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2 党參蒸雞
面對著厚厚的一堆進貢品禮單,寧櫻盯著看得有些入神。
宮裡沒有皇太后,這些進貢品,除了收進庫以外——公主賞賜一些,妃嬪們賞賜一些;前朝的太妃太嬪們賞賜一些。
再加上宗室的命婦們。
也算是廣施恩澤了。
寧櫻現在越來越感慨,胤禛是真的為她想的無比周到——外面人說起來都說皇后賢良寬厚,但是實際上……
但凡是需要放出手段,整治人的事兒,胤禛都早就趕在她之前,出手替她掃除乾淨了。
反正後宮之中,人口簡單,皇子阿哥們也都在皇后的膝下。
後宮料理起來也不像先帝在的時候,各種關係利益盤根錯節,麻煩得很。
而每逢過年過節,什麼地方來貢,大賞六宮的,類似得人心的好事兒,他從來都塞在她手上。
就差沒手把著手教她了。
……
為了讓胤禛能儘快恢復身體,開了胃口,頒金節后,眼看著天氣一天比一天涼起來,寧櫻換了一身家常衣裳,進了御膳房。
她打算做一道葯膳——党參蒸雞。
党參具有很好的補氣健脾的效果,非常適合氣血虧虛,病後無力的人食用。
這道菜老少咸宜,健康又不上火,皮嫩肉滑,口感十分美妙。
打下手的奴才,早就已經在寧櫻動手之前,就把雞的肥膏肥油都祛除了,這樣蒸出來的油脂少,相對於胃口難開的人來說,更加容易吃得下去。
等到雞肉準備好了,再加上玉竹、蜜棗、黃芪,當歸,枸杞,桂圓,党參,蒜苗……
另外就是寧櫻從廚藝空間里拿出來的蚝油了。
她洗乾淨了雙手之後,儘管御膳房的總管帶著幾位留下來的大廚們,誠惶誠恐的在旁邊要替皇後娘娘動手,寧櫻也只是搖了搖頭,讓他們都出去了。
她親手把所有調味料均勻塗勻整隻雞,薑片放上,又把泡藥材的溫水給倒進去適量,最後把蒜苗塞進雞肚子里,然後不住的按摩著雞肉。
這樣一邊腌一邊按摩,雞肉才能充分地入味。
最後就是上鍋蒸了。
一直要蒸到用筷子輕輕一撥,骨肉就可以輕鬆脫離的程度,才算是大功告成。
婷兒幫著主子將党參蒸雞裝盤,旁邊的花型小碟子里再配上特製的調料——自然,這調料御膳房是拿不出來的。
也是皇後娘娘「秘制」的調料。
寧櫻聞著都覺得香味四溢,但是還不夠——還要加上一點點的香油、辣椒油,花生碎。
她帶著宮女們,將食盒送到勤政親賢殿的書房。
胤禛下朝沒多久,還在批摺子,聽說皇後來了。
結果皇後人還沒進來,風倒是先把党參蒸雞的香味兒給吹進來了。
香極了!
蘇培盛伺候在皇上身邊,就難得地看見萬歲爺喉頭居然動了一下。
天知道——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胃口了。
端親王弘暉也在暖閣之中,看見額娘過來了,他眼前一亮,過來就給母親請安,寧櫻見了兒子,自然也高興,示意奴才們將食盒打開。
她看胤禛看著這裡,故意先給弘暉盛了一碗:「小心燙。」
弘暉和皇阿瑪稟報了半天,正說的口乾舌燥呢,這會兒見額娘送吃得來,他笑著看了一眼父皇,臉上難得流露出了一絲稚氣。
胤禛笑容里也儘是舐犢之情:「坐下來用吧。」
他一邊說一邊轉頭,打算吩咐蘇培盛。
蘇培盛哪裡還用得著皇上開口,早在剛才就用眼神示意著小太監出去,抬了小膳桌進來。
等膳桌被幾個小太監抬進來,就聽皇後娘娘開了口:「這麼小的膳桌哪裡夠用?換成長條,大一些的來。」
太監們趕緊告罪,忙不迭的又吭哧吭哧重新去搬桌子了。
胤禛在旁邊,一臉瞭然的微笑——他明白寧櫻的心思:她既然勸說不動他放下摺子,那就多往他這裡跑一跑。
她每一次送吃食過來,其實是儘可能的想讓他多休息一會兒了。
……
長條膳桌很快就抬了進來,這桌子看著雖然大,但其實對比起帝王真正用膳的排場,還只是小意思。
明清兩代,皇帝吃飯是極講究的,標準的御膳,其實每頓飯必須得超過一百道菜,要擺滿三張膳桌。此外還有主食、點心、果品等。
胤禛登基以後,覺得這樣太浪費,於是下令將菜譜大大變少,一百多道菜減少成了幾十道。
圓明園裡地方開闊,寧櫻身為皇后,本來在九州清宴的寢宮之中。既然出門走了這麼一趟,自然不可能也只送一道党參蒸雞。
党參蒸雞剛剛上桌,寧櫻又讓宮女從食盒裡,把錫紙包好的一大串烤羊肉串拿了出來。
簡直跟變戲法一樣。
烤熟的肉串呈黃褐色,上面還厚厚的鋪了一層香料,切割仔細的羊肉上滴著搖搖欲墜的羊油,麻辣鮮香、不膩不膻,外酥里嫩。
弘暉在旁邊看著就笑,一邊笑,一邊埋下了頭。
他記得小時候,在潛邸的時候,額娘經常會讓膳房烤羊肉串——她自個兒往上面撒了許多辣椒面,吃得津津有味,卻不讓孩子們多碰。
「這叫燒烤,是不健康食品,小孩兒不能吃。」弘暉還記得額娘那時候一邊用帕子擦嘴,一邊滿臉義正言辭的模樣。
偏偏羊肉串的香味飄滿了整間院子——二格格有一次過來,都快饞哭了。
……
沉浸在童年的溫馨回憶之中,弘暉一邊忍笑,一邊就覺得心頭一片脈脈溫情。
他雖然如今自己也已經是做父親的人了,但是尚有額娘在身邊——真好。
拉著寧櫻在桌邊坐下,胤禛伸手從奴才手中接了羊肉串,親手遞給弘暉:「你小時候喜歡這些,阿瑪知道。」
他說的是「阿瑪」,不是「皇阿瑪」。
弘暉剛要謝恩。
胤禛已經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微微用力把弘暉往下壓。:「坐下,坐下。」
寧櫻在旁邊,一邊盛著雞湯,一邊看著他們父慈子孝,自己也忍不住抿嘴微笑了起來。
她倒是不餓,陪著吃了幾口,一邊就聽胤禛還在對弘暉說著福建錢糧虧空的事情。
胤禛剛剛登基之時,曾經下了大力氣在全國範圍之內清理地方錢糧虧空。
雖然當時卓有成效,但是過了些年,又有些苗頭慢慢的冒了出來。
畢竟這種事兒,換了哪朝哪代,都是要打持久戰的。
下個月,弘暉便要同廣東巡撫楊文乾一起過去地方徹查。
自康熙六十年平定台灣朱一貴起義,福建前任總督滿保動支州縣倉谷,州縣從此一片狼藉。
楊文乾是漢軍旗人,熟悉當地的情況,這一次胤禛讓他陪著端親王過去,也是打算將閩省吏治及虧空的實情查一查。
「要查,但不要心急。」胤禛一邊夾了一筷子雞肉,親手遞到寧櫻碗里,一邊轉頭望著弘暉叮囑道:「水至清則無魚,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弘暉站起身,收斂了容色,鄭重拱手道:「兒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