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章 對不起

  「我現在暫時還沒有好的思路，等回去之後我有了思路，到時候再設計出初稿給你過目吧。」我想了想，反正說不出所以然來，所以乾脆認慫。 

  「需要多久？」龍川再次問道。 

  「最多兩天。」我回答道。 

  「兩天有點久，這樣吧，你晚上12點前把初稿給我，我在線等著。」龍川又說。 

  「好。」我乾乾脆脆地回答道，把一邊的陳沖嚇得直接踢了下我的腳。 

  龍川見我回答得這麼乾脆，又微笑了一下，問道：「如果晚上12點前給不出初稿怎麼辦？」 

  「那我明天就辭職。」我斬釘截鐵地說道，嚇得陳沖再次踢了我一腳。 

  龍川微微眯起了眼睛，笑道：「那可不光光是你辭職那麼簡單的事情，如果趕不出來，我可能就要懷疑你們公司的實力了。」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賭氣地說道。陳聰第三次踢我，但我依然我行我素。 

  「那好，我靜候佳音。時間不早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就不留你們了。」龍川站了起來，對我們說道。 

  陳沖一聽，連忙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告辭，拉著我剛出他們公司的門，就有些生氣地說我：「伊北，你瘋了嗎？你怎麼對人家堂堂老總那麼說話？而且你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就承諾這些，我覺得你太輕率了！」 

  這是陳沖第一次對我發火。的確，我和龍川之間的相處模式很少人能明白是為什麼，連我自己都不明白。 

  「對不起，陳沖，如果我完成不了，我自己會承擔責任的。」我平靜地說道。 

  陳沖搖了搖頭，他說：「伊北，我覺得馬總說得對，你太個人英雄主義了，根本沒有什麼團隊觀念。完成不了，不單單損失了一個單子，而且對我們公司整體的品質和信譽都是重創，你辭職了你一走了之，是對工作負責任的態度么？你在答應這些的時候商量都不和我商量一下，我覺得你真的太冒失了！你的每一個決定關係的都是整個團隊！」 

  陳沖是真的生氣了，眼神里滿是慍怒，臉色也很難看。我仔細想了想他的話，的確很對，剛才我太衝動了，我的確只顧著自己和龍川的個人糾葛，卻壓根沒有考慮過，我現在是站在公司的立場上和他對話，我的身後不僅僅是我一個人，還有整個公司。 

  「對不起，是我剛才衝動了。我們現在說多了也沒用，我們回去趕緊整理思路吧，這樣晚上才能把初稿趕出來。」我連忙說道。 

  陳沖看了看時間，也知道此時多說無益了，重重地嘆了口氣，和我一起上了地鐵，很長一段路都沒有和我說話。我知道，這一回他是真生氣了。 

  我下意識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我說：「陳沖，我知道你生氣，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你得幫我想辦法。」 

  他嘆了一口氣，他說：「我已經在想辦法了，放心吧，這件事我不會告訴馬總的。不過你答應我，以後千萬不要擅作主張了。如果這次再被攪合黃了，咱兩都在這個公司站不住腳，馬總也會顏面無存。伊北，有時間我真的得好好給你上上團隊這一課，我覺得你太缺乏團隊意識了，你之前是怎麼過來的，你難道從前沒工作過嗎？」 

  「我從小我行我素慣了，也習慣了走哪兒都一個人。哎，你說得對，我的確愛擅作主張，可能跟我從小的性格有關吧。」我說。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已經答應了的事情也沒有餘地了。主題背景是我們整個活動最核心最核心的部分，主題背景上的任何一個元素都關係到我們這一次活動的理念、重要價值體現以及對外宣傳的核心要素體現。現在我心裡有一些想法，你把你手機拿出來，我邊說你邊記，看看對你有沒有幫助……」儘管他十分生氣，但是依然能做到以團隊為重，還是不余遺力地幫我梳理思路，我心中感激，感激人生又像是被上了一課的感覺，連忙依言拿出手機來，把他所說的一一記下。 

  回到公司，我們兩個都各自忙開了，我把初期方案再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結合下午龍川所說的和陳沖陸陸續續發過來的一些資料，坐在座位上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陳沖那邊已經讓文案也開始想了，這一天晚上因為我的承諾，我們部門全體加班。不明就裡的馬蓉蓉以為我們為了工作廢寢忘食，如果她知道我擅自做了這樣的承諾，估計殺了我的心都有了。 

  我心中愧疚，出錢為所有的部門同事各叫了一份可口的外賣。大家吃完后又坐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找到最契合的中心點。 

  突然那麼一剎那，我心裡居然有了靈感，我突然想起了瞿溪寄來的牛皮紙信封以及信封上那獨具風格的郵票。龍川這一家公司所推出的新品是一款帶有記憶功能的晶元，如果把晶元的外形結合信封的特質，再加上「慢時光」這麼現代推崇的理念……我這麼一想，連忙當眾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 

  陳沖一聽，一拍腦門說：「這方面我怎麼沒想到！伊北，這個創意好！我們就按這個方向去發散思維！」 

  大家原本頗受打擊的心情頓時高亢了起來，我提供了整體的方向，很快文案就開始組織她的文字了，陳沖已經興奮地去整理ppt梳理整個概念了。而我因為心裡有了底，所以也直接坐在電腦前開始設計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團隊分工合作時的那種同仇敵愾、齊頭並進的精神，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思維一下延展，最後得來的智慧的結晶根本非一人所能及。 

  我在他們的補充下不斷地修改設計方案，從一開始的雛形不斷地改進改進再改進，最後我們終於拿出了大家一致認可的設計圖，同時配以相關的文字以及整體的活動ptt思路，在12點前發到了龍川的郵箱。 

  我信心滿滿地給龍川打去了電話，我說：「龍總，設計圖連同文字我都發到你郵箱里了，請您查閱一下。」 

  這一次，我意識到我現在的身份，是公司的員工而非龍川的高中同學，所以稱呼上也刻意改正了。 

  他有些意外，他說：「是嗎？這麼快？還沒到12點呢。」 

  「嗯，我們部門所有人一起加班趕出來的，當然這只是初稿，後續還會不斷完善，您可以先過目看看整體的思路，覺得不對的地方我們可以再修改，直到您滿意為止。」我說的時候，陳沖就站在我的身邊，他見我以這樣的方式說話，對我豎了個大拇指。 

  「好的。」龍川果斷掛掉了電話。 

  接下來，便是漫長的等待了。因為大家心裡都迫切期待著，所以辦公室里很安靜，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地漫長，彷彿在等待著某種宣判一樣。 

  我的心跳不斷地加速，等待的時間越長，心裡的焦慮就多一分。陳沖也是一樣，他一直依靠在我的桌子上，雖然漫不經心地玩著手機遊戲，但是我看得出來，他的表情和我一樣凝重。 

  即便如此，他還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說：「伊北，沒事的，我相信龍總會滿意的。也許他現在沒有空看。」 

  可是，我們一行人整整等到了凌晨12點半，他那邊依然沒有給出任何意見。這一下，大家都坐不住了，心裡都明白是凶多吉少。 

  陳沖此時依然表現得鎮定，但是我明白他心裡比誰都慌亂，他讓大家先回去睡覺，具體的事情明天再商量。 

  同事們都陸陸續續走了，我坐在椅子上，怎麼都覺得想不通，這個創意怎麼會不通過，龍川到底要什麼樣的創意呢。 

  「回去睡覺吧，伊北。別多想，或許太晚他已經睡了。」陳沖說。 

  我搖了搖頭，我說：「你回去吧，我想安靜呆一會兒。」 

  我特別特別地難受，真的，那種說不出來的難受。一方面是覺得自己太過輕率，一方面覺得那麼好的創意不被採納和接受，還一方面是覺得虧欠，覺得因為自己一句話，讓部門所有人都陪著加班不說，很有可能一切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人生就是這樣的，很多時候越是期待越是失望，還是平常心一點。沒事，這個單子本來就是人家主動找上門來的，就算他不做了，定金也不會退的。馬總不會責怪我們的，放心吧。」陳沖再次安慰我道。 

  「對不起，陳沖。」我除了道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沒什麼對不起的，我說過，我們是一個團隊的。以後有機會讓馬總組織一次拓展活動，我想你如果參加了，一定會對團隊有更深刻的認識。別太自責了，吃一見長一智，下一次千萬別擅作主張就好。」他又寬慰我道。 

  我執意自己待在公司里，陳沖沒有辦法，在凌晨1點鐘的時候他回去了。這一晚，我沒有回家。我一個人開著燈坐在電腦前細細地把我的設計稿一點點地修改，不斷地完善，最後在清晨六點的時候把圖轉成了jpg的格式，直接發到了龍川的微心上，我實在忍不住地問他：「即便你不滿意，可以告訴我不滿意的原因嗎？我晚上一晚上沒睡，把設計稿再次修改了一遍，您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