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刀
楚天南心中一怔，這鐵匠倒是還有點脾氣。
他隨手一擋，往後一甩。
剛好也算是接了力氣。
歐陽隨著慣性，差點被摔倒在地上。
他穩了穩身形，也不尷尬，就問：「你是來取這件兵器的？」
「是，取一把刀。」楚天南說。
「嗯，王小二是我徒弟，」
楚天南這才了解。
歐陽回到了許多年前，他送別王小二的那一幕。
當時一片斷壁殘桓之中。
舊的歐陽鐵匠鋪，被他自己一把火燒了個乾乾淨淨，遣散王小二回家，這傻徒弟很老實的問：「師傅，你就讓我留下吧。」
歐陽當時冷著臉，只是罵道：「滾蛋，我這裡不需要廢人，以後你自找出路，不可再說是我歐陽的徒弟。」
王小二灰溜溜的離開了鐵匠鋪。
這些年來，果然從未說過是他徒弟。
這傻小子。
歐陽只是害怕啊，他這一打鐵就是七年。
世界上最好的鐵匠，打了一把世間最兇惡的兵器，怕是往後不知道要屠戮多少北蠻百姓，歐陽是怕他這一世惡名，連累到了徒弟。
沒成想，王小二這傻小子不僅不用他的名聲，連他教的打鐵方法也不用，一半當個普通鐵匠，一半跟沙盜這群人合作這種亡命生意。
可惜的人，可憐的人。
楚天南眼裡，歐陽很久沒說話，就只是坐在那裡想著什麼，他也不急，兩位北蠻和北境最高深的人，就在這裡等一個鐵匠發獃。
被別人知道，要在世界鐵匠歷史上，都掀起一陣波濤海浪。
歐陽終於出聲了，他嗓子有點沙啞，問；「是誰殺了王小二？」
「一對兄弟。」
"人在哪？"
「死了。」楚天南想到了林昆、林二狗兄弟死時的慘狀，於是乎說道。歐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死的好，死的乾淨。」楚天南又想到那耶多喊著要為王小二報仇的那一幕，不由接著開口道：「你這徒弟，人品倒是不錯。」
「怎了？」歐陽問道。楚天南便將那耶多那天的行為，簡單描述了一下，隨後補充道：
「人死如燈滅，能讓沙盜為他報仇，只能是因為人品了。」他也沒有瞎說，王小二在鐵匠鋪能勾結到三道九流的朋友，既是因為人品。
歐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道：「我這徒弟人的確老實。」
「可惜了，他從來沒提過你這個師傅，看來是不太滿意，」楚天南調侃說道。
歐陽像是個被激怒了的獅子，突然暴起了似得，怒喝道：「你知道什麼！他是為了遵守我的囑咐……」他捂著臉，心不由絞痛了起來。
天南心裡竊喜，猜對了。
怪不得北蠻第一鐵匠的徒弟要淪落到跟亡命徒合作，中間還有這份不為人知的隱秘，看來這歐陽也是個可憐人，為了達成白鵬跟他的承諾，受了多年苦。
歐陽捂著臉哽咽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抬頭，冷著眼說道：「當年我和白鵬約定好了，打出這把刀，你來取，現在還給你。」
歐陽站了起來，結實的肌肉充滿了爆發十足的力量感，手牢牢攥著刀柄，黝黑的刀身看起來滾燙無比。
他用力一抽，一把刀就從爐子里拔了出來。
天南望著這把刀，只覺得平平無奇，沒什麼特殊的，反倒是烏黑麻溜的一點也不像是什麼寶刀。
「這把刀，還差最後一樣工序。」歐陽黑色的瞳孔盯著手上的刀，像是在看一件至親的親人一樣。
「差什麼？」
「差血，你的血！我決定了他的下限，能到什麼上限，就看取刀的人，有多大的能力。」
「撒血！」歐陽從爐子旁邊揪出短匕首，拋了過來。
楚天南接過匕首，也不多問，狠狠的在胳膊上一劃，一道鮮血噴涌而出，灑在了刀身之上。
頃刻之間。
黝黑的刀身開始變化，從黑色轉為了黑灰色，樸實無華的刀身，一條條脈絡開始浮現，是一道吞珠黑龍，先是龍爪，足足有六爪，每一隻爪子都猙獰可怖，接著是龍身，巨蟒般的龍身盤繞在刀身；再其次是龍頭，吞珠龍頭，猙獰的張著大嘴，栩栩如生，端的是有夠嚇人，再緊接著，點晴，龍眼也出來了，眼睛熠熠生輝，整條龍像是活了一樣。
「後退！」唐金見龍點睛，往後暴退一步呵斥道。
黑龍點睛必是不祥之物，說不定這條黑龍便會衝天而起！
歐陽動也不動，他冷著臉：「打造這把刀七年，刀身我足足紋了七千條脈絡！」他不退，就是死，也要看著這條黑龍出現！
可黑龍面色猙獰，嘴巴長大，一道火舌噴了出來，龍身搖晃著，卻還是沒能破出來這把刀。
歐陽蹩眉，只覺得不對。
他做的這把刀，這龍若真是刀靈，定能出來，其中肯定還堪有玄妙，歐陽踏步往前，仔細觀察黑龍脈絡。
他身體猛的一震。
這才發現，這條黑龍上面，坐了一個人，一個小人的背影，歐陽描述不出人的樣子，只覺得縹緲、俠氣十足、充滿了掌握天下之意氣風發！
原來如此！
這才是刀通靈之物。
而這條龍，是被刀靈鎮壓的邪物！
能夠鎮壓邪物的刀靈，歐陽看向了楚天南，心中已是驚濤駭浪，他的血能夠激發出這種刀靈，意味著什麼。
此人必定是意氣風發，曠世大才！
「你是什麼人？」歐陽正要深究。
楚天南卻往前兩三步，一把抓起這把刀，拿在手中。
頓然間！
天地滾滾驚雷！巨嘯不止！
九天之雲朵低垂，天地之驚雷盤旋。
嚇人！駭人！
每一下驚雷，都像是有人再用一把大鎚，敲打著極其巨大的鐵鼓！
多麼可怕的聲音！
「你到底是什麼人？」歐陽追問道。
唐金爽朗大笑道：「你面前站著的，是北境王座楚天南啊！」
「這就對了！」歐陽大喜過望，眼神充滿了激動，他叫嚷著，這把刀也只有在這種人手上，才能激發出這麼龐大的力量。
絕世凶兵！
「感覺如何？」歐陽走了過來，朝楚天南問道。
「玄妙無比！」楚天南握著這把刀，只覺得一股純正溫暖的力量，遊走於周身之間，刀成了手臂的延伸，隨心所欲就可以驅使這把刀，隨心所欲就可以揮砍出去斬殺敵人。
而又有一股力量憋在胸口，死死的壓抑著。
天南很想大喊，想要將那股力量釋放出去，想要讓它衝擊在天地之間。
終於，天南不想壓抑了，他大吼一聲，一股澎湃的力量從胸口湧出，直愣愣的傳輸到了刀上，刀身的黑龍，就這麼直衝雲霄，盤旋與九天之上。
「爽！太爽了！」天南心潮澎湃喊道，這種感覺太玄妙了，像是平白無故之間，多了一股隨心所欲的力量，隨時可以爆發出狂浪的力量。
「這是我打造的兵器！它沒有被埋沒！」歐陽一驚道。
楚天南將刀插入地上，抱拳道：「歐陽大師，我代這把刀，謝過你了！」
歐陽說：「不用謝！」
「白鵬當年已經把該付的酬勞付過了，現在我和你們北境，兩不相欠！七年了，這把刀，我的心血，也已經完成了，希望你不要讓他染塵！」
「大可放心。」
歐陽想到七年前，白鵬帶著這把刀胚來北蠻。
當時他乃是世界上最好的打鐵匠。
白鵬二話不說殺了他的仇家，離開了北蠻。
他為白鵬打了七年鐵，放棄了榮華富貴，家人朋友，還有徒弟。
今天，一切都結束了。
終於把白鵬要做的刀做好了。
他歐陽，可以歇歇了。
天南走了過來，拿了一件布衣給歐陽披著，他問道：「歐陽大師是打算歇歇？」
歐陽有些狐疑，點了點頭。
「怎了？」
「沒什麼，我們北境人好風景美，誠邀您去逛逛，賞個臉，順便還能看看這把刀在我手上大放異彩的時候。」
天南心想白鵬真是不靠譜。
這麼好的打鐵匠，還放在北蠻，要是他，連人帶兵器一起給騙回去。
當然他現在也打算這麼做，
「不去。」歐陽斷然拒絕。
「我年紀大了，不想再收徒弟，去北境也沒什麼用，打鐵我也不會再打了。」
「哪能啊，我就是邀請您去逛逛。」
天南心想你就算不打鐵，在旁邊看著也是個文明瑰寶啊，怎麼著也要爭取的。。
唐金笑道：「你小子，就別想著挖我們北蠻的人才了，歐陽大師可不會跟你去的。」
天南瞪了他一眼，心想你看我能不能挖過去就得了。
人都是有軟肋的，楚天南腦子過了一遍。
「歐陽大師，我說個人你一定感興趣。」
「誰？」
「王小二。」
「他不是死了么？」
「他還有個妹妹，您要是想聽，我給你細細道來。」
楚天南開始講述了起來。
王小二當時就是因為妹妹，林昆送來了妹妹的香囊，他才自願赴死。
這妹妹有個女兒，歐陽不知道了吧，看我怎麼苦口婆心（坑蒙拐騙）的帶回來一位北蠻的鐵匠大師傅。
楚天南悄咪咪望了一眼唐金，等著唄。
唐金身體一震，感覺有氣運被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