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被歲月打垮
陳劍剛剛和店小二嘮了幾句。
也還算聊得可以。
店小二有些東西他不願意說出口，陳劍本不打算追問下去。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出現了幾個護衛，都是身著北蠻官兵服裝，打扮的也算是端端正正，像是個人才。
為首的官兵叫住了幾人。
楚天南眸子神采複雜。
耶律飛廣也盯著幾人，心中謹慎無比，若是但凡出現什麼變故。
他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殺了這幾個官兵，護著王座離開北蠻，可這種情況是要在楚天南出手之後，否則他的一切行動就都成了打草驚蛇，沒有半點必要性。
陳劍納悶。
他不像是楚天南和耶律飛廣，沒有去北境當過戰士，對於北蠻官兵的出現，便沒有那麼的敏感。
只是看到這幾個官兵出現，陳劍根本都沒反應過來。
畢竟官兵的境界不算很高，為首的官兵充其量也就算是個二流高手的檔次，看樣子在軍營之中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不過看這個架勢，官譜倒是擺的挺大的。
剛剛走進門。
店小二便換了一副獻媚的臉色，阿臾地笑著，故作驚訝的咦了一聲，「呦呵，幾位官爺？你們來我們這客棧，小店是蓬蓽生輝啊，蓬蓽生輝。」
「怪不得今天艷陽高照，原來是客棧要來你們這幾位貴客，可惜了，時間匆忙我都沒來得及準備什麼東西招待您幾位，看看，就這破條件，幾位要喝什麼吃什麼，請隨意。」
「我們老闆都說過了，以後我們客棧要是有官爺來，那都是全部免費。」
店小二賠笑說道。
陳劍一陣尷尬。
這小子之前真是他們旅遊商人的人么？怎麼看起來這麼不像呢。
倒像是個從小做店小二的行家，看這話術說的，簡直是小烏龜上吊，一套又一套啊。
真特么的寒摻。
店小二心中哀嚎啊。
全特么是為了生活啊。
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容易二字，這都是特么被逼出來的。
他也想肆意江湖，春風走馬，懶倚斜橋。
可現在已經不是當時那個年輕的時候了，店小二自認已經成熟了，他現在只想混著這個小店，做著他的小生意，身兼多職，拿錢糊口就行了。
當年的江湖事，他也懶得過問了。
現在看到人家官兵，那還有什麼傲骨，俠氣。
能在歲月摸爬滾打之中，還沒丟掉身上那股子俠氣的，也就剩下兩種人，第一種是特么年輕人，未經世事，剛剛出門，意氣風發！
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靠心裡的那股氣做事情，看誰不爽就干，看誰舒服就幫，一諾千金重。
這種人，讓他低頭，比要他命還難。
只要有一口氣在，這群人就寧願死撐著，也要站起來活著。
他們沒錯，年輕做什麼都不算錯。
只是後來，隨著年紀的變化，就改了。
往往這種人，不是說突然之間，有一天一把大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告訴他們你得變，不然咔嚓一刀下去，就把腦袋給人砍掉了。
相信如果是這種情況，這些少年，永遠都不會改變。
寧願死，他們也願意堅守年少時候的信仰。
他們的改變，是鈍刀子磨肉。
每一天都用那種很鈍沒開刃的刀，在身上摩擦半個小時。
他們今天能忍住，明天能忍住。
很多天之後，還是能忍住。
因為這種鈍刀子磨肉的傷害，不致死。
過了很多很多天之後。
終於有一天。
他們逐漸適應了鈍刀子磨肉。
有一些人就麻木了，從此宛若行屍走肉一般活著，他們每天的精力，除了應付割著他們的鈍刀子以外，已經沒有什麼精力再去對付別的事情了。
這麼活著。
無論有沒有精神，他們只想活著。
至於舒不舒服，已經不由他們選擇了。
還有一種人。
就是經過歲月熏陶，生活折磨之後，依舊不願意放棄心中的堅持和操守。
這種人很少，在少之又少的這種人當中，還有絕大部分是遭受了生活的重擊，徹底的被拍死了在這茫茫沙灘之上。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夠依舊堅挺著。
他們若非有萬里挑一的才華，就是有深不可攀的人脈。
非常人所能及。
店小二心中非常明白，陳劍肯定很鄙夷他。
覺得一個旅遊商人，怎麼能夠活的這麼窩囊，怎麼能夠混成這個鳥樣子。
可店小二沒辦法。
他沒有向生活低頭，只是如同行屍走肉一樣，默默地抗住了生活切割他的鈍刀子而已。
店小二沒錯。
官兵咳嗽了一聲，根本不領情。
「少特么廢話，哥們幾個今天來這裡是辦正事的！誰特么在意你那三瓜兩棗的，你是覺得我們來你這裡吃飯，給不起錢還是怎麼了？」
店小二賠笑著說道：「沒有沒有。」
「小的就是一個破店小二，哪裡敢說幾位官爺的不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您想怎麼付錢，就怎麼付錢。」
為首的官兵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給他一塊錢。」
後面的官兵遞了一塊錢上來。
「把你們這裡最好的菜，最香的酒，都給我上上來。」
「等你官爺我處理好了正事，再帶兄弟們喝幾杯，吃一頓好的，這點錢夠是不夠啊？」
店小二滿面春風地笑著：「幾位官爺給的錢，那自然是夠了的，隨便吃，隨便喝，我們保管把幾位官爺照顧周到了，我們老闆娘老闆臨走之前，可是專門叮囑過我。」
「要是把幾位官爺伺候不好，我這個店小二可算是當到頭了。」
「行吧，為了你的這份職位，本官爺就勉強在你們家點吃幾頓，好了，小子沒你事了。」
「官爺，我還要給這幾位爺退房呢。」
「我說沒你事了，聽不懂？」
「懂，懂懂！官爺，您說的話我完全明白，我現在就滾蛋。」
「馬上就下去幫您收拾吃的。」
官員滿意地點點頭，摸著下巴說道：「這才像了點樣子，年輕人事情可以做的不好，但可不能不會來事兒，你們這家小店，之後的關稅讓你來負責。」
店小二喜笑顏開，撤退走人。
他樂呵一笑。
開懷無比。
關稅由他負責，意味著跟之前的稅務比起來，現在每年交的錢肯定要少上一大筆，這還不說，他在裡面對縫又能賺不少錢，這幾乎是雙贏。
既可以從官方那邊賺到錢，還可以吃一筆老闆娘老闆的錢。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店小二幾句巴結，這些官員可是比以前的那些大氣多了，從前那些官員，來他們這裡一頓吃拿，結果到了最後，他們什麼好處都落不到。
動不動還被抱怨好幾句。
都怕了已經。
店小二心中很懷疑，這老闆娘和老闆一起離開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因為這附近的官員，胡吃海塞拿，其實都花不了多少錢。
只不過是賠一點成本價格而已。
算起來他們一天還是能賺不少。
讓老闆娘和老闆心煩的，應該就是每次招待這些官員，一個個傲氣無比，沒有將軍命，卻得了將軍的病。
說話不能直接說，還得捧著說。
不敢跟這幾個當官兵的提錢，否則人家還要翻臉。
伺候起來就一個字。
爺！
誰願意一天有好日子不過，天天在他的地盤上伺候個大爺。
這老闆娘估計和老闆一起雙宿雙飛去了，指不定跑到什麼地方，除了每隔一段時間回來取一趟錢，其他事情店小二都不了解。
尋思著應該是去了其他地方重新開店。
估計也只有這一個原因了。
這幾個官兵，跟之前的就不同。
拿錢是拿錢，吃也是吃，至少是給辦事，就剛剛那短短一句話，對他們小店的利益來說，就有著天大的幫助，其他人可能不了解，店小二了如指掌。
以前稅費都是別人報賬，他們店交就是了。
現在是店小二報賬，能給這店鋪老闆一家省不少錢，他還能從裡面扣嗖出一點錢來，幾乎是雙贏的局面。
所以店小二心情還算不錯。
哼著小曲兒離開。
陳劍若有所思，這一趟走完看來這旅遊商人是不能繼續當下去了，店小二的事情算是給他敲響了一個警鐘，看看，從前特么也是個意氣風發的旅遊商人啊。
現在就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店小二。
說說這得經歷了什麼才能把一個人打磨成這樣。
陳劍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慄，他要是變成這樣子，寧願當成去世。
「你們幾個也是在這裡住店的？」
官員盯著楚天南幾人，眉宇之中散發著一股光，彷彿能夠將人徹底看透一般。
陳劍嗯了一聲說道，「我們確實是在這裡住店的，只不過剛剛住下，這會兒著急催貨，我們就打算先走了。」
北蠻的官員淡淡道；「你們現在暫時不能走。」
「等等再說吧。」
「我們在追查幾個對社會有重大威脅的異教徒，懷疑跟你們有關係，現在住店的一個人也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