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末,住在市裏的學生基本都要回家了,顧安然也不例外。
“周末沒有我看著你們也要記得鍛煉。”
走之前還不忘交待一句,周諾幾乎是推著顧安然出了學校的門。
“路上小心啊安然再見再見!”一副你趕緊走我還有急事的樣子,旁邊的李承也趕緊擺了擺手,這一個星期簡直是活受罪。
“把衣服穿好別著涼了,路上小心。”沈毅幫顧安然拉上了大敞著的衣服,淡淡的囑咐了一句。
“嗯。”顧安然扭頭鑽進了車裏,看著車窗在整整齊齊站著的四個人,心裏有些微妙,自己又不是走了再也不回來了,至於四個人一起來送自己麽?
他當然不知道除了沈毅外的三個人來送他隻是出於心裏迫切想要得到放鬆的心情罷了。
車輛越駛越遠,一想到回家要麵對著那幾個人,他就覺得自己有些頭疼。他討厭應付別人的客套環節,但回到家又免不得和那些人打交道。
他的繼母王嬌,和自己從前寵的不像話的顧雯。
“小兄弟地方到了,該下車了。”前麵司機的大嗓門著實嚇了顧安然一跳,到底是離得近,三十分鍾的車程在他看來不過眨眼間。
“好的。”顧安然看了一眼計價器,手上遞了整錢上去,也不等找錢就直接下了車。
“誒!小兄弟給你找的錢!”司機從窗戶裏探出個頭喊到。
“不用找了。”顧安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出租車司機坐了回去,嘴裏嘟囔了一句:“有錢人家孩子的錢還真是好賺。”接著開著車就走了。
顧安然不用想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無非就是自己紈絝不知道錢的重要這種想法罷了。可在末日,錢隻是一種沒有用的紙張而已 ,他換不來生命換不來平安,甚至連一個蘋果一粒米都換不來。
“哥哥!”一聲青春嬌俏的脆喊。
噔噔噔的腳步聲從遠及近,穿著淺黃色外套牛仔褲紮著麻花辮的少女跑了過來,停在顧安然麵前氣喘籲籲的樣子像是跑了很久一樣。
“顧雯。”顧安然笑了笑,也再沒說什麽,就直直的朝前走去了。
“誒,哥哥哥!”顧雯見著顧安然沒停下來直接擦著自己肩膀過去了,急忙又叫著嚷著追了上來。
“你怎麽不理我啊哥!”帶著少女特有的撒嬌腔調,一隻手也挽上了顧安然的胳膊。
“心情不好罷了。”顧安然直視著顧雯討好的麵容,盯了很長的時間,見她還是一副笑模樣,很是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一個自然的人並不會在別人長時間的目光注視下還能維持住原有的表情。
她心裏在想什麽顧安然早就已經不在乎了,再多點失望也並不算什麽,他隻是覺得自己以前真是被眼前的好蒙了心,才會把這些明顯到虛假的好意當做真心。
“安然回來啦!”
剛打開門迎麵就是滿含關切的問候,王嬌站在門前,讓保姆張嬸端了一杯熱水過來。
“你妹妹可早就跑出去接你了,我攔她還攔不住。”
“嗯,我看見了。”顧安然接過水就上樓打算回自己的房間了。
“那個,安然啊……”王嬌見他直接的上樓,上前兩步把顧安然攔了一下,十分不好意思一般的說道:“你妹妹的鋼琴不是到了麽,我見沒地方放就放到你臥室了,要不然你今天先住書房?”
“叫人過來搬出去。”顧安然坐在了沙發上,直截了當的命令。
這種行為已經是很過分的了,他們家二百八十多坪的房子王嬌居然給她說沒地方放鋼琴?
“現在就要叫人來麽?”王嬌摟著她女兒的腰,湊到顧安然麵前,“你看這都下午了,不然明天再搬吧,反正你和你妹妹關係好……”
“就是啊哥!”顧雯做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央求道。
“太占地方了。”顧安然端著水杯喝了一口,出口打斷了王嬌的話。
顧雯神色有些不好,剛想張嘴就被王嬌在腰後掐了一把:“那阿姨這就叫人給你搬!”
搬鋼琴的時候顧安然跟了過去,門一打開就看見了橫貫在床前擋住了大部分視野的鋼琴,一個人進去都是有些困難的,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麽搬進去的。
來的兩個男人很是費勁的把這個鋼琴挪出去了,等到視野能夠看到整個房間的時候他攥了攥拳頭。
整個房間的東西都被翻亂了,扯起的床墊和枕頭都搭到了地上,衣櫃門也是大開的,有一瞬間顧安然甚至以為是不是已經到了末日。
身後一聲驚呼,顧安然回頭就看到了王嬌受到驚嚇的表情,她看似慌張不知情的道歉:“這……那天張嬸的孩子來了,一來就鑽進了你房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弄成這個樣子了啊!都怪我沒有看住他!”
“我晚上不吃飯了。”顧安然懶得再聽她在那裏說個沒完,見路已經被讓出來了就直接進房間了。
“安然啊……”“哥……”
兩個欲言又止的聲音被關在了門外。
顧安然又環視了一遍房間,仔仔細細的搜尋了一遍後更加不相信王嬌的說辭了,哪個小孩會把所有的抽屜都打開一遍連床下的推拉櫃都不放過,更何況一個三四歲大的孩子哪兒來的這麽大的力氣。
顧安然不想去想她們是在找什麽東西也不用去想,到現在王嬌和顧雯都覺得自己手上還有除了明麵上分配的以外,他父親偷偷留下來給他的遺產。
顧安然有點為自己的父親不值,在離開的時候他為自己的現任妻子和女兒安排了所有,分配給她們的財產也比給自己兒子的多很多,也專門把顧安然叫到身邊讓他多照顧王嬌和顧雯,可以說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
但逝去了這麽久,沒有人會在他忌日的時候懷念他祭奠他,他所在意並放不下的妻子和女兒,隻關心他是不是還有別的財產,隻關心自己是否能達到更優渥的生活。
就算她們都死了,你也不應該怪我。顧安然在心裏這麽想,手裏的一團火焰漂浮起來懸在空中,最後撞在了窗戶的玻璃上一消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