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不是吳正石嘛!依然梳著偏分,穿著黃色半袖襯衫,一手拎著一個方便兜。不難看出一兜裝著兩瓶酒,一兜裝著兩條香煙。戴朝鳳反應過來扭過頭兒想要打個招呼,他已拐進了另一條衚衕。
戴朝鳳推開家門,一副有氣無力的神態帶著膩歪的腔調。
「什麼飯呀?我餓的不要不要的了,快快將膳食呈上」戴朝鳳拉著長音打著戲劇的腔調。
「我的傻閨女,都餓打晃了,還能有心思拿腔作調兒。」母親躺在炕上和女兒打著招呼。
姑姑把飯菜端上,說了句,「我也得回家照看你姑父了。」
「姑姑,先別走,我說過的不能讓你白幫忙,現在就定個價,一天三塊錢你再家裡家外來回跑上一陣子,等我媽能自理了一塊結給你。姑姑做的飯順口,我媽愛吃,這腿能好的快些!我就干點兒省心的活兒,姑姑雖是辛苦些也能有點兒收入。」
「她姑呀!小鳳這家務真是幹不了,要不你就堅持一段時間,不過錢你必須收,就算是兩好兒噶一好兒吧!」
「按理說哪有收錢的道理呀?」姑姑想到一天能掙上三塊錢有點小小的高興。
「姑姑,你儘管照顧我媽就行,別人就不用姑姑管了啊!」
「小鳳,你也不容易,順手的事兒,就讓你回家吃口現成的吧!」
金耀看著姑姑走了出去。也模仿戲腔兒有氣無力地來了一句,「女兒快快用膳罷了。」母女倆哈哈大笑。
母親看著女兒把粗茶淡飯吃得香甜,又不禁嘆了一口氣,「嗨,我們是叫花子唱山歌窮樂呵呀!」
「媽,看你!怎麼剛樂呵兩句兒就跑題了呢!」
「我怎麼能高興的起來?這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兒,父債子還。」
「行了行了,別老是掛在嘴邊兒了,我爸已經夠鬧心的了,吃不下睡不著的,幹啥都沒心思,整天圍著貨場轉來轉去的,你就別叨叨了好嗎?再說了,也不是父債子還,這不是閨女還嘛!」
「就你心大,不叨叨,我這心裡呀!你說你爸爸,非得較真兒,跟領導對著干,這倒好,礦長不當了辭職下海,干那不入行的買賣。他哪是做買賣的料兒?聽那個老吳頭瞎忽悠,上了他的套兒,讓你爸爸買那一堆黑糊糊的東西砸在手裡。好好的日子過成了這樣兒,要不是東挪西借,差點連這房子都得頂了債。老吳頭倒好,毫髮無損,還從中撈了一筆。」
戴朝鳳吃著飯,抬頭看了看母親,不溫不火地說,「老吳頭心眼兒可是多了去了,咱可招惹不起。對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還碰到他兒子了,這個吳正石比他老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整天油頭粉面,那鬼心眼兒一溜一溜的。念高中那會兒,吹牛得狠,班裡同學叫他無正事,今天拎著煙酒又不知忙活啥呢!」
「他能忙活啥,沒憋什麼好屁。」
「哎呀!您可是人民教師,這話不中聽啊!好了,不說了啊!已經這樣了,要面對現實,展望未來,我親愛的媽媽,一會兒爸爸回來千萬不要提了啊!」
吳正石拐進衚衕,駐足片刻后,本能地轉身望了望。然後又穿過兩條小巷子,鑽進了教育局家屬院,抬頭看看門牌號,確認無誤后,挺了挺胸,甩了甩偏分,想了想早已編排好的台詞兒,清清喉嚨,輕輕敲了敲掉了油漆的門。
「請問是霍科長家嗎?」
「來了。」隨著迎合聲,一個中年男子打開房門。
吳正石提著煙酒,滿臉堆笑,畢恭畢敬。「您就是霍科長吧!」
「我是霍果,你是?」
「我叫吳正石,吳堪是我父親,打擾您了科長!我家老爺子前兩天去了趟深圳,這是給您帶回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說著把煙酒放在寫字檯上。
「老吳的兒子?客氣了不是?請坐,你父親找我說起過你工作的事,結果你都知道了吧!」霍果滿臉堆笑地迎合著。
「霍科長您是不知道哇!聽說深圳發展的那叫個快呀!幹啥都掙錢。我也想去深圳闖一闖,可老爺子就是不開化,橫豎不讓去,說鐵飯碗准稱。這不,還是分配的事兒!請霍科長多費心。」
「這可行不通,分配的事兒已經定下來了,沒的商量了!」霍果掃視了一下寫字檯上的禮物,心想,這東西到處都能買得到,什麼老爺子去了趟深圳,還什麼去深圳闖一闖,這爺倆真是父子,拿吹牛當飯吃。
「霍科長您再費費心,就這一回,成不成您都是恩人。」吳正石說著,伸手從褲袋兒里掏出一張紙單兒放在了寫字檯上。
霍果挑起眼皮看了一眼,心裡砰砰直跳,天哪!電話安裝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