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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這個混蛋

  耳邊傳來的酥麻,令沈舒窈感到十分噁心,緊繃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些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聽這殺手的語氣,似乎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如指掌。

  就連他說話的口氣,也隱隱透著一種熟悉的之感。

  此人雖蒙著面巾,唯有一雙凶煞的眼睛露在外面。

  但是沈舒窈可以肯定,她絕不認識此人。

  她咬了咬牙,當即心下一橫,沉聲道:「廢話少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手頭領沒想到,沈舒窈那麼豁得出去,隨即目光驟然一冷,「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放過他。」

  沈舒窈,「你到底是什麼人?」

  「自然是取你們性命的人。」殺手頭領微微一笑,旋即將目光投向蕭玄奕,「看樣子你是不肯了,那我就只好用她的血,祭奠那些慘死在你劍下的亡魂。」

  倏然,沈舒窈白皙的脖子上,赫然出現一道刺目的猩紅。

  尖銳的痛感傳向四肢百骸,溫熱的粘稠液體蜿蜒而下,徑直沒入了衣襟。

  「慢著——」

  蕭玄奕額上的青筋遽然暴起,渾身迸發出攝人的冷意,隨即反手一轉,青冥劍指向了自己。

  「放了她,本王把命給你。」

  「王爺,不可……」眾暗衛異口同聲道。

  「愚蠢,你以為你死了,他們就會放過我?」

  沈舒窈倏然出聲阻止,精緻的臉龐氣得緋紅。

  就因為他們知道殺不了你,才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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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玄奕深深凝視著,這個唯一想讓他用生命守護的人。

  「為了你,愚蠢一回又如何?」

  雖然,他有把握一劍殺死劫持她的人。

  可是他卻不敢冒險,若有一毫偏差,沈舒窈必死無疑。

  「我是生是死與你無關,不需要你這樣做。」沈舒窈雙眸猩紅,沉聲道:「趕緊走。」

  殺手頭領眸光驟然一凜,執劍的手下意識緊了緊,似乎在隱忍著即將爆發的怒火。

  他手中的劍一緊,威脅到:「還不動手?除非你想讓她死。」

  蕭玄奕是何許人,豈會因她這兩句話而動怒。

  但不可否認,這話如同利刺一般狠狠扎進他的心窩,令他的心臟在一瞬間窒息。

  下一刻,蕭玄奕手中的青冥劍驟然翻轉,劍鋒便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做不做是我的事。」

  千鈞一髮之際,風逆攜眾暗衛齊齊跪下,哀求道:「您是先帝寄予厚望的皇子,肩負江山社稷之重任,難道您真要遂了這些狼子野心之輩的願?」

  蕭玄奕眸光微閃,回首看了一眼追隨自己多年的屬下。

  「你們曾答應過本王什麼?」

  「若有一天您遭遇不測,沈姑娘便是我們的主子,屬下等須用性命護她一世周全。」

  暗衛們吞聲忍淚,他們原是任人欺凌的孤兒,是蕭玄奕救了他們,讓他們衣食無憂,還教他們習武。

  在他們心裡,蕭玄奕不僅僅是他們誓死追隨的主子,更是他們的親人。

  「好。」蕭玄奕微微頷首,「舒窈就交給你們了。」

  暗衛們明白,蕭玄奕心意已決,哽咽道:「屬下等絕不辜負王爺重託。」

  隨後,朝他重重磕一個頭,起身退去一邊。

  倏然,蕭玄奕長劍徑直刺入心臟,鮮血隨著劍鋒汨汨而出。

  頃刻,他的嘴角滲出了大量血跡,旋即長劍驟然拔出,鮮血頓時四濺。

  沈舒窈瞳孔驟然緊縮,望著那飛濺的鮮血,仿若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

  眼見著他勉強撐著劍,搖搖欲墜的身體。

  「蕭玄奕,你這個混蛋。」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喊他,以往都是直呼他蕭禹,雖然他很想聽她這樣喊他,可是始終未能如願。

  如今能在臨死之前親耳聽見,也算了無遺憾了。

  下一刻,沈舒窈眸光一沉,右手手腕猛地一翻,一把鋒利的解剖刀驟然在手。

  這一次,她抱著玉石俱焚的念頭,幾乎是瞬息之間,那把鋒利的解剖刀,便準確插入了殺手的右腿主動脈。

  一切發生得太快,殺手根本來不及反應,倉皇後退之後,將沈舒窈一掌擊了出去。

  看著簌簌而出的鮮血,殺手雙眸冷冽攝人,似有帶著一絲難以置信,沒想到她居然這麼不怕死。

  只須臾,沈舒窈便勾起地上的劍,摯劍向他刺去。

  這時,風煞驟然出現,立馬飛奔上前扶住蕭玄奕,「王爺——」

  此刻,又是一片刀光劍影。

  一陣劍風襲來,沈舒窈手中的劍被震了出去,而她也被被迫退到了懸崖邊上。

  這時,碎石開始滑落,躲閃不及的她,腳下一空,身體失重後仰,跌入了萬丈懸崖。

  原本甘願赴死氣息奄奄的蕭玄奕,見此情形臉色驟然大變,隨即騰空而起,直直飛入懸崖。

  耳邊的風呼呼吹過,精疲力竭的沈舒窈四肢舒展,無力地往下墜。

  此刻,她的腦海回蕩著,那些一閃而過的美好。恍惚間,她的身體突然停止了下墜。

  鳳眸睜開,一張濺滿鮮血的俊美臉龐,撞入眼帘。

  蕭玄奕牢牢抓住她的手,一貫雲淡風輕的眸中,充滿了擔憂與恐懼。

  「抓緊我,別鬆手。」

  峭壁上是光滑的冰雪覆蓋,腳下是萬丈深淵。

  沈舒窈默默地望著,他懸在半空中的身軀,望著他布滿鮮血的手,以及緊緊抓住峭壁上的,那一塊凸石。

  他額角暴起的青筋,心口潺潺而泄的猩紅血液,一路延伸到沈舒窈的手背上。

  如此重傷,卻還要強撐著身體,托住她整個人的重量。

  時光在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

  若說此生,沈舒窈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人,此刻已然有了答案。

  如此真情,一生難求,只可惜,他註定是被辜負的一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舒窈才逐漸感覺到,手中的那股力量在減小,她知道他是在硬撐。

  「快放手,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

  濕滑的峭壁,沒有任何可著力的攀爬點和藤蔓。

  如此高的絕壁,若是他一人,拼盡全力勉強可以攀上去。

  可若是帶著她,那可就不好說了,她不想再將他拖入險境。

  頭頂上空隱隱傳來廝殺聲,沈舒窈望著意識模糊,始終不肯放棄自己的男子。

  忽然,她抬起另一隻手,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恰在此時,蕭玄奕卻遽然用力,將她是手握得更緊,「你若身死,我絕不獨活。」

  他的話如同誓言一般,重重砸進她的心田,如磐石般堅定的不容她拒絕。

  懸在下方的沈舒窈,最終作出了讓步,「此處冰川峽谷,下面必定諸多碎石暗礁,倒不如賭一把,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好。」蕭玄奕爽快地答應,只要能和她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都甘之如飴。

  話落落下,他便鬆開那塊凸石,一把攬住沈舒窈的纖腰,將她牢牢護在懷中。

  耳邊依然是呼嘯而過的冷風,然而這一刻,沈舒窈卻覺得格外心安。

  無論接下來,等到她的是什麼,她都無所畏懼,隨即環住了他的腰。

  懸崖上空,依舊是不絕於耳的廝殺聲,潰不成軍的殺手們,往地上摔出幾枚煙霧彈。

  「砰——」

  伴隨著火光一閃,煙霧彈轟然炸開。

  眾殺手趁著煙霧瀰漫,縱身一躍,便消失遁跡了。

  「噗通——」

  伴隨著飛濺的水花,沈舒窈和蕭玄奕齊齊入水。

  沁入骨髓的寒冷,令本就虛弱不堪的沈舒窈,在瞬間陷入了昏迷。

  雪峰嶙峋,皚皚幔帳下,微波泛月影。

  澄紅色的光暈,沈舒窈清麗的臉上顫動,耳畔傳來火堆持續燃燒的噼啪聲。

  少頃,沈舒窈緩緩睜開眼睛,入目是一個泛著澄光的山洞。

  她動了動胳膊,感覺渾身輕鬆,完全沒有此前的疲憊感,隨即坐了起來。

  這才發現身上的衣裳都是乾的,而她分明記得,此前和蕭玄奕一同落了水。

  接著火堆的亮光,環顧四周,卻見雙眸緊閉的蕭玄奕倚靠在石壁上。

  沈舒窈霍然起身,朝著他走過去。

  此時的他一身濕衣,已經陷入了昏迷,胸前和手臂上的傷,還在不斷往外淌血。

  沈舒窈來不及多想,趕緊將他平放在地上,脫掉他濕漉漉的衣裳。

  當見到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時,她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身上的傷遠比她想象的要重。

  有幾處傷疤已然結痂,看似新近之傷。

  他已不再西北領軍打仗,回京半年有餘,為何他身上還會有這麼多傷?

  唯一的解釋,便是他曾遭遇暗殺。

  沈舒窈的心中,漸生一股愧疚之意。

  他身上帶著那麼重的傷,居然還若無其事地陪她到南郊查案。

  尤其是,他刺向自己心臟的那一劍,若是再偏半寸,今日他必死無疑。

  她抿住唇,隨即撕下自己外衣的裙擺,借著火光朝洞外走。

  然後,在一道泛著波光的暗流前停下,將手中的布條浸濕。

  而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蕭玄奕身邊,開始清理他傷口周圍的血跡。

  此時的蕭玄奕因失血過多,已然處於休克狀態,就算如此澄紅的光亮,也蓋不住他慘白的臉色。

  眼下必須替他止血縫合,若再耽擱下去,就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隨後,沈舒窈掏出隨身攜帶的針和羊腸線。

  在準備下針前,特意看了他一眼,「會有些疼,你忍著點。」

  她不知道,蕭玄奕是否聽得見他的話。

  也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他,更加不知道在身處這樣的困境,等待她的又將是什麼?

  而她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替他治傷,一定要讓他好起來。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沈舒窈手中的針線,在蕭玄奕的皮膚上穿來穿去,雖然她動作嫻熟,針腳細密堪稱完美。

  可她的內心卻緊張到了極點,可是她亦很清楚,此刻必須保持足夠的鎮定。

  約莫半個時辰后,蕭玄奕身上的傷口全都縫合好了,那些翻卷的皮肉,不再猙獰可怕,而是變成了一副副完美的畫作。

  總算鬆了一口氣的沈舒窈,望著自己略微顫抖的雙手,長出了一口氣。

  沒有人知道,本是她信手拈來的事,為何今日進行得如此艱難。

  只見她驟然起身,在洞里巡視一圈,居然找到了一些三七和白芨。

  這兩種藥草都有收斂止血,消腫生肌的功效。

  沈舒窈趕緊將藥草清洗乾淨,用石頭將它們搗碎,然後敷在蕭玄奕的傷口上。

  待一切忙完之後,沈舒窈卻突然發現,蕭玄奕清朗的面容上,似乎籠罩了一層黑氣。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他中毒了。

  可是,方才替他縫合的時候,傷口血液鮮紅並無中毒之兆。

  那這毒從何而來?

  突然,她眸光一閃,想起了此前蕭玄奕為她擋的那支箭。

  隨即,將他的身體翻過去,右後肩上有一個黑漆漆的血洞,箭上果然淬了毒。

  沈舒窈俯身,用嘴將毒吸出,看著一口一口吐在地上的黑血逐漸變紅,她才停止了動作,然後敷藥包紮。

  隨後,沈舒窈脫掉自己的外衣,蓋在蕭玄奕身上,將他的血衣拿去清洗。

  冰水刺骨寒徹,加上衣衫單薄,凍得她渾身哆嗦,直抽冷氣。

  衣裳清洗乾淨后,沈舒窈又在洞口找了幾支枯樹枝,將衣裳放在火堆前烤。

  之後,她才坐回蕭玄奕的身邊,卻發現他的身體有些隱隱發抖。

  沈舒窈趕緊去找了一些枯草墊在他身下,又往火堆里添了柴,讓火燃得更旺。

  即便如此,蕭玄奕的身體依舊冷得滲人,而他和屍體的區別,僅是他的鼻息還有微弱的氣息。

  該想的辦法都想了,無計可施之下,沈舒窈只好躺在他身旁,緊緊抱著他,希望通過自己的體溫,可以讓他的身體漸漸暖和起來。

  沈舒窈從來沒想過,會有人願意為了她而死,她的那些理智克制,早在蕭玄奕對了她甘願犧牲自己時,便蕩然無存。

  夜深了,除了熊熊大火的燃燒聲,周圍一片死寂。

  火光跳躍,石壁上映著兩人的倒影。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蕭玄奕的身體才逐漸溫暖起來,還不待沈舒窈高興,他又發起了高燒。

  這些都是重傷后的正常反應,沈舒窈很欣慰,至少說明他的身體在一點點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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