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 求救無門
大格格察言觀色,跟著往前俯了俯身子,便柔聲道:「嫡額娘也不要太介懷,畢竟二妹妹年紀還小,往後長大了,說不準便懂事了。」
福晉搖搖頭道:「這不是懂事不懂事的問題,這是隔不隔著心的問題。」
大格格沒料到福晉對著自己說話竟是如此坦白,一時間也就不好說什麼了,見嬤嬤已經遞了冷水帕子來,她伸手接過便道:「嬤嬤今兒也累著了,趕緊去歇著罷。」
她說完,就將帕子敷在了臉上。
福晉見她敷的位置不對——紅腫之處的還有一大半露在外面,於是伸手扶了扶大格格的小手:「不是這裡。」
大格格乖巧柔順地由著她擺布著,這才輕輕道:「嫡額娘,不管二妹妹如何,女兒心裡,只有一個嫡額娘,將來孝順的,也只有嫡額娘一位!」
福晉沒說話,伸手拍了拍大格格的肩膀。
……
這一晚,二格格抽泣著一直到月兒高升。
大格格只說體諒二妹妹的心情——初來乍到難免不習慣,於是讓奴才們將飯菜都給她端到屋子裡去了。
結果菜盤子被灑了一地,全部都成了碎瓷片。
湯也潑了。
嬤嬤們站在院子之中,聽著屋子裡的動靜就直搖頭。
大格格也聽見動靜了,出來就很冷靜從容的命令奴才們重新去給二妹妹準備飯菜,又說二妹妹既然吃不慣這正院里的,便去大膳房的廚子那裡問一問。
他們都是知道各院小主子的口味的。
按照二格格喜歡的菜式做一整套送過來。
奴才們應著去了,大格格又說天氣寒涼,讓婢女們去自己屋子,拿了幾箱新的厚被子出來,由著二妹妹挑選花色。
二格格一律從門口踢了出來。
第二天,大格格的賢名就傳出來了——疼愛姐妹,識大體、顧大局、包容有忍讓……
幾乎所有和美好品質有關的辭彙都安在了她身上。
……
屋子裡,大格格低著頭,數著一件件將要給二格格拿去的新衣裳。
她的動作很慢,這是因為她在想著自己的心思。
這算是大格格的習慣了——每過一陣子,她就會回憶回憶自己這段時間所完成的事情。
然後找出不足,吸取經驗,暗自琢磨如果自己有機會重來一次,又應該怎麼做?
她把如今貝勒府里的各院主子都在腦海中琢磨了一遍,連三格格都沒放過。
想到三妹妹那張天真軟萌的笑臉,大格格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三妹妹年紀太小——至少在如今,和她是沒有明面上的競爭關係的。
說實話,她在內心深處是很羨慕三妹妹的。
若有人能護得一世周全安穩,天真純良,誰又願意心思陰沉,步步為營?
……
第三天的時候,李側福晉快不行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即將被這麼活生生餓死的時候,出乎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前院的婢女們又給她送來了吃食。
儘管只是很普通的菜式,已經全涼透了,甚至米飯隱隱的透出餿味。
李側福晉還是趴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個一粒米都不剩。
由於吃的太快,到了最後,她甚至被噎著了。
「水!水!」李側福晉痛苦地揪著胸口的衣襟,伸手就對著婢女示意道。
婢女們懶洋洋地給她端了杯茶水,重重地放在了地上。
水花四濺。
李側福晉一把搶過來,咕嘟咕嘟灌了小半杯下去,才算是緩過一口勁來。
但是很快,她伸手摸著胃部,臉上的神情就變得恐懼起來。
四阿哥對女人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寵愛的時候是真溫柔,不愛的時候也是真冷酷。
尤其是現在,她李氏還徹徹底底地踩到了四阿哥作為男人的底線。
四阿哥應當恨毒了她。
那麼,為什麼還會讓人送飯菜來?
想到這裡,李側福晉慌慌張張的就爬了起來,身體撐在銅盆旁邊,一隻手伸在喉嚨口對著摳了起來。
她怕飯菜有毒。
筋疲力盡的嘔吐了一些剛才吃進去的飯菜之後,還有一些卻是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了。
李側福晉閉著眼,抱住膝蓋靠在牆角就放聲大哭起來。
她覺得自己如今就像一隻被貓捉住的耗子。
苟延殘喘,被百般玩弄。
……
二格格也在這幾天里,哭著喊著要求見阿瑪。
但一律都被前院的人給攔下了,說是四爺的嚴令——讓二格格好好在正院里待著。
二格格沒有辦法,於是想到了寧側福晉和三妹妹。
寧側福晉那麼得寵,三妹妹也很遭阿瑪的喜歡,去求求她們,說不定就能讓自己回去照顧額娘了。
但是她帶著奴才還沒有出正院,就被大格格暗中囑咐的人給攔下了。
二格格憤怒的很,揚手一個巴掌就打在了擋道的奴才臉上:「狗東西!賤奴才!憑什麼攔本格格的路?」
她在這裡動靜大了,於是大格格扶著福晉就出來了。
福晉聽見二格格滿口「狗東西、賤奴才」,就皺了皺眉。
俗話說的好,打狗還要看主人,這院子中的奴才都是她烏拉那拉氏的奴才。
二格格這麼罵,算是怎麼回事呢?
大格格更是上前去,輕聲慢語的勸著二格格,說阿瑪做事,自然有阿瑪的道理——二格格身為女兒,應當謹遵父親的意思,好好的在這正院中稍安勿躁才是,如今還要這般不依不饒,難免會徹底激怒了父親,到時候後果就更加不可控制了。
一邊說,一邊大格格就上前去要扶起二格格,結果被二格格一揮胳膊,直接推到了一邊。
嬤嬤們在後邊早有準備著,趕緊上前去扶住了大格格。
……
一招不成,二格格於是又寫了信,千辛萬苦,想方設法地託人帶給了前院的弘昐。
信中說的都是讓弘昐在阿瑪面前求情,務必看在一對兒女的份上,對額娘不要苛責。
與二格格不同,弘昐其實隱隱的已經猜到了額娘這一次如此觸怒父親的原因。
想到那一晚上,小柔子從額娘裡屋走出來,一邊走著,一邊整理著衣領的場景。
弘昐就慘白了一張小臉。
倘若一切如同他的猜想,那麼——阿瑪能待他與二格格一切照舊的話,就已經是萬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