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講道理
那余滄海見葉小東與天門道人有了衝突的苗子,面上雖無半點異常,心裡卻是暗暗偷笑:「我姓余的剛剛吃了虧,這下天門老道也別想好過了!」他一門心思要看這天門道人倒霉,當真是穩坐釣魚台一般,自然不會出言提醒。
天門道長見其態度輕佻,心中更是不滿,左手在太師椅的靠手上重重一拍,喝道:「臭小子!」他這一句話聲音極響,當真如半空中打了個霹靂。大廳上眾人遠遠聽到他這聲暴喝,盡皆聳然動容。
葉小東重重地「嗯」了一聲,答道:「在下姓不,名講道理,怎麼?老頭子找我有事?」他這一句話以內力發出,說話聲音雖不大,傳到各人耳中之時,卻是清晰無比,在座之人大都是江湖上的好手,眼光自然不差,心裡都是一驚,有些好事者更是暗自想道:「這回天門老道可算是碰上對手了…………」。
「這小子年紀不大,好深厚的內功!」
眾人注意力都放在了葉小東的內功之上,一時半會,他說話的內容倒是無人聽在心中。
那天門道人也是心中一凜,不過再一回想,眉頭一抬,登時更怒三分,喝道:「不講道理,好一個不講道理!」
餘下之人見他天門道人怒氣沖沖的模樣,這才想起葉小東說過的「不講道理」四字,不過既然見他露了一手,已是無人準備與之為難。
眼見天門道人已是怒髮衝冠,葉小東微微一笑:「莫生氣,莫生氣,若是氣壞了身子,那可是泰山派一大損失咯!再說了,這青城派的余矮子都能坐在此處,為何我卻不行?」
他此話乍一出口,眾人便齊齊向著余滄海望去,想要其給個說法,一些聰明之人聯想到他之前進進出出的模樣,臉上皆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余滄海正待看一場好戲,不料葉小東卻是將戰火燒到了自己這裡,他身材矮小,乃是平生一大痛處,如今被人當面稱作「余矮子」,他又怎能好受?
余滄海動了動左手,只覺著五指尚有些酸痛,咳嗽兩聲,默念二字真言:「我忍!」隨即眼觀鼻,鼻觀心,死死地盯著那桌上的茶杯,彷彿這茶杯里裝著什麼大秘密一般。
那天門道長瞪眼望著葉小東,葉小東也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
「哼!開玩笑,連風清揚那個老頭子都不是我對手,莫非你的瞪眼神功比他還厲害不成?」
二人對峙之時,忽聽得豁喇一聲,西首紙窗被人撞開,飛進一個人來。廳上眾人都是高手,應變奇速,分向兩旁一讓,各出拳掌護身,還未看清進來的人是誰,豁喇一響,又飛進一個人來。
這兩人摔在地下,俯伏不動,但見兩人都身穿青色長袍,是青城派弟子的服色打扮,袍上臀部之處,清清楚楚的各印著一個泥水的腳印。
只聽得窗外一個蒼老而粗豪的聲音朗聲道:「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哈哈,哈哈!」
余滄海臉色一沉,隨即心想:「來得好!正是我脫身的好機會!」立馬身子一晃,雙掌劈出,跟著身隨掌勢,竄出窗外,左手在窗格上一按,已借勢上了屋頂,左足站在屋檐,眼觀四方,但見夜色沉沉,雨絲如幕,更無一個人影,心念一動:「此人決不能在這瞬息之間,便即逸去無蹤,定然伏在左近。」
他知道此人大是勁敵,伸手拔出長劍,展開身形,在劉府四周迅捷異常的遊走了一周。
其時只天門道人自重身分,仍坐在原座不動,定逸師太、何三七、聞先生、劉正風、勞德諾等都已躍上了屋頂,眼見一個身材矮小的道人提劍疾行,黑暗中劍光耀眼,幻作了一道白光,在劉府數十間屋舍外繞行一圈,對余滄海輕身功夫之高,無不暗暗佩服。不過一想起剛才他在葉小東面前的窩囊模樣,又不由得強忍笑意:「想不到大名鼎鼎的余觀主,也有今日這般吃癟的時候!」
葉小東見余滄海這般模樣,心中已是猜到了幾分:「沒想到這曲洋倒是來得挺快…………」他如此一想,又瞪了那天門道人一眼,也隨著眾人躍上了屋頂。
余滄海奔行雖快,但劉府四周屋角、樹木、草叢各處,沒一處能逃過他的眼光,不見有任何異狀,當即又躍入花廳,只見兩名弟子仍伏在地下,屁股上那兩個清清楚楚的腳印,便似化成了江湖上千萬人的恥笑,正在譏嘲青城派丟盡了顏面。
他卻不曾想到,自己之前那般不敢答話的舉措,已是將青城派的臉面給丟得差不多了。
余滄海伸手將一名弟子翻過身來,見是弟子申人俊,另一個不必翻身,從他後腦已可見到一部鬍子,自是與申人俊焦孟不離的吉人通了。他伸手在申人俊脅下的穴道上拍了兩下,問道:「著了誰的道兒?」申人俊張口欲語,卻發不出半點聲息。
余滄海吃了一驚,適才他這麼兩拍,只因大批高手在側,故意顯得似乎輕描淡寫,渾不著力,其實已運上了青城派的上乘內力,但申人俊被封的穴道居然無法解開。當下只得潛運功力,將內力自申人俊背心「靈台穴」中源源輸入。
過了好一會,申人俊才結結巴巴的叫道:「師……師父。」余滄海不答,又輸了一陣內力。申人俊道:「弟……弟子沒見到對手是誰。」余滄海道:「他在哪裡下的手?」申人俊道:「弟子和吉師弟兩個同到外邊解手,弟子只覺后心一麻,便著了這龜兒子的道兒。」
余滄海臉一黑,道:「人家是武林高手,不可胡言謾罵。」申人俊道:「是。」余滄海一時想不透對方是甚麼路子,突然想起:「下手之人只怕尚在大廳之中。」當即向申人俊招了招手,快步走進大廳。
廳上眾人正在紛紛議論,都在說那葉小東與余滄海交手之事,經過那麼一小會,這兩百餘人里一傳十,十傳百,已是無人不知余滄海的大名,如今他又出了廳來,眾人見其身高不逾五尺,卻自有一股武學宗匠的氣度,形貌舉止,不怒自威,與之前那般匆忙離開的模樣卻是判若兩人了,一想起其在江湖上的諾大名聲,那是想笑又不敢笑,一時間,倒都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