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 打壓
不一會兒,寧櫻額頭上就沁出了一層細汗。
三格格看見了,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到底是心疼額娘了。
她伸出小胳膊揮著就道:「額娘放我下來吧。」
安寧見狀,不聲不響地就將馬車前踩上車的小凳子搬了過來,又將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給三格格墊在小凳子上,這才道:「格格不如坐這裡。」
他話語說得一板一眼,一絲不苟,動作卻是極細心的。
三格格可憐兮兮地坐在小凳子上,兩隻手托著下巴,眼巴巴的望著府里——嫡額娘可能會過來的方向。
到底等到什麼時候,大姐姐和二姐姐才能過來呀。
早晨的陽光微微有些刺眼,照耀在三格格臉上,刺得她睜不開眼去。
三格格不由地就伸手擋住了眼睛。
安寧本來是默默地站在三格格身後的,看見三格格的動作,他微微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走過去就站在了三格格身邊。
正好擋住了陽光。
三格格和寧櫻都沒注意到。
不一會兒,三格格又哼哼唧唧的喊起餓來。
寧櫻出門之前,早就吩咐了奴才們給孩子帶上糕餅,這會兒將包油紙布捧開來,糕點還是熱乎乎的。
三格格伸手抓了一塊豆沙糕,沒吃幾口就像想到了什麼似的。
她停了下來,伸手抓了一塊糕餅,轉過年去就親手遞的高高的,給安寧:「安寧哥哥,你吃!」
她話音剛落,便聽見裡面府裡面終於有了動靜。
眾人回過頭去,便看見福晉打扮得珠光寶氣,正帶著大格格和二格格,正在施施然地向外走。
大格格和二格格一邊一個,都伸手扶著福晉的手肘。
大格格一邊走著,一邊左右盼顧,神色間頗有自得之色。
而二格格,從始至終都低著頭。
寧櫻站在門口,深深地看了二格格好一會兒。
……
福晉到了近前,寧櫻上前去行禮,三格格也從小凳子上站了起來,萌萌地道:「雲心給嫡額娘請安!」
然後她也顧不上別的,跑過去就抱住了二格格的小手,歪著腦袋問福晉,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天真無邪地道:「嫡額娘,我可不可以和你們坐一輛車呀?我想和二姐姐說話呢!」
雖說福晉的馬車寬敞,但她也不大樂意一輛馬車上同時帶著三個小屁孩。
於是,福晉稍微遲疑了一下。
不回答就是拒絕。
三格格很套路地就抓住了嫡額娘的這一次拒絕,可憐兮兮地繼續道:「那……能讓二姐姐來坐我們的車嗎?」
她一雙小手手背在身後,睜著大大的眼睛,充滿期盼地看著福晉。
福晉剛剛才拒絕過一次,不好再拒絕,一旁的大格格也巴不得二妹妹別跟過來,於是扶著福晉的胳膊便柔聲道:「嫡額娘許是累了,女兒陪您趕緊上馬車上歇著罷。」
四福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她一點頭,三格格立即一轉身,伸手就把二格格給推進自己額娘馬車裡了。
……
幾架馬車前前後後地走了起來。
馬車裡,車窗帘微微飄蕩,二格格默默地坐在馬車中,一雙小手交疊著放在膝蓋上。
她垂眼看著自己的小手,二話不說。
三格格見狀,跟投喂小動物一樣,操心的不得了——催著婢女們把各種糕點、果子糖全拿了出來,捧在了馬車裡的小桌案上,就想勸著二姐姐吃幾口。
但是二格格什麼也沒碰。
她忽然起來,在馬車裡對著寧櫻就跪了下去:「謝謝寧側福晉教我!」
她身份畢竟是格格,寧櫻趕緊將她扶了起來,看著二格格一張蒼白的小臉——雖然還是肉乎乎的,但是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浮腫和疲憊。
「現在總是要比從前好一些罷?」寧櫻將這小姑娘扶起來以後,低聲就問她。
二格格微微收緊了攥住膝蓋的手,沉默地就點了點頭。
三格格本來是在旁邊的馬車坐上黏黏糊糊的爬來爬去,這會兒看見二格格和額娘對話了。
於是她也靠了過來,伸手摟住了二姐姐的脖子,就仔細的聽她們在說什麼。
二格格一轉頭,看見三妹妹這個姿勢離馬車窗實在是太近了,瞧著搖搖欲墜有些危險。
於是她伸手把三格格給拽了下來,又和三格格換了個位置。
寧櫻看著二格格——明明還是和自己女兒差不了多大的孩子。
三格格可以在馬車裡爬來爬去撒嬌,二格格卻要努力地豐滿自己的羽翼,以求得多一絲自保的能力。
孩子不容易啊……
寧櫻這麼想著,伸手就過去憐憫地摸了摸二格格的小腦袋。
被這帶著母愛的動作撫慰了一下,二格格渾身都顫了一下,她一下就撲進了寧櫻的懷裡,緊緊地抱住寧櫻的腰道:「寧側福晉!」
她抱住了,然後就哭了起來,很委屈地把最近大格格說的話都小聲給寧櫻複述了一遍。
原來,最近大格格瞧著二格格,似乎是有點開竅的模樣,於是趁著好幾次睡前的時光,悄悄地就跑過來對著二格格說了許多話。
又是諷刺二格格長得胖、不會打扮;又是說二格格不懂得察言觀色、硬是要討好嫡額娘,結果沒半點眼力見兒,弄巧成拙——其實嫡額娘心裡都煩死她了!
二格格本來還跳著雙腳、聲嘶力竭地跟大姐姐爭辯。
結果大格格說得多了,二格格就有點動搖了。
她忍不住也自己懷疑自己了。
她說的抽抽噎噎,前言不搭后語,寧櫻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原來這孩子想表達的意思,若是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句話。
大姐姐在精神打壓她。
眼看著二格格委屈的一直在擦眼淚。
寧櫻等著孩子哭完了,情緒也算有所發泄了,這才伸手摸了摸二格格的腦袋,慢慢道:「孩子,別著急。」
她頓了頓,才解釋給二格格聽——之所以二格格會這麼焦慮,是因為她自己先從內心虛了,慌了。
換句話說:別人所有對待你的方式,都是你自己允許的。
譬如大格格這件事:倘若在她第一次這般說二格格的時候,二格格就壓根兒嗤之以鼻,不把這些話當一回事的話。
那麼後面,大格格是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這個弱點來說的。
一個相信自己的人,是不可能輕易被人所打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