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妥協
沈易澤的身子逐漸遠去,消失在拐彎處,我獨自傻站在原地,我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和沈易澤怎麼就變成那樣了呢?
以他的性子,不該如此的啊!他應該是你說分手,就會率先轉身走人的啊!我長長地嘆息一聲,搖晃著腦袋,揮去多餘的想法拉開了咖啡廳的門,走了出去。
該說的都說了,我回走路的步伐竟比來時輕鬆得多,腳步依舊虛浮,卻不似剛才艱難。
江泓和李美嬌正守在外面,他們都關切地望著我,我朝著他們露出寬慰的笑容,李美嬌邁步上前,她問我「你們談得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呢?」我神情低落地應著話。
我轉頭看向江泓就問「上次惡意收購你家公司的人查到了嗎?」
江泓笑得不太自然,他說「我不太清楚了啊!那是我父親的事情。」
我看得出他撒謊了,可是我該怎麼辦?為了江泓再次回到沈易澤的身邊嗎?為他生下孩子?那終究是一輩子的事情,我是個自私的人,做不到為此而委屈了自己。
還有江家在上海怎麼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手下的產業自然不小,他怎麼可能說收購就收購呢?他不過是用江泓來嚇自己罷了。
我也不再問了,就轉頭對李美嬌說「好了,我們先回去吧!」
可是事情遠不如我相信中簡單,第二天下午,李美嬌就給我打電話,她說要來找我,她的口氣慌張,讓我想起沈易澤的態度,隱晦而狡詐,那是我不曾見過的陰暗面,也許那也是他刻意在我的面前隱藏起來的吧!太讓我也始料未及,似乎比他發火更讓我覺得危險恐怖。
白天的租房,就只有我一個人,我心裡也是緊張,緊緊的握住了水,卻一口都沒有吃下去。外面已經響起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李美嬌的高跟鞋疾步踩著泥地板發出凌亂的「嗒嗒」聲,讓人莫名其妙地煩亂緊張。
我知道外面的人就是李美嬌,就起身打開了門,李美嬌的腳步太急了,整個人就衝進了屋子裡,撞著了鞋櫃她臉色青蒼,眼睛通紅,看著我的表情怨恨又氣憤,我最好的朋友,終究是開始怨恨我了啊!儘管我們都努力保持著平和,但這一層在今天還是被揭開了。
李美嬌的眼眶裡流著眼淚,她對我哀求道「阿靈,你幫幫江泓吧!前段時間,江企以做假賬的事情被曝光了,銀行不僅拒絕貸款,還要求江父繳款,江父就不得不拋出股份,但是沈易澤讓人可以壓低股價,江父不得不拋售大量的股份,現在沈易澤居然讓股東們逼反江父。」
李美嬌張開嘴巴就說了一大堆,我的腦子尚未反應過來,算是半解半迷糊,我很想以朋友的身份關切地開口詢問,可是看著淚流滿面卻表情冷漠的李美嬌,一時間呆住了啊!
「鍾靈,鍾靈!」」李美嬌一聲比一聲高地喊她,似詛咒又似哀求,「鍾靈,你就幫幫江泓吧!」
李美嬌見我不回應,就伸過手握住我的胳膊,她的力度很大,我默默忍耐他抓得我胳膊疼痛。李美嬌接著說「鍾靈,我自己自己很卑鄙無恥,我明知道江泓愛著的人就是你,我仍守在他身邊,可是我是真的愛他。而你呢!你根本就不愛他,一直以來你都在利用他,你貪戀他的溫暖,你迷戀他的寵愛,他為了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
我的身體打了一個哆嗦,揚起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我很想問她「你還把我當朋友嗎?」
她是個女人,於是在朋友和愛人之間,她選擇了愛人,不然怎麼會說出如此讓人寒心的話呢?
李美嬌的聲音尖厲起來,「就算看在他對你曾經一往情深的份上,你就別害他了,你就幫幫他吧!江企倒了,以後他怎麼辦啊?」
我渾身虛軟地跌坐在地上,怪不得他會那麼氣定神閑,怪不得他會那麼冷淡篤定,他不用來逼她,不用對我多說一個字,就已經把我逼上絕路!
他太聰明了,拿捏著每個人的弱點,他清楚我的缺點,也懂得李美嬌的弱點,心口疼得我無法承受了。我閉上眼,仰天苦笑,淚水凌亂從面頰上滾落。我哭不出聲音,因為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問李美嬌「你要做什麼?」
李美嬌的眼裡閃動著期盼,語氣中帶著討好「阿靈,從昨天的情景來看,沈易澤是在乎你的,現在你又懷孕了,只要你開口求情,他肯定會讓步的。」
只要我開口求情,事情怎麼可能如此輕鬆呢?我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說「美嬌,抱歉了,你說的事情,我無法做到了,他下個星期日就要結婚了。」
李美嬌握住我的手,無力地下垂了,我站起身就要進屋子,她猛地拉住了我,她帶著諷刺地語氣問「那又怎麼樣了?你跟著他,總好過住在這種破破爛爛的地方,鍾靈,你真的要自己所謂的尊嚴,就見死不救了嗎?」
我不可置信地轉過頭望著李美嬌,眼前的人真的是我認識的人嗎?腦海浮現了笑容真誠的胖子,而現在的李美嬌,有一張漂亮女人的面孔,太過於陌生了。
我大聲地質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就要結婚了,你居然讓我跟著他。你知不知道身為一個私生孩子的無奈?」
李美嬌咬住了嘴唇,她死死地盯著我說「鍾靈,你就是在為自己得自私找借口吧!你想一想這些年來,江泓為你做了多少事,你就不能為他做些什麼嗎?我真為他愛上你這種女人,覺得可悲。」
李美嬌拋下狠話后,氣沖沖地走出了房子。我宛如被狂風吹倒的樹木,癱軟地跌坐在沙發上。突然對周遭的一切失去了興趣。
我獃獃地坐著許久,當回過神,發現天空已經暗了,手機響了,一個陌生人的號碼,我不願接電話,就掛掉了,可是不一會,手機又響了,最終我接了電話。
來電人是江父,他客氣地寒暄了我幾句,從我接到電話時,就清楚他的目的,卻不挑破他,耐著脾氣聽著他東拉西扯,最後彼此都說不出其他東西了。
江父低著嗓音對我說「鍾靈,伯父能求你一件事嗎?」
老實話說,江父對我算是不錯了,無論是不是因江泓的緣故,我畢竟收了他不少的好處,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不然自己就變成白眼狼了。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調保持平靜說「好啊!伯父你有什麼事?」
江父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才開口問「鍾靈,你和沈氏的大公子關係怎麼樣?你要是方便,就幫我說幾句好話吧!」
我相信以江父的性子,這些話是他拋下了面子,硬著頭皮才說出來的,我咬住了嘴唇,不知該說什麼。
江父見我沉默了,放低了音調說「我知道自己升為長輩,說出這些話,太無恥了。可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要是為難,那就算了吧!」
我的手握緊了桌子的邊沿,閉上了眼睛,讓自己全然陷入了黑暗裡,過了片刻后,我說「我試試吧!」
「那就謝謝你了啊!」江父是個馬大粗的人,城市人的文縐縐話,他是最看不慣的,看來沈易澤逼得他很急迫呢!
我掛掉電話后,就無力地睡著沙發,全身毫無力氣,死翹翹地躺著,嘴角露出無奈地苦笑。
沈易澤本來就不是善人,偏自己就去招惹了,還天真地要去守護人家,果然犯下了最愚蠢的錯誤啊!
我抬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大聲罵道「你真他媽犯賤,你就是活該!」
臉頰疼了,疼得發麻,眼眶裡的眼淚都流盡了,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心口也疼得麻木了,就不再疼了。
我握住手機,按下熟悉的十一位數字,看來有些東西是刻骨銘心的,就算你想要忘得乾乾淨淨,命運都是不允許的。
很快,電話的另一頭就接通了,傳來熟悉的均勻呼吸聲,還有機械報告聲,看來他在開會呢!我清楚工作就是他生命的第一位,就主動開口說「你忙著是吧!我等會再打給你。」
電話邊傳來眾人離開的腳步聲,他笑著說「不用了,你找我有事嗎?」
他聲音里含著輕鬆的語調,看來他是料定,我會服輸的,他準確無誤地拿捏住我的七寸,讓我無力去掙扎,成為他掌中玩物。
我醞釀著怎麼說,一時間都不懂得如何開頭。
「你過得好嗎?」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把握住主權。
我恨他,恨死他了,他怎麼可以如此卑鄙無恥下流,我剋制自己就要破口大罵的衝動,平靜得說「我有事要和你談,明天你有空嗎?」
「嗯!」他應答聲帶著歡愉「好的,明天十點鐘,我們就在家裡見面吧!」
他咬重了家的音調,我懶得再去反駁,就敷衍地應了一聲,正好掛電話時,沈易澤嚴聲命令道「阿靈,你最好不要擅作主張,我都不清楚會做出什麼事情。」
我討厭他的蠻橫,直接掛掉電話,心裡不滿地吶喊憑什麼他來主宰自己的命運,自己為什麼要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