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再說吳正石，睡了一宿覺仍念念不忘嶄新的山地車，睜開兩眼，迷迷糊糊中就去問父親，「吳老爹，你把自行車弄哪兒去了？我上班好騎呀！」老吳頭兒跟沒聽見似的，連個迴音兒都沒有。去學校報到的路上，吳正石想著沒騎上這招風惹眼的山地車，感到滿滿地失落。

  第一中學的小會議室里並排著兩行發黃的辦公桌，四周與辦公桌相同顏色的椅子上坐著學校班子及中層以上幹部。賈校長坐在兩位副校長中間抽著煙，怒氣沖沖地說道，「本來分給我們學校的是本科生，偏偏換成了大專生。我們學校缺的是主科老師，偏偏分給我們來個小科老師，我是橫攔豎擋，有啥辦法呢！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今天新來報到的吳正石學地理的，你們看著安排吧！」教學副校長王大美甩了甩長發，向上推了推眼鏡，斯文地說道，「地理老師實在超編，沒有崗位了，但也不能沒課教吧！」大家無語。主管政教的副校長老丁用餘光瞟了一眼賈校長，慢吞吞地說，「不然的話去政教處先當幹事吧。」王大美聽老丁這麼說，也沒表什麼態，不過心裡想，又來了一個吃閑飯的乾貨。賈校長抬頭掃視一圈，又看看老丁，心想，這個老丁真是老油條，咋這麼會辦事呢！隨口說道，「那就這麼安排吧！」

  吳正石在政教處倒是自來熟，一會倒水一會端茶。學生還沒開學，吳正石也沒啥具體工作，除了端荼倒水外，連報紙上的一篇完整文章都看不完，心思就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滿腦子都是餘音未盡的戴墨鏡，霹靂舞之類的畫面。渾渾噩噩的一天不知是怎麼過來的，可算是熬到了下班的點兒，同事陸續走出辦公室。吳正石歸整一下室內物品，最後一個下班，這一點拿捏得很有分寸。

  教學樓下一輛山地車映入吳正石的眼帘兒，看著這山地車似曾相識，他正在深入思索，聽到一個清晰的聲音，「爸爸我先回家了！」吳正石本能地順著聲音望去，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正在和賈校長打招呼。少年騎著山地車與吳正石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吳正石一隻腳使勁兒一跺，心裡直呼，嘿！老吳頭兒呀！你真是我的親爹，親爹呀！此時吳正石想想自己，想想這親爹，又想到有些憐惜的高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