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 守了一夜

  不一會兒,四阿哥的酒意算是被稍稍壓下去了一些。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伸手扶著寧櫻的肩膀,指了指前方道:「送你回去。」

  寧櫻扶著他走到了屋子中間,就看四阿哥步子都不對了。

  他身形畢竟高大,她怕扶不住他,趕緊就喊了奴才們進來幫忙。

  等到四阿哥進了屋子,躺下來了,這才覺得頭疼的越來越厲害了。

  寧櫻看著這情形,也不管四葫蘆怎麼強調他自己沒醉——她直接就去小膳房,安排人做了解酒茶送過來。

  然後她坐在床頭,扶著四阿哥來喝。

  四阿哥勉強喝了幾口,就覺得心口的噁心一陣一陣的往上翻,簡直要把在宮裡宴上吃的飯菜都吐出來了。

  這屋子裡就一股說不出的悠悠的苦香味兒。

  他抬頭看著屋子裡的五毒吊屏——這也是後院府里,之前為了迎接端陽節,各個院子都做的裝飾。

  按照歷代相傳的端陽習俗,人們通常認為這個時候,天氣漸暖,是五毒出沒之時,疾病開始流行。

  懸挂五毒吊屏,可以驅邪避惡、護住家人平安。

  另外還有不少五毒荷包,都是紫禁城內所制,提前就分發給了宗室的。

  按照宮裡的規矩,這些物事一直要到六月初二才能取下來,收進庫房之中。

  但是四阿哥聞著其中的味道,就一陣一陣的犯噁心。

  他皺著眉,盯著荷包看了好幾眼。

  寧櫻很有眼力地,立即就吩咐婢女將荷包取下來了。

  ……

  四阿哥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因為他之前表現出噁心要吐的模樣,還有好幾次——寧櫻難免擔心他夜裡真的吐了出來。

  醉酒的人,若是在睡夢之中嘔吐,身邊又沒有照看的人,其實是十分危險的。

  因為這樣容易將嘔吐物嗆進氣管,從而引發窒息。

  寧櫻於是也就沒睡,讓婢女們另外拿了兩張綉墩擺到床前——一張上面放了醒酒茶、另一張上放的則是普通的熱茶水。

  她親自看護著。

  反正現在時辰已經晚了,第二天天不亮,四阿哥還要繼續進宮。

  這麼前後掐著點兒一算,四阿哥也根本睡不了多久。

  果然,到了夜裡四五點鐘的時候,外面天還黑著,四阿哥醒過來了。

  寧櫻已經從綉墩上滑到了地毯上。

  她趴在床邊打瞌睡的——臉蛋枕在他手臂上。

  四阿哥睜了眼,一動彈,才察覺到手臂上還壓著個人兒。

  他往旁邊一轉頭,就看見寧櫻小臉紅撲撲的。

  她睡得正香。

  這傻子……就這麼憨憨地守了自己一夜?

  四阿哥反應過來之後,伸手動作輕柔的拍了拍寧櫻的後背心,將人叫醒了,這才沙啞著嗓子問她:「你守了一夜?」

  寧櫻睡得迷迷糊糊,一邊揉眼睛一邊點頭,然後開口第一句話就問四阿哥:「爺好受點了沒?」

  四阿哥雖然還是有些暈暈乎乎,但是心裡是明白的——看著面前人纖弱的肩頭,他心裡心疼得很。

  寧櫻伸手攥住他的手,然後就轉頭喊奴才們進來伺候四爺洗漱。

  婢女們輕手輕腳的就進來,端著銅盆、熱毛巾等物事。

  四阿哥只瞟了一眼就:「側福晉守了一夜,都不知道勸著么?」

  婢女們的臉瞬間就嚇得一片蒼白,趕緊跪下道:「奴才們該死!奴才們該死!」

  寧櫻捏了捏四阿哥的手,小聲給他解釋:「是我的意思。」

  然後她又將四阿哥的手晃了晃——意思是別責怪婢女們了,她們都嚇著了。

  四阿哥見寧櫻如此,也就嘆了口氣,不說什麼了,過來伸手扶了寧櫻起來,又讓她務必上床躺著。

  等到洗漱之後,外面天色也比方才露出了一絲亮,四阿哥眼看著時辰是不好再耽誤了,於是匆匆用了早膳就走了。

  早膳是改良版的雪媚娘加上棉花奶餑餑卷,還有一道豆漿吐司——這個是用豆漿、黃油,加上麵粉做成的。經過一次次鬆弛后,出爐的顏色很美,口感也很清淡。

  而且麵粉里還可以加一些豆渣,風味別具一格,甚至能吃出麻薯麵包的彈性感覺。

  寧櫻之前有一次做過就很喜歡,從此就把這道點心添置成了早餐常備菜式。

  力士也跟著學了。

  ……

  等到四阿哥走了,寧櫻從床上哧溜一股腦的就爬起來了。

  她先去看三阿哥。

  三阿哥還正在睡眠中,睡得很香,小小的手微微攥著拳頭放在嘴邊,口水淌了出來。

  乳母在旁邊守著,腦袋也是一點一點的,婷兒伸手把她給晃清醒了。

  乳母一抬頭,看見側福晉進來了,趕緊起身要行禮,被寧櫻抬手免了。

  她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

  寧櫻看著兒子可愛的模樣,就忍不住母愛泛濫。

  又上前去,彎腰伸手,輕輕地替兒子將嘴邊的口水給擦掉。

  弘曆本來睡的就不沉,被這麼一觸動,長長的睫毛眨了眨,他頓時就醒了。

  一睜眼,對上母親的視線,大概是母子連心,他咧開小嘴就樂了。

  寧櫻於是把手舞足蹈的兒子給抱了起來。

  正好這時候外面下起了新夏的小雨——雨絲風片,溫潤明瑩。

  寧櫻抱著三阿哥在窗下走來走去,聽著淅淅瀝瀝的落雨聲,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著孩子後背,一邊就低聲呼喚三阿哥的名字:「弘曆?」

  她一喊,襁褓中的三阿哥忽然就彷彿能聽懂一樣,瞪大了眼望著她。

  小手小腳也不亂動了。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名字。

  ……

  福晉正院里,沒過幾日,四阿哥已經讓蘇培盛特地去關照了大膳房。

  之前李側福晉院子的奴才打發的打發、處理的處理,沒留下幾個。

  好在大膳房裡有專人,之前也和李氏院子里的廚子是一個師傅帶出的。

  能挑得了這擔子。

  蘇培盛還不忘囑咐——說是四阿哥的原話:若是廚子把握不準怎麼做,就對照寧側福晉那院口味。

  二格格就吃得慣那邊。

  大廚聽著,一邊堆著滿臉奉承的笑容,向蘇培盛直點頭,一邊就恨不得拖著蘇培盛的袖子,把這位難得親臨大膳房的蘇公公留下。

  再清楚指點一些才好。

  蘇培盛嫌他蠢,心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難道還聽不明白?

  直接去請教膳房裡給寧側福晉院子負責的廚子,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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