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來路已蒼茫

  清穿后她用廚藝攻略了四爺正文卷395來路已蒼茫三格格看宋氏哭了,還因為是自己把她惹哭了。

  她先是奶聲奶氣地說了幾句讓宋格格別哭。

  結果看沒用,三格格手足無措地就回頭望著寧櫻,希望額娘能幫自己說幾句話。

  寧櫻也知道宋氏在哭什麼——她是看見面前的三格格,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觸景傷情了。

  「寧側福晉,妾身……」宋氏一流淚便觸動傷懷,很快便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她擺著手直搖頭,看著三格格依偎在寧櫻身邊,一副母慈女孝的畫卷。

  宋氏流著淚就道:「妾身福薄,多謝側福晉還記掛著妾身,來看看妾身。」

  寧櫻伸手把她扶起來,看她難過,知道這時候無論別人說什麼,她也是聽不進去的了。

  送著宋氏進了裡屋,宋氏已經站不住了,枯瘦的身子搖搖欲墜。

  婢女們趕緊過來將湯藥伺候,又扶著宋氏半倚半躺了下來。

  這副樣子就不好再見客了,宋氏連連告罪,寧櫻看自己在這兒,她也休息不好,於是又安慰了幾句寬心話,帶著孩子們走了。

  臨走的時候,三格格回頭看了宋氏好幾眼。

  ……

  寧櫻帶著孩子們走在後花園裡,她握著女兒的小手,忽然就聽見三格格晃了晃她的手,抬頭若有所思地問自己:「額娘,大姐姐離開了她的親額娘,她不傷心嗎?」

  寧櫻心說這還真不一定,但是對著女兒,卻不好這麼直接。

  她想了想,低頭瞧著女兒肉嘟嘟的小臉,反問她道:「你覺得呢?」

  三格格睜大了眼睛,剛要說話,旁邊的弘暉嗤之以鼻道:「若是會傷心,也就不會去正院了。」

  寧櫻就聽他話語里有著不平之意。

  果然,弘暉抬頭對著寧櫻道:「額娘,我小時候覺得大姐姐人還是挺好的,真沒想到如今會是這樣狠心的性子。」

  寧櫻想了想,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沉思著道:「我們並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她受了什麼,無論如何,這是她的選擇。」

  她頓了頓,抬起眼望著遠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

  盛夏的時候,宋格格身子徹底垮了下去。

  這時候距離除夕也過去小半年了,福晉心裡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有了時間的沖淡,無論如何,這事兒都不算太扎眼了。

  整個四貝勒府里,上上下下,從主子到奴才,人人心裡都有數。

  就連繡房都暗示問福晉——要不要給宋格格提前準備上衣裳了。

  這雖然無情,卻也是天家見的多了的事情——後宮之中,更是如此,紫禁城的紅牆之下,誰能說哪處又斷斷沒有埋著幾縷冤魂?

  宋氏頑強的熬過了最後的時光,到了中秋之前,眼看著是不行了。

  四阿哥念著到底是當年跟著自己的舊人,過去看了好幾趟,瞧著宋格格這凄涼樣子,四阿哥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噓——想著大格格這事兒恐怕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早知如此,便是將大格格先放在她這兒,多養上幾年,又有何妨?

  等到養到了嫁人的年紀,再改玉牒也來得及啊。

  四阿哥坐在宋氏床前,雙手撐在膝蓋上就嘆了一口氣。

  他其實想對宋氏說別怨他,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

  緣生緣滅,緣聚緣散,都有定數。

  他問宋氏可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愿,儘管一一說出來,他都能允了。

  這話的意思,其實就是問她對大格格還有什麼想說的。

  但是宋氏只是搖了搖頭,微微閉上雙眼,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沒有。」她輕輕地道,聲音一如當年溫順委婉。

  宋氏頓了頓,淡淡道:「玉牒既然已經改過,妾身本便沒有這個女兒的。」

  ……

  福晉正院里。

  福晉坐在正位上,手裡捧著茶盞,凝眸看著面前的大格格。

  大格格一天天出落得有些淑女樣子了。

  尤其是如今,到了福晉院子里之後,吃穿用度都是頂好的,她又處處留心,說話儀態、風度舉止全部都跟著福晉學。

  幾乎快讓人忘記了從前灰頭土臉的模樣。

  「人可能是熬不過這幾天了,你要不要去再見見最後一面?」福晉聲音低低,微不可聞。

  大格格垂著眉眼,坐在她面前,一雙小手靜靜地交叉著,放在華麗的衣裙之上。

  她搖了搖頭:「額娘,女兒之前也已經探望過了。」

  頓了頓,大格格大概是為了討好福晉,連忙又抬起臉,對著福晉就道:「女兒是額娘的女兒,陪著額娘才是正經事,旁的一概不重要。」

  福晉也不好說什麼,淡淡笑了笑,低頭瞧著茶盞里微微波動的茶水。

  她在那麼一瞬間,莫名地為宋格格生出了一絲心疼。

  ……

  中秋節,月圓人圓,宋氏病重,家宴未能赴宴。

  家宴之後,眾人賞月之時,婢女朵芬哭著來報,說是格格午膳之後,身子便極不舒服,加上心情煩悶,便命令奴才們不許打擾。

  她獨自一人昏睡了半天。

  方才奴才們覺得不對勁,去喊醒她的時候,才發現人已經在睡夢中走了。

  連手都冰涼了。

  大格格坐在席位上,睜大了眼睛,兩隻小手在桌下抓著帕子,漸漸地就越抓越緊。

  福晉聽著,到底心有愧疚,拿著帕子就擦了眼淚——這眼淚因為受著良心的折磨,倒是真情實感的。

  四阿哥在旁邊,聽了這消息,心裡也沉甸甸的。

  正式辦喪事是幾日之後了。

  雖說宋氏生前只是個格格,但是到底為皇阿哥育有一女,生育有功,喪事辦的還是算體面風光的。

  大格格瞪著眼睛,遠遠地看著額娘的院子,看著進進出出,面有哀色的奴才們。

  看著那一張張舊識的臉——都是從小服侍她的奴才。

  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無論額娘能力大小,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對她毫無保留,全心全意愛她、包容她的人,是真的徹底離開了。

  大格格眼前漸漸模糊,抬眼望著額娘院子里的素色。

  她一直覺得:自己為自己鋪就的,是一條錦繡大道。

  於是只顧狠下心,一路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殊不知驀然回首,才發現來路已經蒼茫。

  那個女人再也不會站在路的那一頭,用飽含著痛苦與期待的眼神望著她。

  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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