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情
柳寒心裡曾經想過種種與鄭清重逢的方式,卻獨獨沒有想到這種。
她一時僵在原地,連肚子疼也忘了。
「走吧,我領你找去。」鄭清從人群中邁步出來。
旁邊那幾個官員也是看傻了眼。當時幾個人正聊著案情,忽然旁邊躥出一個問路的,不可思議的是,堂堂大理寺卿居然還要親自領她去找茅廁。
「不用了!你們接著聊,別管我!別管我!」柳寒擺擺手,後退一步,臉皺成了一團。
「那怎麼行,不要逞強!」鄭清不由分說便提著她漸行漸遠。
「那個.……表哥你真不用管我……」遠遠傳來她掙扎的聲音。
柳寒都不知道這一路上是怎麼過的,整個過程都尷尬得失去了意識,感覺好像上了個假茅廁。
出來以後,她第一件事趕緊看看鄭清還在不在,見左右無人才放下心來,整個人也慢慢復甦了。
「怎麼去了這麼久?」王雲恩顯然等急了。
「我……我迷了一會兒路。」柳寒訕訕地笑著。
這時宋文寧也出來了,二人趕緊迎上去,打聽王蓮生的情況。
「蓮生他……還好,只是.……」宋文寧吞吞吐吐。
柳寒和王雲恩睜著好奇的大眼睛。
「回去再說吧,這裡人多眼雜。」宋文寧心想這兩個人真是不懂得什麼叫隱私。
三人剛要上馬車,就聽到後面有人喚了一聲。
「寒娘子!寺卿大人想請你借一步說話。」
一個小吏追上來,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一下大門裡面。
只見鄭清已經換下了官服,正站在門內等候。
「寒娘!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寺卿大人?」王雲恩和宋文寧都十分驚訝。
「找……找茅廁的時候!」柳寒一時也不知怎麼解釋。
「寒娘,去吧!別忘了為蓮生求求情。」宋文寧推她道。
「快去啊!晚上別回來吃飯!」王雲恩猛地推了她一把。
王雲恩回頭看著那長身玉立的寺卿大人,覺得有點面熟。待馬車走了幾步才忽然想起來,不就是上次來接柳寒回姑蘇的神仙表哥嘛!
柳寒被她倆推下了馬車,看著馬車走遠,才慢吞吞跟著那小吏走進了院門。
「寒表妹,咱們好久沒見了,今晚我請你吃一頓吧。」鄭清笑了笑,領著她上了一輛大理寺的馬車。
天已漸黑,馬車行走在青磚路上還算平穩。
馬車內的少女卻如坐針氈般挪來挪去,總覺得腳也沒處放,手也沒處擺。
「你就沒話問我?」鄭清笑著觀察她。
「沒……沒有。」她想問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我倒是有些話想問你。」
「啊?那……你問吧。」柳寒抹了一把汗。
「你與那秦王府小王爺共騎一匹馬進長安的時候,可有想過我么?」他的聲音里略有些啞意,好像十分疲憊。
鄭清說話一向是含蓄又晦澀,搞得柳寒常常要琢磨很久,還經常理解錯。
「想……想你什麼?」柳寒問了一句。
「就沒想過我若是看見會難過么?」鄭清的目光落在她驚恐的臉上。
柳寒又在趕緊開動腦筋,琢磨著鄭家表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都怪那李徹想出這個餿主意,讓他低調一點,惹出這麼多事!
「你……難過什麼啊?」柳寒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看把你緊張的。」鄭清笑了笑,「我是怕你會被秦王府連累了。」
柳寒抬頭看了看他,「你···真是昭王的人?」
鄭清頷首,嘴角有一抹不明笑意。
「能不能幫我救救王家表哥?就是王念!」
「阿寒,這是皇權爭鬥,不是鬧著玩的。」鄭清拍拍她的腦袋。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阿寒」,她聽著覺得怪彆扭的。
「要怎樣才能救王家表哥?」
鄭清一手扶著案上的茶盞,一手托腮望著她,「若是救了王念,我就會死,你還要救他么?」
「你···為什麼會死?」柳寒心裡一團亂麻沒解開,又一團亂麻砸過來,「那···我再想想。」
長安京的夜色繁華如夢,鄭清斜倚欄杆,俯瞰腳下的美景。
一旁的柳寒面對滿桌的好菜,卻提不起興緻來。
「祖母···柳家祖母說,想讓你回去···看看她。」柳寒扭捏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待忙過了這件事,咱們一起回去看看,」鄭清飲了一口酒,笑看著她,「怎麼樣?」
他說的這件事,難道是指皇權爭鬥?
「你為何要到長安來?」柳寒問道,「聽說你收編了半江門,是真的么?」
「你看你,剛才說沒話問我,這就問個不停了。」鄭清笑道。
「你腦子是被門夾了嗎?」柳寒也飲了一杯酒壯膽,「你一點武功都不懂,去操弄一個高手如雲的半江門,就不怕反噬么?」
「阿寒,你擔心我嗎?」鄭清頓了一頓,又低頭給她夾菜,「多吃點,咱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
柳寒覺得跟鄭清這種人說話特別累,你跟他說東,他跟你繞到西,不像李徹那樣來得直接爽快。
「我是擔心你啊!」她嘆了口氣,「皇權爭鬥,那都是要掉腦袋的事。」
雖然鄭清還把她當小孩子,但其實她很明白這裡面的利害關係。
鄭清嘴角上揚,「沖你這句話,王念不會有性命之憂。」
「勸阻立后的大臣那麼多,為什麼偏偏將王家表哥給下獄了?」柳寒不服氣地問道。
鄭清面露為難,拍拍她的頭道,「自然有些內情,不過···小丫頭還是別問了!」
這邊王雲恩與宋文寧回到了家,王蓮生的母親江氏早已等候多時了。
「蓮生怎麼樣了?到底什麼時候能放出來?」江氏焦急地問道。
宋文寧搖了搖頭,「只怪蓮生,生得太好看了。」
江氏和王雲恩詫異地看著她,這件事和長相有什麼關係?
原來良妃不止是因立后之事怨恨王蓮生。
良妃今年才不到三十,聖上卻已是將近古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覺得此為人生憾事,便常為此煩惱。
第一次看見王蓮生,良妃就被他驚艷了,後來幾次明裡暗裡的求愛被拒,良妃就心生怨恨,甚至動了殺心。
「這···這可怎麼是好?」江氏急得流了幾滴眼淚出來。
她雖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可總不能勸兒子從了那妖女吧?
柳寒回來得知此事,便火冒三丈,恨不能衝進皇宮去將那妖女殺了。
「雲恩!天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