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那我接下來要怎麼做？

  心底的力量有了，外在的自信便全然地呈現在了臉上。幾天後，龍川心疼我每天擠公交、打車的辛苦，把家裡他老媽換下來的一款老款寶馬3系給我練手。 

  雖然是老款的，但是內飾什麼都全部換成了新款，還特地選了一款深紅色的坐墊，龍川說，這是寓意紅紅火火，希望以我們的名字命名的「浙江北川廣告傳媒有限公司」能夠一炮而紅。 

  車是開業的那天他開過來的，此時，距離上一次見面，我們又有大半個月沒有見到了。這個過程里，他去了一次北京。此時我已經全方位地信任他，我沒有盤問過他的行蹤，他會每天在睡前給我打一個電話，說上十分鐘的情話，然後各自安然睡去。 

  我在他的幫助下，把公司定在了新產業園的a1棟樓，也就是最靠近門衛的地方，大概一百平左右的面積，1樓，弄了幾排獨立格子間和一間獨立的辦公室，公司就這樣成立起來了。 

  產業園才剛剛新建，入駐的公司並不多，再加上地處開發區，所以人煙稀少。剛開始半個月的主要任務還是招聘，為此我一趟一趟地跑人才市場、瀏覽人才頁，先把人員落實下來。 

  從員工變成老闆，無論是身份還是生活，都是一種全然不同的體驗，我在這種日復一日的奔波中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也在別人的目光里找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被肯定的感覺。 

  可是，內心始終有一種隱隱的不安與彷徨積壓著，或許是一種對待前途的未知，或許是一種對現狀的不可置信，又或許……是因為身份的轉變隨之而來的巨大的壓力吧。如果還有更深層的原因，那麼我想，是因為這一切都是跟龍川戀愛后而得來的，他彷彿變成了我的救世主，突然讓我原本單調的生活充實起來。 

  我把自己的顧慮告訴了龍川，龍川笑著說：「沒有人的成功是不需要借力飛翔的，就像我，如果我一開始沒有我家裡給予我的幫助，我又哪裡能夠到達現在這樣的層次。你不用覺得愧疚，也可以只把我當做你的貴人，我給你鋪好路，你努力地向前走就好。」 

  這句話讓我內心的不安減退了許多，也的確，身邊很多人的成功不是單單靠個人，而是許多力量作用的結果。 

  轉眼，兩個多月就已經過去了。公司招了六個人，一個工作經驗三年的文案，一個工作經驗一年的設計師，另外四個，是大學還沒有畢業出來實習的實習生，第一步招聘的工作落實了。 

  就在這時候，龍川給我狠狠地潑了一盆涼水下來。 

  當我興緻沖沖地告訴他公司已經招好人了馬上就可以開展業務的時候，他告訴我：「伊北，前期的業務需要你自己去談，我這裡現在暫時沒有業務。」 

  我渾身的血液都迅速凝固了。什麼？不是說公司成立好就有很多的業務等著我們去做嗎？ 

  我覺得當頭一棒打下來，整個人有點蒙。 

  從和他談戀愛開始，一切都美好得不能再美好，我像是一個在田野里採花的女孩，不斷地把一朵又一朵的鮮花放入我的花籃，可是這時候，前面的彩虹橋突然消失了，一直在我頭頂照射我的太陽告訴我，前面的河要你自己淌過去，沒有人會幫你。 

  我如何能不迷茫？我簡直憤怒，我覺得一切讓我無從下手。 

  「你不是說有很多的業務等著我去做嗎？現在你突然說沒有業務了，那我該怎麼辦？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我整個人都急了起來。 

  後來的我，想起這一幕都不禁為自己感到好笑。那時候的我完全像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牛，本來以為可以一直跟著在後面辛勤地耕耘，結果突然前面就變成了一面石壁。我哪有開山闊斧的勇氣和魄力？ 

  龍川在電話那頭輕描淡寫地說：「做事情哪有那麼簡單，我告訴過你了，一切還是要自己走，別人只能領路，走得好不好還是靠你自己。」 

  到這一刻，我才明白真正的現實來了。一切的輕鬆背後都掩藏著無數的沉重與艱難，這才是真正的開始。 

  我笑了笑，我說：「那你會帶我去見一些客戶、建立一些關係嗎？」 

  他在電話那頭說：「前期不會，萬事開頭難，一切需要你自己打好基礎，不然我現在給你引薦客戶，也是沒有用。你拿不出成績，別人根本不會信任你，又怎麼會和你合作？」 

  又一盆涼水潑了下來。 

  「那我接下來要怎麼做？」我問。 

  「搜企業的黃頁，讓你的員工挨家挨戶打電話，列出你們能提供的服務，做報價單，給出對方合適的價格，爭取達成合作。你在馬蓉蓉那裡是怎麼做的，你自己的公司就怎麼做。」他說得好像一切都很簡單。 

  「可是你說過會幫我的……」我自己說著語氣都弱了很多，的確，他確實幫了我很多啊。 

  他笑了笑，他說：「要靠自己，我要開會了，不說了。」 

  他就這樣掛了電話，把無頭蒼蠅一樣的我撂開了。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看著外面那六個無所事事、正在偷偷瀏覽頁的員工，想著這一天天的房租，這購買來的一切辦公設備，人員的工資，未來該如何去做……頓時一團亂麻，頭疼不已。 

  之後的一個禮拜我還是沒有找到方向感，來的兩個頗有經驗的員工待不住了，嫌一點業務都沒有，根本拿不到提成，要走。 

  我勸說了好一陣，他們才答應留下來。當我嘴裡蹦出那些看似親切卻華而不實的話語時，我突然發覺我自己變成了另一個馬蓉蓉。 

  我這才明白為何後來馬蓉蓉對我的態度會那樣的淡漠，因為一開始的感情就不是真的。一開始她的公司剛剛成立，本就是正需要留住人的時候，那時候她對我好，只是希望通過這種打感情牌的方式盡量讓員工穩住，保證公司在接到業務后能夠有足夠充足的人力將業務進行下去。 

  當我把一連串美好的構想搬出來，甚至把我的男朋友是某某公司老總這樣的事情都搬出來講的時候，我終於體會到了那些剛開始創業的那些人的辛酸與無奈。其實很多時候哪裡是人家想吹牛，而是不往自己臉上貼金，不去畫餅給員工充饑，不把自己公司的未來描述得前景無限，誰會信任你，誰願意跟著你干？ 

  只是，很多人吹牛吹著吹著就吹成了慣性，於是滿桌的所謂各種老總的聚會最後就變成了吹牛大會，今天我的公司會上市，明天我的公司有個多大多大的項目要運行，後天我的舅舅就突然變成了某某市的市長……漸漸的，人都忘記了自己本來的模樣，以為吹出來的自己就是真的自己，以為自己真的就成為了那樣的人。 

  這種情形我在不久后就見識到了，龍川不幫我，沒有辦法我只能自己拋頭露面去認識一些人。這些日子以來每一天我的生活都在地轉變，我通過認識一個人的方式漸漸就認識了一個圈子，認識了一個圈子之後便要漸漸參與他們的活動，參與他們的活動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能夠和他們達成合作，這其實是每一個人的共識，也是所有「應酬」的本質。 

  嗯，就這樣，我以一個女老總的身份，每天穿著考究的套裝，與一堆各種性質的老總聚會，打麻將，唱歌……辛辛苦苦建立了一個月的關係，最後一個單子也沒促成，底下的兩個員工拿完工資就跑路了，我簡直欲哭無淚。 

  我意識到這樣不行，這樣根本就是無用的社交，表面看上去一大群人都頂著各種各樣的頭銜，實際上真正派上用場的人一個都沒有。靠這樣虛偽的社交根本無法促成訂單，反而把自己搞成了「三pei」一樣狼狽。 

  我痛定思痛，重新擬定了計劃，先從公司內部開始調整，我把之前做過的案例發給了留下來的四個實習的員工，我不讓他們每天在公司瞎混，開始真正用我自己的經驗去培訓他們，同時我每天把大著肚子的柴悅拉到了公司，直接給了她一個副總的虛職，讓她利用多年的職場經驗為我把公司的組織架構、內部章程、員工培訓計劃等一系列的文檔通通整理出來。 

  她此時肚子已經很大了，其實我真的很心疼不想讓她再出來幫忙，可是她聽到后卻特別地樂意，雖然知道我一個月給不了她多少的薪資，可是她願意幫我，她知道我這個時候身邊能求助的人只有她了。 

  我婉拒了那些所謂的老總的各種應酬，和柴悅每天在辦公室里蹲點，把一切的規章制度慢慢完善起來。柴悅在職場上的經驗比我老練多了，我這才發現其實身邊最大的智囊是她，最能給我幫助和支持的也是她。 

  在她的幫助下，我又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把公司整頓好，把四個實習生都制定了相應的計劃，我告訴他們實習期間我給不了他們多少的薪資，但是我給他們的工作經驗將能讓他們以後在職場里迅速地成長，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些道理他們懂，從那以後乾的就上心了。 

  我把公司的內部事務交給了柴悅之後，我自己這才開始開展業務，一開始沒有頭緒，採用的最笨的方法，就是挨家挨戶地去拜訪每一家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