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無心插柳
天殘舒展的大名，現在在姜城藥劑師協會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董紅看到舒展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無他，整個協會裡就這麼一個天殘。
舒展再次說明來意。董紅昨晚還聽他爺爺跟他感嘆，說一個天殘竟然從瘋兔大師手裡拿到了初級學徒的資格，分數還不算低，順帶批評了他一通，說他連個天殘都不如云云。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了真人，而且人家還是來接他發布的任務的。
但董紅對舒展並沒有惡感，反正他爺爺經常把人家的孩子拿來跟他比較，他都已經聽麻木了。倒是對舒展這個人，他很是好奇。
「啊，好的，你進來坐。」董紅招呼舒展，還問他喝不喝水。
舒展覺得考個藥劑師初級學徒證還是很管用的，看，今天都有人主動請他這個天殘喝水了。
董紅個頭竟然比他都矮一些——這在天柱星的普通成年人中絕對算是小矮子，臉圓圓的，身體卻不胖，剃著個光頭，看起來就像個小和尚。
舒展進來這間藥材味濃郁的房間后，看到裡面還坐著一個人，對方看到他，眼睛一下瞪大。
董紅給舒展介紹：「這是藥材商的人，我們檢查的時候，他會在一邊看著。」
舒展懂，這是為了防止彼此在藥材中做手腳。
董紅又跟藥材商介紹：「這是我請來幫我檢查藥材的人。」
藥材商滿臉不可思議：「一個天殘？」
董紅笑起來，「你今早才來，一來就忙著和我們交接藥材，肯定是還沒有聽過我們舒展的大名，他可是剛剛從瘋兔大師親自負責監考和出考題的考試中，拿到了初級學徒的資格。」
「是嗎，那還真不容易。」藥材商看舒展的目光有好奇，也有掩藏不住的排斥和不屑。
舒展也終於想起自己在哪裡聽過那位中級藥劑師的名字了，原來那位招募助手的中級藥劑師就是監督他考試的那個白髮老頭？
舒展對那個白髮老頭印象還行，那老頭看到他就跟看到普通人一樣，不是那種裝出來的，也不是刻意為之，似乎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樣，只有擅長藥劑學和不擅長之分。
雖然知道對方是誰了，但舒展還是不打算去參加那場公開選拔，他出的風頭已經夠多，暫時還不想給自己拉更多仇恨。
「如果你同意我接這個任務，麻煩你通知任務大廳那邊一聲？」
「當然。」董紅也沒說要驗證舒展的能力，直接用內部聯絡器通知任務大廳的工作人員把這個任務改成接單狀態。在他看來，能通過瘋兔大師親自考核的舒展，在辨識藥材方面肯定沒問題。
「等等！」藥材商提出反對，「你真的要讓這個天殘檢查我們商行的藥材？」
董紅像是沒聽懂藥材商在說什麼一樣，點頭：「是啊，他可是通過了……」
「不行！絕對不行。你找任何人來查驗藥材都可以，但不能找天殘。讓天殘碰過的藥劑，就算是優質藥材也會變質，說不定我的回程都會染上晦氣。」藥材商堅決要換人來驗。
董紅變臉，「舒展是我們姜城藥劑師協會的正式成員，是中級藥劑大師瘋兔大人親自認可的藥劑學徒，我認為他有資格驗證這裡的藥材，你認為沒有，那麼你就把這些藥材都拿回去吧！我們不收了。」
舒展挑眉，他都準備轉身走了，可萬沒想到這個小和尚……咳，這個圓臉少年竟然這麼力挺他？
藥材商也變臉了，「我認為我的要求很合理，就是拿到任何地方也說得過去。我不同意只因為這點小事，你就拒收我們商行的藥材。如果你們真要拒收，那就按照當初的契約對我們商行進行合理賠償。」
「賠償？你們不讓驗藥材，我才要退貨，憑什麼還要我們賠償？」董紅聲音變大。
「我不是不讓你驗，以前我們也合作過多次，哪次我們沒有不讓你們驗？但是這次你們卻找來一個天殘檢查我們的藥材，這是對我們商行最嚴重的侮辱！」藥材商憤怒道。
「既然有一方不同意，我看這次就算了，你另外找人就是，或者下次再找我。」舒展不想火上澆油，也不想因為他讓董紅和藥材商鬧翻，他是來低調學習的，可不想來協會的第二天就又鬧出是非。
董紅氣呼呼地說：「這時候還有誰會來？再等下去，等到下午三點就是藥材入庫的時間，按照契約，如果我們沒有在規定時間內主動驗貨，這批貨以後有任何問題都不能找供應商。不行，你不能走，我就找你了，怎麼著！」
董紅少爺脾氣也上來了。
藥材商來的也不是一個普通夥計，而是一個頗有實權的主管，他也不畏懼董紅，梗著脖子就是不同意讓舒展驗貨。
舒展給他們搞煩了，跟董紅打了個招呼：「我還有一個任務，我先過去那邊看看，這段時間你就再等等，說不定還會有人來。等會兒我會再過來一趟，如果你這裡真的找不到人，我們再說。」
董紅深吸一口氣，也明白這事這麼僵持下去不行，只好同意先讓舒展離開。隨即就用聯絡器聯絡了他爺爺，告狀！
領了三個任務，兩個基本完蛋，還有一個，舒展也沒抱希望。
拿著工作人員給的任務指示牌，按照上面標出的任務地點，自己一點點摸索找到第三個任務地，到了那裡，他才開口說出自己是來做任務的，對方看了看，竟然沒有拒絕他，讓他進去了。
舒展注意到這人胸前別著高級學徒的胸章。
「這是我這次買的藥材，你幫我看看它們的能量蘊含值有多少，按照高低，給我分成五份。」秦解一臉疲色，帶著舒展來到他的工作台前，指了指檯子上堆放的藥材，直接說道。
舒展觀察這些藥材，數量倒不是很多，每種藥材都單獨放在一個小盒子里，大約有十五六種。
秦解揉揉鼻樑骨，疲累地道：「這該死的藥劑，我已經做了不下三十次，但都失敗了，我找不到原因，現在我懷疑是因為藥材的能量值不平衡，才會導致我屢次失敗，但我沒有精確的能量測量表，那東西太貴了！該死的能量，我為什麼沒辦法精確看出它來呢？」
舒展忍不住問：「你在做什麼藥劑？」
他以為秦解不一定會回答，沒想到人家很隨意地就說了：「止咳藥劑。這是初級藥劑中比較複雜的一種，但是我沒想到會這麼難做，明明我的配比和操作過程都應該沒問題，真是見鬼了！」
舒展心跳加速，他突然發現做任務並不是只能賺貢獻點，如果他的記憶力足夠好、觀察力足夠強，也許他能從這些任務地點和任務發布人身上也能偷學到很多知識。
舒展迅速把檯子上的藥材種類全部記下來，其中有一種他沒見過，裝作隨口的樣子詢問了秦解。
秦解也隨口就解答了，而且這人似乎頗好為人師，或者說對舒展的能力還有點不確信，在舒展分辨這些材料的能量值時，他就站在一邊，把這些藥材的名稱和藥效等都說了說，然後又說了一些他在製作止咳藥劑時遇到的問題。
可能秦解也並不是特意在解釋給舒展聽。以前舒展也遇到過類似的研究者，他們看似在對人解說，實際上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自己也遇到過這樣的時候，做研究走進死胡同，怎麼都找不到失敗的原因，這時候找個人說說話，不但能紓解一下情緒，說不定哪裡就能讓他找到靈感了。
舒展把秦解說的話全都死記下來，這可都是寶貴的製藥經驗，也許他現在還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在以後，當他實際製作這種藥劑時，這些經驗很可能會成為他成功的基礎。
因為不需要精確標出能量值，只是按照高低大概分出五份，舒展很快就把藥材分好。
秦解自己看不出藥材的精確能量值，但能大概感受到藥材的能量蘊含量是多是少。這些藥材全部混雜在一起時，他分辨起來吃力，但當這些藥材分成五堆后，他再感受這五份材料，頓時就感覺到每一份藥材看起來都舒服許多。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你無法用言語去精確描述為什麼這些剛分好的藥材會比之前要看起來舒服，這隻能說是秦解作為高級學徒製作多年藥劑的一種經驗。
「很好很好，就是這樣！」秦解竟然也不管舒展還在，拿出一份藥材就開始處理。
在處理這些藥材時，他可能為了補充體力，拿出一瓶藥劑灌了下去。
舒展就看到原本滿臉疲色的秦解在喝下那瓶藥劑后，一下就變得精神奕奕。
舒展看秦解沒有驅趕他，就默不吭聲地留下來，看秦解忙不過來，還主動上前幫他打下手。
秦解也接受了，但是當他看舒展連把材料磨成藥粉都做不到，張口就急躁地罵：「你還是初級學徒呢，連這點事都做不好！瘋兔大師到底是怎麼讓你通過的考試？讓開，我自己來！」
舒展就站在一邊看著秦解抓起他剛才怎麼都搞不定的非常堅硬的骨頭，放到了一個磨葯工具里，三兩下就把藥材磨成了粉。
「就這樣做，現在會了嗎？」秦解一副你要是連這個都不會就可以去上吊的模樣。
舒展不想離開，難得碰到秦解這樣對天殘不排斥還願意給出指點的研究型人員，哪怕挨罵，他也要留下來。
「我再試試。」
「不是試！這種小事，我隨便找個力氣大的人都能做到，你一個藥劑學徒竟然做不到，簡直了！」秦解罵了兩句，又去處理其他藥材。
舒展深吸氣，看著面前擺放的動物骨頭，試著取了一塊放到磨葯器里，然後……他根本磨不動。
可就這麼放棄么？
一定有什麼方法，這秦解看起來也不是多強壯的人，他的力氣難道就真的比他大那麼多？他親眼看到秦解很輕鬆地就把一塊骨頭磨成了粉。
如果用力氣行不通，那麼是不是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幫助他輕易粉碎這塊骨頭？
「我記得你是覺醒者。」秦解忽然道。
舒展轉身，點頭：「是。」
秦解頭都不抬地說：「既然你是覺醒者，就不要想著只用死力氣，我們藥劑師從來都不是靠力氣吃飯，動動你的腦子！」
舒展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呵斥說動動你的腦子，這種話一般都是他對不開竅的學生說的。
不服輸的心上來，舒展和面前的骨頭耗上了。
他先是看，把這塊骨頭翻來覆去地看，用他的精神力，看骨頭的能量分佈，看骨頭的成分構成，看……
舒展腦中猛然閃過什麼，他再次把手中骨頭轉了一圈，看完，他從工作台上找了一把尖錐，用尖錐對著手中骨頭幾個地方就戳了幾下。
「咔嚓。」明明沒有聲音，可是舒展感覺自己就像是聽到了。
他再次把這塊骨頭放到磨製器具中，這次他只用力一壓，就把這塊剛才還堅硬無比的骨頭給壓成了好幾塊碎片。
骨頭雖然分解開，但它的堅硬度仍舊存在，接下來要如何把它們磨成粉還是問題。
舒展腦中把他在地球學過、看到過的藥材處理方法都想了一遍，從共振粉碎、脫水粉碎、冰凍粉碎到化學軟化等等，他都想過了，但用在現在卻不現實。
如果他擁有這些特別異能就好了。
異能……等等！他也有能力啊。舒展想到他既然能把藥膏中他需要的成分和不需要的成分不用工具就能直接分離，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把手中這碎成幾塊的骨頭，不考慮粉碎其，而是直接提取他需要的成分？
舒展想到就做，也顧不得會不會損壞這份藥材——壞了就賠吧！嘗試能否可行才是第一。
秦解瞄了他一眼，沒管他。止咳藥劑的藥材很常見，要是舒展把他的藥材弄壞，他就讓他再買幾份，他報酬還沒給呢，不怕舒展跑掉。
舒展看著葯缽中變成粉末的骨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成功的。
秦解的腦袋突然伸過來，瞅了瞅，「還行，繼續吧，還有一箱子呢。」
舒展哭笑不得，心想這高級學徒也有意思，這是直接把他當免費助手用了嗎？
不過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也沒二話，直接就拿了另一塊骨頭來試驗。
因為分離和提取藥材中的成分時，他需要讓身體直接接觸藥材，於是他就用手指按在骨頭上，然後想著把骨頭中的各種元素給單獨提取出來。
葯缽中的骨頭再次成功變成了一堆粉末。
但是有個問題出現了。舒展看著這堆元素粉末心想，這還是原來的那個骨頭嗎？他相當於是把這塊骨頭給元素化拆分了，可是各種元素加在一起，加上化合物等等，才可能形成原來那塊骨頭。現在這堆元素粉末，還能達到原來骨頭的藥效嗎？
舒展搖搖頭，覺得這種粉碎還是不合格。重來吧。
舒展拿起第三塊骨頭，他還是嘗試一下按照人家骨頭原本的成分進行分離吧，不是各個元素的單獨提取，而是把形成骨頭的完整元素和化合物作為一個整體來提取。
等他把五份骨頭全部處理完，發現秦解正在觀察他剛才磨出的藥粉。
秦解用鼻子挨個嗅了嗅，臉色古怪，嘴裡在叨咕著什麼。
「不對啊，怎麼會不是那個味了呢？」
「咦？這份的味道又有點像了。」
「這個……這份可以。」
秦解放下最後一份骨粉，神色古怪地看舒展，「你幹了什麼？我怎麼感覺這些骨粉都不像是骨粉了？」
舒展轉動脖子，伸展了下身體，笑問：「你覺得哪份不像？」
秦解拿起第二份。
舒展對他豎起大拇指，「你是怎麼分辨出來的？」
第一份他沒多想，骨頭就自然分解了粉末，但每一粒粉末都還是原本的骨頭成分。後來的第三、四、五份，他都是按照骨頭成分來分解，只第二份他把骨頭中的元素全都分別分解了出來。
秦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符紋能力是識香。」
「這個能力很有用。」
「我也這麼認為，而且我的能力潛力值很高，現在還是初級，等以後我說不定聞一聞某種藥劑，就能辨識出它的完整配方。你的能力是什麼？」
「據說是精神力方面，我還在摸索中。」
「協會有相關的課程，不過關於精神力應用課程的貢獻點向來很高，你得多接任務了。今天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我會按照說好的貢獻點給你。你幫我處理藥材，我也會另外支付你貢獻點，但你弄壞了我一份藥材，這個得從報酬中扣除。」
「可以。」
秦解看舒展不像很累的樣子，又指了一小箱藥材對他說：「會提取藥材精華嗎？」
舒展誠實道：「我沒學過。」
他會提取元素，按理就應該會提取精華，但剛才的經驗告訴他，這裡的精華也許和他理解的含義不太一樣。至少他得知道什麼才算是雜質。
秦解翻了個白眼，「我可沒工夫教你，你得趕緊去上課。你這人真奇怪，能通過瘋兔大師的考核，卻連這些最基礎的藥材處理方法都不會。」
舒展：「如果你肯教我，今天的貢獻點我可以不要，而且我可以幫你把這些藥材全部處理完再走。」
秦解心動，他雖然是高級學徒，又有識香的能力，賺取貢獻點要比絕大多數學徒都要容易得多，但他消耗的也多啊，如果能省一點，那他還是願意省一省。
而且……秦解目光從幾份骨粉上掠過，這些骨粉除了一份比較古怪，其他四份處理得堪稱完美，他很期待其他藥材在舒展的處理下能有什麼樣的效果。
「行吧，我教你，但我只講一遍，聽懂聽不懂都是你的事。不接受超過三個問題的詢問。」
舒展綻開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