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看戲

  不出意外，爸媽又給我打電話了，他們都勸我不要再和小姑鬧，畢竟她是我的親生母親，我終究是她生下來的。事實上，我也明白自己讓爸難做了，再怎麼說小姑都是他妹妹。我苦澀地聽著他們的勸說，最後低下頭，答應明天還是去綠都上班。 

  一進飯店，我就能感覺出氛圍不對勁。人事部的蔡經理笑著應上來，她告訴我，我已經調為vip套間服務員。 

  眾所周知，vip套房的服務員就是香餑餑的工作，輕鬆又來錢快。還有一個更吸引人的理由，她們接待的客戶都是上海有頭有臉的人物，那是攀高枝的好地方。 

  二十年來，我都是靠著自身本事奮鬥。第一次走後門，總算明白大家都喜歡捷徑，人家奮鬥了十年的成果，你只需要一年的時間，確實夠誘惑人。我不想再讓爸媽難做人，也不想擺出清高姿態，就接受小姑的安排。 

  在員工們看熱鬧的目光下，我平安無事地度過半個月。在我以為自己能勝任工作時，卻遇到了麻煩。 

  那天是周末，客人比平時多些，我正在套房為客人倒茶。經理突然間叫我出來，她告訴我黃老闆來了，他點我服務。 

  黃老闆是個香港人，娛樂公司的老總，算是有錢有勢的主。他除了有點好色，其他都算不錯，出手非常大方。由於我的家鄉語和粵語頗為相似，很討他喜歡。 

  進屋前，經理悄聲對我說「坐在主位的是沈先生，他是我們飯店的大股東，你別瞧那祖宗年紀輕輕，人可精著呢！你放聰明點，機靈點懂嗎？」 

  經理分明就是告誡，屋子裡的主尤其牛b，我得好好伺候。我就納悶了，最近怎麼總是遇著姓沈的人，上輩子，我是不是得罪了姓沈的祖宗？表面上，我乖巧地點頭，笑意盈盈地推開了門，進了屋子。 

  飯局的人並不多，三男兩女。當我發現經理口中的祖宗就是沈易澤，忍不住皺了皺眉。不過很快，我就恢復職業式微笑，接手服務員的工作。 

  沈易澤側臉發現了我，他看著我的眼，跟記憶中沒有任何分別，依舊是冷冷的，像一條眼鏡王蛇在盯著一隻殘廢的青蛙。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戲謔，他的緊抿著的嘴角揚起極小的弧度，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頓時，我就渾身發毛，那種感覺好像躺在棺材的千年殭屍，他突然間睜開眼睛，還對你笑了，這不嚇死人才是怪事。 

  黃老闆向我招手，笑著喊「小鍾，你就別忙了，那些粗活就交給服務員。我給你留著座位，你就過來坐吧！」 

  我仍是甜甜地微笑，語氣恭敬地拒絕「黃老闆，這是我的工作！」 

  黃老闆顯然是不開心了，用力地拍著飯桌，反問我「我讓你坐，你就坐，難道要我請你，你給不給老子面子？」 

  較之黃老闆的粗俗，沈易澤則是慢條斯理地品著紅酒，他事不關己地冷眼旁觀，彷彿眼前就是一場滑稽戲。 

  我特別討厭他那種高人一等的囂張樣，卻又無可奈何。我握緊拳頭，勉強地笑著應付「黃老闆，我不能違背飯店的規矩。」 

  黃老闆唰地從座位站起來，使勁地拍著桌子，發出很響的聲音，在屋子裡回來蕩漾，尤其刺耳。他胖乎乎的臉露出冷笑，嘲諷著說「你是誰啊！裝什麼純？你別以為我看不懂你啥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