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診斷
「快躲開!喂!你快跑啊!」
李十楨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個熟悉又好聽的聲音,但那聲音的情緒充斥著緊張與慌亂。
身後又傳來了一道刺耳的引擎轟鳴聲,像猛獸咆哮一樣朝她撲來。
她本能地想要躲閃,身體卻彷彿有千斤重,不管怎麼樣都不聽使喚,就好像已經完全不屬於自己了。
意識恍惚中,她努力的去回想那個聲音的主人。
是白芷!
李十楨驟得睜開了眼睛,卻被一片亮得像盛夏中最毒辣的日頭一般的白光,直直的照射著她的眼球!
『是那個肇事車輛的燈光嗎?!』
即便是被如此刺眼的強光刺激,她也強忍著疼痛,不願意閉上眼睛,即便視線早已模糊。
她想要看清,究竟是什麼人要下如此狠手,致她於死地!
「你醒了?太陽都要打西邊出來了!」
李十楨突然被打斷了思緒,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那個在桃花樹下爆錘她的頭的人正披著一條絨毯,坐在她的床邊,此刻舉著右手,又是一副要錘她的樣子。
「你幹嘛睡醒來就盯著太陽看,不刺眼嗎?」
這個被稱作「你姐姐」的,年紀約摸在十七八的女子用手探了探她口中「白芷」的額頭,又說道:
「好了,已經退燒了。真是奇怪,像你這樣資質的神血後人竟也會被瘴氣侵體,搞得發燒這麼狼狽。為了穩妥起見,爹已經去請九尾先生替你看看了。」
「這裡……是哪裡……是你們救了我嗎……?我這樣的神血又是什麼?我什麼時候能回去?我……」
李十楨覺察到那女子並無惡意,而且像是一直在照顧她,就把心裡積攢的問題一股腦倒了出來。
還沒等她把問題問完,那女子臉色霎時驚疑不定,滿是不可思議。
「完了完了,這下出大事了。得趕緊告訴爹娘。」她說完就扔下絨毯,起身準備出去,卻聽到李十楨在大喊「喂!美女!我還沒問完呢!你應該是活人吧!」
那女子回頭狠狠地瞪了李十楨一眼,然後轉身摔門而去。
李十楨還在心裡犯嘀咕,漂亮小姐姐看起來人又好,又照顧她,但怎麼總是莫名其妙地打她瞪她呢。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睡在乳白玉石般的石床上,頗有古香古色的味道。類似制式的石桌、石椅、石櫃、石屏風一應俱全,而窗戶和門則是如玻璃一樣的透明晶體,房間里通透亮堂,彷彿有寧心靜神的魔力。
她在房間把大大小小的物件看了個遍,像極了石頭記里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場面,感慨著修建這個地方的人真有藝術細胞,愛了愛了。
又坐到石桌前休息,只見那石桌中心也是通透晶體,下層還有一片清澈靜止的水盤。李十楨朝水中瞧了瞧——
是那雙見過一次便再也難以忘記,絕美傾城,碧綠中流光轉動,似水波蕩漾開來的眼睛!
她湊近仔細端詳了起來,水中的倒影和她有著同步的表情、神態、動作,皮膚白皙透紅,光潔如玉,墨中藏著一縷黛青的長發細若蠶絲,不加任何修飾的散開,倩影纖纖,窈窕的姿態比那顆桃花樹飄落的花瓣還要更美。
如果李十楨見到的白芷有實體的話,一定和這個水中美人有九成九的相似。
但李十楨見到的那個虛影,除去看上去年齡更長之外,總有一種不相符的滄桑、頹敗之感。
李十楨感到短短這兩天,她的世界觀受到打擊太大,搖搖欲墜。但同時也解決了心中的一個疑惑:『原來真的是同樣的相貌……難怪她們都把我當做白芷……』
而另一個奇異的想法又湧上了她心頭:『我成了白芷的樣子……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該不會是穿越到白芷所在的世界了吧……!』
門外傳來了一陣緊促的腳步,好像是兩個男子正在交談。李十楨只聽到什麼「為父」「教養無方」之類的話,頓時手足無措。她索性麻利地爬回石床上,用著對付宿舍里宿管員查寢時的經驗,迅速閉眼裝睡。
「這邊請,九尾先生。」那道低沉的中年男音越來越近,「這便是幺女白芷。還請先生為她細作診斷。」
「老朽失禮了。」
一隻毛茸茸的、骨節分明的「手」握起了她的手腕,三指輕輕搭在她的脈象上,片刻過後,老者又說:
「真不愧是上品神血資質啊。令愛的千金之軀已無大礙。只是查驗神魂方面,需得醒著才行,呵呵呵。」
「白芷。別裝了。快給九尾先生檢查。」那中年男音保持著一貫的嚴肅,語氣無絲毫商量轉圜之地,命令道。
『逃不過了……』一萬個可愛的草泥馬在李十楨的心上,自由的飛翔。
她不停地在腦中說服自己,『就當自己是白芷……就當自己是白芷……嗯!』
終於鼓起勇氣睜眼后,她看到一隻齜牙怪笑,狐首人身,遍體紅毛,穿著道袍,還長著九條尾巴的怪物!
「救命啊!怪狐狸說話了啊!」第一次見到這種,只活在神話傳說里的異獸,還會說人話,李十楨無法淡定,大呼小叫。卻發現所謂的「白芷」的父親母親和姐姐,都像見慣了這個場面一樣,面色波瀾不驚。
「呵呵呵,令愛還是如幼時一樣,這般愛捉弄老朽啊。」
九尾狐狸的眼睛彎成了一條縫,又驀地睜開,赤色豎瞳與李十楨現在的綠瞳對上,散發奇異的光彩。
赤色豎瞳彷彿在眼前放大了許多倍,李十楨只感覺自己頭皮發麻,魂魄都在被審視。
沒一會這種奇特的感覺就消失了,九尾狐狸又眯上眼睛,開口道:「怪哉,怪哉啊。」
「可是白芷魂魄遭受蠱惑?」白芷父親急切地問道。
「非也,非也。令愛魂魄清澈無瑕,並無邪法蠱惑。只是……只是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吶……」
「先生這是何意?我妹妹自生辰宴后似有失憶之症,如何可解啊?」
「呵呵呵……老朽無能,令愛之症……解鈴還須繫鈴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