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好好護著

  半夜的時候,四阿哥叫了人送熱水進來,倒在屏風後面的浴桶里。

  內里浮動的藥草透著隱隱的清香。

  四阿哥一臉神清氣爽地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寧櫻,笑了笑沒出聲。

  寧櫻裹在被子里,逆著燭火的光影看過去,就看四阿哥一臉表情,明明白白寫著——「是你自己起來?還是我抱你過去?」

  嗚!

  她垂下了腦袋,在被子里埋成了一團裝死。

  四阿哥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埋下頭,故意扯了扯被子一角,看她漲紅的臉蛋,然後低頭用臉頰挨擦了一下她的額頭:「那我先洗,你若是不想起身,明兒一早讓她們再伺候你也行。」

  寧櫻呼哧鬆了口氣——她感覺自己在被窩裡,整個兒都快成了一攤泥。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著屏風後面隱隱的水聲。

  直到聲音漸漸停下。

  四阿哥起身換衣裳了。

  這時候的洗浴設備自然比不上現代,旁的不說,便是木桶洗浴,就肯定不如現在的設備方便。

  但是身邊有奴才伺候,再不方便也不方便到哪兒去。

  換好了衣裳的四阿哥直接跨到了床前——他肩膀微微敞開著,隱隱能瞥見有力的胸膛,整個人都透著薄薄的水汽。

  寧櫻調整了一下姿勢,斜在床上眯著眼睛看著他,沖他笑:「爺臉上還有水珠呢。」

  她一邊說,一邊就掙扎著坐起來,裹著被子伸手從四阿哥手裡接過乾的手巾,想要替他擦擦臉。

  才擦了沒兩三下,四阿哥忽然笑了一下,直接就把寧櫻往前一扯,連人帶被子打橫抱了起來。

  婢女們都低了頭,寧櫻把腦袋埋在四阿哥肩膀上,捂著臉帶著哭腔就道:「讓她們都出去吧,快讓她們出去!」

  四阿哥一本正經的道:「都是你屋裡的奴才,你吩咐才是。」

  寧櫻:……!

  清揚一把攥住了旁邊一臉姨母笑的婷兒,把她拉扯出去了。

  到了浴桶之前,四阿哥彎下腰,把寧櫻放進浴桶里,看水沒過了她的肩頭。

  他伸手細心地試了試水溫,才道:「如今已是春夏之交,水不宜過熱。」

  木桶上面放著一排花瓣形狀的托盤,上面裝著皂角,沐浴擦一樣的東西,還有乾花瓣。

  都是玫瑰花,一共足足兩小筐。

  寧櫻伸手把托盤往自己這兒扯了扯,遮擋住了視線,只留了腦袋在水面上,又把長發盤了起來。

  然後她就把玫瑰花瓣灑滿了水面。

  水溫徐徐的蒸騰上來,十分舒服。

  四阿哥繞過屏風,不一會兒卻替她把乾淨的白色裡衣直接拿了過來,放在一旁的衣服架子上。

  他一瞥眼,就看見一片玫瑰花瓣沾在寧櫻下巴上。

  他伸手幫寧櫻取了下來,故意將動作放慢了一些,指尖微微描摹過寧櫻秀美的下巴曲線。

  然後往下。

  他就看浴桶里的人兒,隨著他的動作,慢慢地就垂下了眼。

  她整個人也哧溜往水裡沉——一點點下去:先是下巴,然後是嘴巴,鼻子。

  最後就留了一雙眼睛在水面上,咕嚕嚕地轉著,周圍擁著玫瑰花瓣和水汽,看上去就像一隻為了躲避獵人的捕捉,而跳進水池裡的,警醒的小狐狸。

  「別往下滑了。」四阿哥忍著笑道。

  再滑就快溺在水裡了!這蠢蛋!

  他拽著她的耳朵,把她往上提,還沒敢太用勁——怕把她弄疼了。

  「乖,快上來,爺不看了。」四阿哥語氣軟的快成了一池春水。

  寧櫻被他拎著耳朵,一點點地又上來了。

  這樣子實在太可愛,四阿哥忍不住轉臉笑,一邊笑就一邊在她額頭上吻了一口。

  大概人被寵愛的時候,撒嬌技能總是會自動打開。

  「爺,疼……」寧櫻眼睛里冒著水汽,看著四阿哥沖他撒嬌。

  四阿哥以為是他手勁大,把寧櫻耳朵扭著了,趕緊就鬆了手。

  想想不對,他於是開口問她:「哪兒疼?」

  寧櫻在水裡委委屈屈地指了指腰,然後意識到被水面的一層玫瑰花瓣覆蓋著——四阿哥是看不見的。

  於是她很小聲地補充給他聽:「腰疼,真疼!」

  她沒誇張,是真的疼。

  四阿哥摸了摸她的腦袋,很有耐心地安慰她:「明兒爺讓大夫再開些藥方。」

  他說完了,頓了頓,想到今晚上的情形。

  四阿哥忽然就有些口乾舌燥了。

  「困。」寧櫻自己洗了一會兒,就覺得困意一陣陣又湧上來了。

  她把腦袋擱在浴桶邊上,仰起臉,歪歪斜斜地看著四阿哥。

  聲音又軟又嬌。

  ……

  兩個人重新躺在床上的時候,寧櫻哼哼唧唧地往被窩裡裹緊,來回兜了兩圈,軟軟地道:「冷。」

  四阿哥沒吭聲,一伸手把她摟進自己懷裡了。

  寧櫻伸著手,圈住他的腰:「冷。」

  四阿哥就感覺到懷裡人兒的小爪子不老實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著。

  他倒抽了一口冷氣,咬了咬牙,努力按捺下又一次湧入腦海的綺思,低沉著嗓音道:「睡覺!」

  寧櫻頓時就不動彈了。

  黑暗中,她安靜了半晌,聽著呼吸細細的,似乎真的是睡著了,四阿哥卻又覺得心裡有些若有所失。

  「喂……」他聲音很低地道。

  手在她纖細溫熱的背心上摸索著。

  懷裡人仍舊沒有任何動靜。

  櫻兒可能是睡著了看,畢竟剛才折騰得夠嗆——四阿哥這麼想著,閉上了眼,也準備會周公的時候,忽然就覺得下巴上一熱,落了一個香香軟軟的吻。

  是懷裡的小狐狸忽然仰起了臉,親了他下巴一口,眯著眼睛對他笑:「碎覺!」

  她說完了,就翻了個身,轉過去面對著床里睡了,末了,還不忘把四阿哥的胳膊扯住,很任性地往自己脖子上一放。

  要他抱著睡。

  是被寵的很嬌——四阿哥嘴角含笑,這麼想著。

  虧得遇見的是他!

  他有時候想想,就會暗暗替櫻兒捏把汗:這麼一個又嬌又軟的小女子,倘若沒有了他的寵愛,該在這後院如何立足?

  論心機,她是沒有的。

  手段、手腕更是遑論。

  別說同宮裡的那些娘娘們相比了,就是這貝勒府後院的幾個格格之中,隨便拉一個出來,心眼都能比她多上十倍。

  她不過是有「寵愛」這個最大的優勢罷了。

  才沒有看見那些最殘酷、最冰冷的陰暗。

  四阿哥想著想著,就搖搖頭嘆了口氣,嘴角掛著一絲寵溺無奈的笑容——蠢一些怎麼辦?只能他好好護著吧!

  這就叫傻人有傻福,一點兒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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