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平地驚雷風乍起
卻還是遲了一步，有鄉鄰看到顏宵出現，一聲驚呼，不由引得周圍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顏宵強忍著不適，臉色略顯蒼白地站在人群之外，朝秀姑笑了笑，走向眾人，「這裡好生熱鬧，連一向深居簡出的城主大人都來了，看來是知道怎麼對付水怪嘍？」
這個老匹夫當真狡猾，她還沒喘口氣呢，前腳才殺了他手下那隻鬼，後腳就尋上門，來尋她的不是，看來是那「明訣」留了口氣，等著通風報信
顏宵裝作看不見眾人臉上微妙的表情，
「還是您手下已經派人，找到祖黎的娘了？」
「顏姑娘，快告訴大家，說你不是妖怪。」祖黎手中所握著的神霄杵，上面一側印有數行小字，他雖然讀書不多，卻也識得這是經文他們自稱是五台山佛門中人，他相信顏姑娘和元邶都不是壞人，只是眾人未必會信，如今城中百姓都對妖魔恨之入骨，若她不能證明自己非妖，今日難逃一死
「是啊，顏姑娘，快解釋！」看到竟有人手中已備好了刀叉劍戟，秀姑心中內疚萬分，忙催道。
「她是狐妖！再怎麼解釋也沒用！自從他們師兄妹二人來到營都，那水怪不僅進入到百姓家中，還較之以往，死了更多無辜之人。若說和他們沒有一點關係，我是不信。」荀坤此言一出，人群沸騰起來，彷彿已經認定了這個亦正亦邪的姑娘就是妖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顏宵今兒算是見識到了，不由反唇相譏，「若我們不曾來過，那水怪就會罷手了？說到此事，我倒想問問你，你手下的明訣如今在什麼地方？」
荀坤面上掠過冷笑，「他自然是在我府中，怎麼？如今紙包不住火了，想要移禍江東？」
「話不要說得太滿，否則待會兒圓不回去。你可識得此物？」顏宵拿出手中一小截東西，已經有人認出此物
「這好像是明訣大人的東西。」
荀坤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卻也只好承認，此物是明訣常用的七節蛇鞭，「此物怎會在你手中？你究竟要搞什麼把戲？」
顏宵不予理會，只是轉身將斷鞭遞給身旁的祖黎
「你可看出此物有何不尋常？」
祖黎下意識接過，拿在手中端詳了下，並沒看出什麼不同，倒是站在跟前的秀姑，驚覺出端倪，脫口而道：「這鞭子上隱隱有桂花的香氣——」
雖然院中圍滿了人，依然可以醒目看到，高立的兩側院牆上，有風姿窈窕的紫藤從牆頭探出，下面正是幾顆修剪過的桂花樹，滿院飄散著淡淡幽香
任是再蠢笨的人，也不由聯想到什麼，祖黎臉上浮起痛苦的神色，眼神裡帶著憤怒，死死拉住荀坤的袖子，質問道：
「城主，這是怎麼回事？！我娘現在在哪？你告訴我她是不是還活著？」
「哈哈哈……」荀坤怒極反笑，臉上一絲垂涎的猙獰一閃而逝，「這桂花又不是什麼稀罕之物，人人家裡種的都有，我城主府難道還要規定，不允許下人佩香抹粉？」
此話聽來，卻有些牽強，女子愛美，整這些東西還能說得過去，要說明訣，一個糙老爺們，佩香塗粉，就是和明訣走得比旁人近的明壽，也難以相信祖黎猶疑地問：
「可是這麼多巧合——」
卻被荀坤一臉冷漠地揮袖震開，那力道看似隨意，卻暗中使了法術，待要掙紮起來繼續追問，卻被身後之人拉住
秀姑搖了搖頭，眼神中暗示著，暫且忍耐，先靜觀其變
「你可喚來明訣，敢與我當面對質？」顏宵一邊說，一邊望向荀坤身後的幾個隨從。
她指著那幾個剛才在城主府中見過的人，道：
「之前有人向你們求助，尋找祖黎的娘親，你們身為一方城守，卻置之不理，將其驅趕……」
她話還未說完，那幾名隨從卻已冷冷道：「明訣已死，你卻還往死人身上潑髒水？」
荀坤眉峰一挑，絕口不提明訣之死，只是滿含威嚴之色地例行公事辦道：「可確有其事？」
「啟稟城主，今日確有人來府中，但是並未提及什麼人口失蹤之事，我等見他賴著不走，才命人驅之。」隨從中有人說道
顏宵見他們主僕一唱一和，簡直是顛倒黑白，才想爭辯，人群中又有人幫腔道：「城主說的沒錯，這狐妖見形跡敗露，顧左右言他，企圖混淆視聽，就算祖黎娘親的失蹤與她無關，但她幫水怪說話，污衊明訣大人，其心可誅！大家切莫被她蒙蔽耳目！」
眼見形勢倒向城主那一方，群情激昂之下，已有人悄悄拿出卻邪符，只等待著時機，祖黎心中不知孰對孰錯，有心想為顏姑娘辯白兩句，卻害怕誤被當作與妖魔串通一氣
正是為難之際，身邊一個小而堅定的聲音響起：
「我不懂什麼法術，也不會分辨妖魔鬼怪，我只知前幾日在我家粥鋪，有人中了水怪的迷魂術，是顏姑娘想辦法保住他的命，我沒親眼見過她害人，卻見她幫助過人，如今沒憑沒據地說她是妖，怎能令人信服？」
此話一出，算是堵住了那些好事者的嘴，連祖黎都不由訝異地看著秀姑，他一直都知道，秀姑柔弱的外表下，是個極為有主意的姑娘，不料一向夜路都不敢獨自走的她，還會有如此不卑不亢的一面
若是與城主作對，怕是父女兩以後在營都待不下去吧荀坤此時才瞟了秀姑一眼，依舊面無表情，眼神中卻流露幾分不滿，「你的意思是老夫信口雌黃？給她安了些莫須有的罪名了？」
顏宵蹙了蹙眉，「你且不必多言，我是不是妖，待會兒自有決斷。明訣已死，無人對質，那麼你們府里的春珠，總可以喚來問話吧？」
娘親在世時，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為何妖並未將人視為螻蟻，他們卻對妖如此憎惡？看著眼前一雙雙滿含恨意而略帶恐懼的目光，顏宵毫不懷疑，就算有一天，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了，也無法消除這些人心中的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