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既然你現在不想回去，那你告訴我，咱們現在去哪裏？”
“就這樣走吧，走到哪兒是哪兒。”沈毅聽見了顧安然話語裏的小心機，那個‘現在’就表明了他的立場還是想要回到人群中，還是想要和那些人一起。
不過心情好的他並不打算把這句話再挑出來說什麽，大多數的人都是這樣，既然已經得到了更好的，一點點的小瑕疵也就變成了可以忽略的顆粒粉塵了。
“就這樣走？”
顧安然聲調陡然拔高，如果不是因為看著他剛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甚至都想一巴掌拍到他後腦勺上，嗯，就跟萬玲打李承的那個動作一樣。他在腦海裏把這個動作假想了好幾遍，才終於冷靜下來。
“小安然。”沈毅直視著前方，聲音毫無波瀾。
“我現在能感覺到你在想什麽。”
啥？啥玩意？！
顧安然現在隻想從天降下一道閃電，最好把他劈死，這樣他就不用這麽丟人了。
“我不覺得這樣是丟人啊，你這樣想的時候，臉上氣呼呼的表情也很可愛。”沈毅轉過臉神色認真的說。
“你這樣讓我很沒有安全感。”顧安然冷冰冰的控訴，“我想什麽你都知道，而你想什麽我都不知道。”他其實心裏沒有這個想法，隻是想要用這個話題蓋過自己剛才的那個尷尬。
“你想知道什麽我都願意告訴你，”沈毅頓了頓又補了句：“小安然，隻要是你想問，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就像是生怕顧安然不問他似的。
“你的異能到底什麽時候好什麽時候不好？”顧安然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除了精神攻擊，其餘的用處我並不能掌握，都是時有時無的，就連我自己也很頭疼。”沈毅有些無奈的撐著方向盤坐了起來，神色裏是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憂心忡忡。
“那那個沈毅呢？”
不是顧安然現在才想起來自己的青梅竹馬牌沈毅，是這個人在身邊的時候，都是又鬧又撒嬌的，很少能有讓他把思緒再外放的時候，再加上這個人格才剛出來，不知怎麽他就是不忍心立馬就提到另一個人格，就怕他心裏不好受，會認為自己不受待見。
“你想他了？”沈毅的目光在臉上像是要灼燒起來似的。
顧安然頓覺不妙。
果然不好的預感在下一秒成真。
“從我在這個身體裏蘇醒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永遠是比不上他的。”沈毅的聲調暗澀，從顧安然臉上收回的目光落在了車前方擺置的小猴子上，他的手指在玩具上無意識撥動著，說出來的話，也像是無意識從嘴邊泄露出來一樣。
“他永遠都活在陽光下，活在人前，我隻能在他睡去的那點時間裏，看看我想看的風景，看看我一直都關心著的你。”
說到這裏他又苦笑一聲：“可惜我能夠掌控這個身體的時候，看到的風景都是漆黑的夜晚，看到的你也是十有八九都是照片。”
“我這樣，又怎麽能和他比？”
“.……”顧安然心口已中數劍，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個得寸進尺臭不要臉的小賤人，這個沈毅分明就是被他欺負壓榨的白蓮花白月光。
“我錯了。”顧安然開口。
“你沒錯，是我不應該出現的。”沈毅的視線還是落在那個醜醜的猴子上，一點扭頭的打算都沒有。
這下顧安然是真的心慌了，他是一個正常的人，即使是經曆了上一世的不順坎坷也沒有辦法理解一個共生在另一個人身體裏的人格心裏到底有多少的委屈和不滿，可他光是想象這數十年來都是活在夜裏，沒有人理解他也沒有人知道他，這就已經足夠讓顧安然心裏難受了。
每個成長在現實裏的人很清楚別人的肯定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多麽的重要，它不僅僅是對你優點的讚美，更重要的是對你的存在的肯定。
如果連你的存在都是不被肯定無人所知的，那麽這些年來的冗長歲月，都還有什麽意義呢？
顧安然覺得自己好像能夠理解沈毅想要和他兩個人一起生活的心理了。
他有些憐惜的把手放在沈毅的裸露出來的脖子上，然後把自己的臉緩緩靠過去，額頭觸上的瞬間明顯感覺到對方顫了一下，顧安然覺得似乎有一隻貓爪子在自己心上輕輕撓了一下。
又萌又心疼。
“不要這麽想自己。”顧安然貼著他的臉說。
“我很需要你啊，有你在身邊我會很快樂，”雖然有時候也特別生氣，特別想把你的頭摁到地上去。顧安然在心裏這麽想著，嘴上還是溫柔的安撫著這個不知道怎麽就不安厭棄起自己的人來。
“不，你在李承身邊也是一樣開心。”沈毅被貼著額頭，視線轉向了另一方，就是不和顧安然對上。
這樣都哄不好？顧安然有些頭大了，他從來沒有哄過別人啊，更不要說在自己心裏一人撐起一片天的沈毅。
“他是舍友，畢竟和你是不一樣的，再說他的那些笑話玩笑，都是很無聊的，我不笑兩下他多不好意思。”顧安然耗費著數量龐大的腦細胞鬼扯著理由，深覺如果每次自己和沈毅的談話都是這樣，估計自己得在三十歲就開始脫發，到三十五就得變成地中海。
“我連你的安全都不能保護。”沈毅情緒低落的說道。
我的天.……我.……的.……天.……請問可以讓我再重生一次麽？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在醒來的那一刻，就會對沈毅說：‘好好開車，文明駕駛。’
讓你嘴賤！說什麽開心，說什麽安全？！現在好了，圓都圓不回來，顧安然不知道在心裏給了自己幾個狠狠的巴掌，才想出來應對的回答。
“在樓梯的時候，你的異能還是用的很好。我當時的意思不是說你拖累，我就是覺得人都有弱勢的時候，我們應該理智一點，能幫到的盡量幫，能救到的盡量救。”
顧安然追著沈毅的視線挪動自己的頭，就是想讓自己的臉出現在他眼睛的倒影裏。
“我記得你最開始醒來的時候不是這麽想的。”
沈毅猛然的一句話讓顧安然愣住了。
“你醒來的時候，還有想過離開所有的群體，和所有的團隊保持距離不是麽？那時候你隻想要一個人。”
“小安然。”沈毅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告訴我，是什麽改變了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