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6 迷醉

  瓜爾佳氏果然已經有些沉不住氣,眉頭一擰,眼看著便要發作。

  忽然這時候正好有五阿哥身邊的奴才過來,說是五阿哥賞賜了瓜果給側福晉與錢佳格格。

  一邊說,來人轉身一揮手,後面的奴才們立即將瓜果送上。

  瓜爾佳氏被這麼一打岔,脾氣就硬是往下壓了壓。

  一個格格她不怕,但是一個正得寵的新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五阿哥正是將新人捧在心頭上疼著,她瓜爾佳氏犯不著在這時候觸霉頭。

  錢佳氏牙尖嘴利,不是個幾句話能唬住的老實性子,一般二般的斥責根本壓不住她,說不準還會冷嘲熱諷,甚至鬧騰起來——再怎麼說,她也是側福晉,真的捅成那樣就難看了。

  瓜果呈送了一筐給瓜爾佳氏,又有奴才提了一籃到錢佳氏面前。

  錢佳氏手都懶得動,只是示意身旁婢女,將果筐微微打開。

  她懶洋洋地掃了一眼,伸手用帕子掩住口唇,笑著道:「妾身早上不過是隨口一句,爺當真有心——這時便送來了。」

  這意思是說:這水果都是她想吃的,是五阿哥讓人往後送過來,博佳人一笑。

  瓜爾佳氏反而還是沾了她的光了。

  瓜爾佳氏本來被水果壓去了半腔火氣,聽著這話,又火氣蹭蹭地往上冒。

  錢佳氏眼波流轉,瞧了一眼瓜爾佳氏,福了福身,聲音又嬌又媚,慵懶地道:「側福晉若是無話可說,妾身可不等了。妾身還想先回馬車上去歇著——太陽曬得很呢。」

  瓜爾佳氏氣得半死,剛想指著錢佳氏開口,寧櫻一瞥眼,看見五阿哥遠遠地往這裡來了。

  她一伸手就用力按住了瓜爾佳氏的胳膊。

  錢佳氏轉了身來,對著寧櫻倒是恭恭敬敬、一絲不苟地行了個禮,這才帶著奴才們走遠了。

  她走的時候,身姿也很美。

  瓜爾佳氏眼看著人走開,伸手便捏碎了籃子中的一隻青葡萄——葡萄的果汁瞬間流淌滿了她整個手掌。

  「你瞧,你瞧!整個兒就是個狐媚子!」瓜爾佳氏掐緊了寧櫻的手,哆嗦著對她說,忽然瞧見五阿哥卻在不遠處立住了腳。

  瓜爾佳氏這才明白寧櫻剛才壓著自己的胳膊,不讓自己多說話——是這個意思。

  五阿哥往她這裡瞧了瞧,又往錢佳氏的馬車方向瞧了瞧。

  錢佳氏正在被奴才們扶著上馬車,忽然就心有所感似的,朝著五阿哥的方向回了一下頭。

  五阿哥正盯著她。

  見錢佳氏也瞧著自己,站在日頭下的阿哥爺立即就笑了。

  錢佳氏只是似笑非笑地翹了翹唇角,扶著婢女的手,一低頭,娉娉婷婷地鑽進了馬車。

  ……

  五阿哥沒過來看瓜爾佳氏,只是站在原地,盯著錢佳氏的馬車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回去了。

  瓜爾佳氏跟著寧櫻回了馬車,上了車裡,婢女奉上茶水來。

  瓜爾佳氏伸手接過茶盞就跟喝酒一樣,愁容滿面地將茶水一飲而盡。

  然後又催著婢女們斟茶。

  寧櫻坐在一旁,看婷兒斟茶,水流清澈,茶盞白如玉。

  瓜爾佳氏伸手撐著臉頰,目光如醉,低聲就嘟囔道:「寧側福晉,你也瞧見了——我不光是為了我自個兒,也是為了姐姐!」

  寧櫻知道,五福晉和府里兩個側福晉,關係一向是很融洽的。

  瓜爾佳氏口中的「姐姐」自然指的是五福晉了。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這樣稱呼也有些不合適,瓜爾佳氏改了口,繼續道:「我從前總想著:五福晉心慈又賢良,溫潤端方,別說爺了,便是咱們這些做妾室的,也對五福晉尊敬有加,不怪爺和她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她頓了頓,目光中透露出了黯然之色:「我一直以為:像爺和五福晉這樣,便是一對神仙伉儷了。至於其他女子——哪個阿哥爺身邊沒有妾室?只要妻妾和睦,自然府里一團和氣。現在才知道,我卻是想的太天真了——像錢佳氏這樣的狐媚,便是咱們人品貴重的五爺,也一樣招架不住。」

  寧櫻看她難過,茶水又滾落在衣襟上,便伸手接過瓜爾佳氏手中的杯盞,放在一邊,嘆了一口氣道:「想必五福晉現在才是心裡最難過的。」

  瓜爾佳氏立即就深深地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五福晉對五爺一顆心,咱們都是瞧得見的。尤其是上次生辰一事,五爺如此——五福晉心中當真不好受。」

  她盯著寧櫻袖口上的花紋出神了一會,才輕輕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全是羨慕地道:「寧妹妹,你當真是好福氣的——四爺能這般待你,宗室之中,實在是十分難得了。這大約是你與四爺前世的緣分,旁人是羨慕不來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聽著馬車外面說說笑笑的聲音,原來是三格格和四格格回來了,兩個人讓奴才們采了一大捧花兒,正在給馬車前的馬脖子給套上花環。

  馬夫也沒法子,只能緊緊地勒住了馬韁繩。一圈奴才們護著小格格。小潘子又說馬兒若是動了蹄子,著實危險,格格們最好不要靠前,由他來代勞便是了。

  那馬兒都是選擇性情溫順,吃苦耐勞的品種,這時候由著小潘子將三格格、四格格編的花環給戴上了。

  花紋上還有粘帶的草葉,馬兒聞見了青草的芬芳,立即就低下頭來努力,想吃著脖子上的草。

  三格格和四格格都開開心心地看著。

  車裡,寧櫻安慰瓜爾佳氏:五阿哥這幾次出巡,都將四格格帶在身邊,可見對這個女兒的喜歡。

  這話安慰在點子上了。

  瓜爾佳氏勉強收拾了一下心情,這才對寧櫻說多有叨擾,又將水果留在了馬車上,被奴才們扶著下了馬車。

  三格格看見她了,熟不拘禮,過來就高高興興地拽住瓜爾佳氏的袖子,仰著臉,天真無邪地問她馬脖子上的花環好不好看?

  是她和四姐姐一起親手編的。

  瓜爾佳氏勉強沖著三格格笑了笑,便伸手撫著四格格的肩膀,說先回前面馬車上去了。

  四格格抬著頭,也看出來額娘神情有些不對,

  她有些擔心,於是匆匆對三格格告別了幾句,又說等駐蹕下來了,再來找三妹妹好好玩耍不遲。

  兩個女孩子這才依依不捨地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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