步丹，向來二十顆一步丹對於你來說甚至連掉層皮都比不上，無論我能否救出范小公子，我都幫了你一個大忙。」
曹誼林突然笑了：「世人皆傳溫姑娘是瘋子，可瘋子又哪裡能夠如姑娘這般聰慧狡詐，你這是打算讓我幫了你的同時還欠了你人情嘍。」
溫書意：「我有這麼無恥嗎？」
曹誼林嗤笑一聲，沒有說話，意思就是你比這更無恥。
溫書意但笑不語。
曹誼林這會兒反而收斂了全身的戾氣，好似遇到了什麼又去好玩的事情，整個人的放鬆了，臉上那種令人舒服的感覺又回來了：「我倒是不知溫姑娘要這一步丹所欲何為。」
溫書意客氣笑笑：「欠了別人，總不能不還。」
曹誼林點頭：「我明白了，不過我給你一步丹，你必須救出范蔭恆的魂魄，否則我身死之後，定會化為厲鬼來跟姑娘算算賬。」
溫書意覺得慎得慌，這人笑得一臉溫柔，語氣卻令人覺得冷颼颼的，也不知是不是精神分裂。
既然已經達到目的，溫書意也不準備再磨蹭，爽快道：「成交。」
反正這種事情自有清知和韓其成那樣憂心人間疾苦的大俠去操心，她就是傳個話而已，也沒什麼難的。
順利從曹誼林那兒得到二十顆一步丹，莫之箏拿著去了一趟大昌拍賣，覺得自己在攀枝花的所有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沒什麼需要操心的了。
只是這麼多天溫書策沒有傳回來半點兒消息，令人有些不放心。
活屍之事，涉及到了修仙界高層，只怕就連清知也不好貿然插手。
現在只需要知道是誰把溫家村盡數變成活屍，也就算找到了仇人，至於報仇，不著急，該受到的懲罰，絕不會讓其少掉一絲一毫。
溫書意剛回到客棧，袁佩就從不知哪裡拐了出來，一把將她拉到旁邊的桌子坐下。
「說吧，你最近都在忙什麼？」裴媛晃動著手指指著溫書意：「是不是去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溫書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無語道：「你能少點腦補嗎？」
「那你是去幹什麼去了？」
溫書意起身，沒搭理她。
袁佩：「我都知道了。」
溫書意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過身，故作雲淡風輕，問：「你知道什麼？」
袁佩也跟著站起來，圍在溫書意身邊嘖嘖稱嘆：「溫凌薇，你可真行啊，這麼快竟然又勾搭上了別的男人。說，那個男的是誰。」
溫書意：「……」她暗自在心裡鬆了口氣，轉身就走：「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就那麼點出息，心眼全都放在男人身上了。」
袁佩：「……」她氣得差點兒想跳上去一鞋底拍在溫凌薇腦袋上，幸好她還記得自己是千金小姐，不能做如此沒品的事。
袁佩跟在溫書意身後：「我可是聽說了，你這幾日都與一個朝天宗的男弟子在一起，別告訴我你們之間沒點什麼。」
溫凌薇：「……就是普通朋友。你還有事嗎？」
袁佩：「策策傳消息給我，說活屍的事你就別管了，他跟魔主正在追查讓你不用擔心。」
溫書意：「哦。」
袁佩：「還有，你可知道城中范府滅門一案？」
溫書意頭也不回：「你直接說你想知道什麼吧。」
袁佩揚起拳頭，真想一拳就這樣往溫凌薇腦袋上砸，但還是又悻悻地放下了。
「如妹說范小公子之前幫助過她，她想要給范小公子燒些紙錢，還想給范小公子收個屍，給他立個碑。」袁佩道：「我在城中也覺得這位范小公子算是難得的善人了，而且你跟他還很熟，就來問一下你。」
溫書意嘆了口氣：「你去跟如妹說，我會妥善安置好范小公子的，另外我會暫時離開幾日，你跟如妹說一下，問她之後有何打算，是跟著我，還是有別的安排。」
溫書意去跟清知告辭，見到他和韓其成正一臉愁容，兩人似乎在為什麼事情發愁。
「溫姑娘來找清知君有事？」韓其成道：「那我先出去，二位慢聊。」
溫書意忙道：「韓大俠不必，正好韓大俠在，也省得我再跑一趟，我是來告辭的，明日便走。」
「告辭？」清知出聲道。
溫書意點頭：「我本就是無聊了跟在清知君身後瞎跑，現如今天下紛爭不斷，清知君接下來應當會很忙，」她笑了笑：「我呢，也正好出去歷練歷練，這段時間，多謝清知君包容。」
說罷，她躬身行禮，看起來倒是真誠得很。
印象中的溫凌薇可不是如此乖巧之人。
「可是出了何事？」清知不解：「為何突然離開。」
溫書意搖了搖頭：「並非突然，只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清知何其聰明，看她神色，大概也猜到了，問她：「你是要去查當初是誰將溫家村之人盡數變為活屍。」
溫書意也不瞞著，點頭大大方方承認道：「是。」
清知：「此事我也有責任，我會儘快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溫書意突然笑了出來：「你還要拯救天下呢，你給我什麼交代？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麼交代，從今以後你我一別兩寬，一筆勾銷，你不欠我什麼。」
清知的眉頭不自覺擰了起來。
韓其成出言道：「溫姑娘想要查活屍？」
溫書意：「嗯。」
「此事牽連甚廣，以姑娘一人之力，或許不會有結果，反而可能會使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
「韓大俠的好意凌薇心領了，不過我自有辦法。」溫書意點頭，又將范蔭恆之事與他們說了，她相信這二人會去救出范蔭恆的魂魄，於是便道：「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