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章 你是不是剛畢業啊？
就這樣，因為被隨意安插了一個嶄新的身份。時隔多年，我居然能和龍川這樣總是鼻孔朝天的男人坐在一起喝酒。而且，他絲毫不知道身邊這個看起來青春靚麗的姑娘，居然是曾經和他同床共枕但什麼都沒有發生的那個令他心裡鄙夷、卻又忍不住有性衝動的女人。
「柚子，很高興認識你，以後多帶點兒學妹出來，我們這一幫人身邊的女人都太成熟了，就喜歡像你這樣的清純女孩兒。」在座的一個扎小辮、穿黑色緊身襯衫、身材超級瘦削的男人對我說道，同時拿起酒杯和我喝了一杯。
「我不怎麼會喝酒，等下喝醉了怎麼辦。」既然是裝，何妨裝得更像一些。
我這麼一說，龍川頓時憐愛之心起，他護著我說：「行了，你們別讓柚子喝多，一會兒人家還要回宿舍的。」
「阿川，開始英雄救美了啊。她不能喝，那就你喝好了。」另一個人起鬨道，他說氣話來帶著我們浙江一帶的口音，看來，這一幫人大多都是我們那裡的。我心中暗笑，他們大概不會想到我居然和他們一樣是同一個省份來的吧。
在北京多年，我的口音已經改變了，一般人聽不出我是哪裡人。
「好，我喝就我喝。」龍川拿起酒杯，很豪氣地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後沖著我溫柔地一笑。
喝到後來，龍川已經喝得醉醺醺了，我借口時間太晚要回宿舍，趕緊溜之大吉。龍川豈能容忍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走，踉踉蹌蹌地追出來拉住了我，曖昧地在我耳邊說道：「今晚別回宿舍了好不好？」
我從沒有看過龍川的這一面，到是沒有想到他也會有這一面。他從前那麼高高在上，那麼高冷，呵呵。
「不行呢，不能不回去。大帥哥，以後有空你再找我一起吃飯好了。」我笑著說道，下意識地離他遠了一些。
他頓時眼神里有些失望，但是很快就保持了他應有的風度，他說：「那我送你，你等一下，我叫代駕過來，我喝了酒，不能開車。」
「不用啦，你裡面還有很多朋友在，你就別送我啦，我自己就可以回去。」我沖他甜甜地笑了一下，剛好有輛計程車停在我的旁邊，我直接鑽了進去，來不及揮手車已走遠。
我斷定他還會與我再次聯繫，坐在計程車里，我的心情莫名地愉悅了許多，之前與伊南爭執后的鬱悶情緒已經不知不覺疏散了。其實我挺感激這場意外的相遇成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不然我一個人坐在酒吧喝悶酒該有多悶。
我回到家，打開門的時候燈依然開著，柴悅坐在客廳里等我，穿著一身條紋的睡褲，抱著雙腿正無神地盯著肥皂劇。見我進來，她一下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慌亂。
「伊北，你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她問我。
「出去和人喝酒了，你怎麼還沒睡覺？」我淡淡地說道，脫了鞋子換上拖鞋，習慣性地準備把頭髮放下來，才驚覺腦門上的毛髮已經所剩無幾了，本能地心裡湧起無限惆悵。
「和誰喝酒？你在北京哪裡還有朋友？」柴悅詫異地問道。
「嗯。」我一想到她和伊南的事情，煩悶就湧上心頭，悶悶地應了一聲，然後便直接去洗了澡。
這一晚，我們各自安睡，誰也沒有和誰說話。
我的髮型在公司引起了爆炸般的轟動，新來的文案小妹馮琳琳對著我的一頭短髮不斷搖頭表示可惜，陳衝心虛地問我是不是因為昨天馬蓉蓉的話所以心裡不暢快，我笑著對他說沒事，我說我想從頭開始，跟公司的事情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陳沖這才憨憨的、傻傻地誇讚道：「其實短髮也不錯，很個性的。馮琳琳你也去把頭髮剪了吧，我覺得你短髮肯定也好看。」
兩個年輕人就這樣在我的面前你一句我一句地鬧了起來，我不由得笑了，看著他們還如此地有朝氣真好。可是轉眼，想到龍川居然把我當成了學生妹，心裡又不禁有些自豪起來。
快到中午的時候馬蓉蓉把我叫到了辦公室里，見到我真的剪了一頭短髮，居然開心地拍起手來：「嗯嗯，這樣好這樣好，終於沒有那麼妖里妖氣了。伊北，下午有個公司需要做一場活動，他們所有的宣傳物料都需要我們這邊幫忙設計，你下午去這家公司接洽一下。」
說完，她直接把一張名片遞給了我，我疑惑地問道：「蓉姐，這不是業務負責的嗎，怎麼……？」
馬蓉蓉頓時斜了我一眼，我立刻乖乖閉上嘴巴連忙說：「好，好，我下午一定辦好。」
「那就行，下午你去辦吧，有什麼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說完，她不耐煩地招了招手，示意我走出去。
於是，中午吃完飯後我就真的出發了。這個地方還真難找，居然是在北四環以外的地帶，我在上規劃了一下路線，光地鐵轉來轉去就得三趟，出了地鐵站還得坐車，我還沒出門就已經發暈了。
當我坐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趕到對方公司的時候，對方居然告訴我，他們的活動其實就在我們公司那一片區域的一次展會上做，而且那裡已經有他們的工作人員在負責，我其實只需要聯繫他們那裡的工作人員就好。
當時我的那個心吶，「嗖」地一下涼了大半截。那家公司的前台見我風塵僕僕地來，結果撲了個空，小心地提醒我道：「其實，名片上有電話，你可以先打我們電話問問具體情況的。」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是啊，名片上寫著那麼一長串的號碼，甚至連絡聯繫方式都有，而我居然**到不事先聯繫就直接出發了，我真的服了我自己。連這樣最基本的職場經驗都沒有，我這近三十年的確是白活了。坐在回去的地鐵上，我不停地數落著自己。這個根本不能構成教訓的教訓，讓我意識到我的生存能力究竟有多低級，而我以前那種蛀蟲式的生活，究竟把我害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回去的途中已經是下班高峰期了，地鐵上里三層外三層的全部是人，我被擠得灰頭土臉，因為穿多了衣服不停冒汗，要命的是我居然還穿了細跟的鞋子，那種腳尖生疼的滋味，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正是在這種無限惱人的情況下，我接到了龍川打來的電話。其實我還沒來得及存他的號碼，所以，當看到電話上顯示的陌生來電時，我本能地接了起來，然後說：「您好，我現在在地鐵上，可能還有一會兒才能到您那裡，請您稍等我一下。」
「放學了嗎？柚子，哈哈，你好像知道我要找你似的……」電話那頭傳來龍川那辨識度極高的聲音，他的普通話從小就標準，朗朗上口，很像播音員。
「啊，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別人，不好意思。」地鐵門開了，一大波人又擠了上來，我小心翼翼地護著自己胸前的包，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緊緊扶著扶手，電話那頭的龍川一定想象不到我究竟有多麼狼狽。
「你沒存我的號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
「最近太忙了，我還沒來得及存。我現在在地鐵上人太多了，我一會兒給您回電話好嗎？」我說完，還沒來得及等他說話，我就匆匆掛掉了電話。
到站了，我隨著人群賣力往前擠去，抱著包像瘋子一樣衝出了地鐵站，以最快的速度往展會的方向趕去。
已經快下班了，對方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他和我說讓我明天過去，但是我知道馬蓉蓉的個性，假如我下午沒有辦好，我今天可能就過不去了。
此時的我，哪裡還顧得上半點兒形象，直接踩著細跟的高跟鞋瘋一樣地跑一陣停一陣，直到我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了客戶所在的地方，我這才發覺口乾舌燥，背上全部被汗打濕了，黏黏的一大片。
「你們好，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展會是在這裡，直接按照你們名片上的地址趕去了你們公司。」一到那裡，我便開始道歉。
事實證明，在職場上是沒有所謂的憐香惜玉的，人家也不會因為你這張臉長得好看就能打住對你的數落。站在我對面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女的和我差不多。
男的一臉不耐煩地問道：「你們馬總怎麼交代下面的人的？連展會在什麼地方這點兒基本的常識都沒有嗎？我們在這裡等了一下午，都被領導說死了。」
「你最起碼也應該事先打個電話和我們溝通的啊，你們公司怎麼回事，這麼不專業還怎麼合作下去。」那女的也擺起手來，毫不留情地指責道。
枉我伊北此生最學不會的就是低頭，現在也沒用了，我不能讓他們投訴到馬蓉蓉那裡去，我低聲下氣地連忙賠禮道歉，想著幫他們買兩瓶進口的飲料消消氣，結果被那男的喊住了：「你又幹嘛去？趕緊開始啊，大家都下班了已經。」
「我去給你們買瓶飲料吧，抱歉讓你們等了那麼久。」我僵在了原地，賠笑都賠的一臉僵硬。
「還買什麼飲料啊！趕緊開始吧！我們一會兒還要趕回公司去呢！你是不是剛畢業啊？怎麼感覺人笨笨的。」那女的數落我道，說完，很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那一聲「嘖」真的超級不尊重人，我聽得心裡噌噌直冒火，但是這的確是我自己的錯誤，我也不能抱怨人家態度不好。想到這裡，那一股火氣再次被我壓了下去，我只能不停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