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他現在,非常的不好
白雲棋臉上那一抹僵硬的難堪,分毫不差的落進了陌南秧的眼裡,這讓陌南秧好不容易放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表情?」陌南秧有些焦躁的抓住了白雲棋的肩膀,逼迫著她把頭轉過來與她對視:「他不是出院了嗎?你剛剛不是說他出院了嗎?」
對面的白雲棋緊皺著眉,一臉的欲言又止,這讓陌南秧整個人更慌了,此刻的她簡直恨不得把白雲棋的腦子拋開,好好看看她到底知道些什麼。
「他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白雲棋的沉默,讓陌南秧越來越慌了,那些不好的預感,像是雨後里瘋漲的春筍,在陌南秧的腦海里,瘋狂的滋長著,一發不可收拾。
「南秧。」凝視著陌南秧幾近崩潰的表情,白雲棋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她皺著眉斟酌了一下語句,然後沉聲道:「你稍微冷靜一點兒,秦二爺確實已經出院了,也沒有什麼生命危險,只不過……」
說到重點的時候,白雲棋又停了下來,臉上顯出幾分為難的神情來。
「只不過什麼?」陌南秧不再像剛剛那般慌亂焦躁了,可是她陰冷的語氣,和滿臉凝重的神情,卻依舊壓得白雲棋幾乎喘不過氣來。
心裡知道這事兒遲早瞞不過去的,白雲棋咬了咬牙,狠了狠心,沉聲回答道:「只不過……我聽說……那次爆炸之後,他的腿……」
儘管說這話的時候,白雲棋用上了表示不確定的「聽說」作為前綴,儘管後面的話,白雲棋並沒有把它說完,可是陌南秧的心,依舊在那一瞬間,跌進了谷底。
他癱瘓了?陌南秧抓著白雲棋胳膊的手,逐漸加大了力氣: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接受自己癱瘓了這種荒唐的事情?
從此以後,行走變成了奢望,他將一輩子與輪椅作伴,生活起居,都需要別人的照料,沒有傭人幫忙,他甚至可能沒有辦法上廁所……
可是……可是他才二十來歲啊,正是青春年少,正處在一個男人最為鼎盛的年華里……他怎麼能,怎麼能……
怎麼會這樣呢?陌南秧閉上了眼睛,臉上突然笑的滄桑: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一個為了幫自己的忙,流了產,至今躺在醫院裡昏迷不醒,另一個為了救自己,失去了雙腿……
可她呢?為什麼她還完好無損的活著呢?她有什麼資格,在大家都為了她支離破碎的時候,她到底有什麼資格,依舊這麼完好無損的活著?
太多的自責,太多的氣憤,太多的悲涼……一瞬間全部向她壓了過來,最後,反倒讓她麻木了。
陌南秧突然冷靜了下來,儘管她本不該冷靜的,她該大哭大鬧,她該自哀自怨,她該崩潰頹廢……可是她沒有,相反的,她冷靜的有些過了頭。
「他的腿,是永遠站不起來了,還是還有恢復的可能?」陌南秧鬆開了緊緊握著白雲棋胳膊的手,抬起頭,沉著一雙幽深的眸子,低聲問白雲棋道。
陌南秧突如其來的冷靜,把白雲棋也嚇了一大跳,她企圖開口安慰陌南秧兩句,開始話到了嘴邊,剛想吐出來,陌南秧卻好像看出她要說什麼一樣,直接把她的話堵了下來。
「你直接回答我吧,沒關係的。」陌南秧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自嘲意味很濃厚的笑,她頓了一頓,然後補充道:「放心,我經歷過更糟糕的事情。」
是啊,她經歷過更糟糕的事情:被誤會成殺死自己親妹妹的兇手,被自己的老公每天變著法兒的折磨,一折磨就是整整三年,三年後愛上了殺死自己妹妹的真兇,還被這真兇當成了槍子兒,幫著真兇害了那麼多人,最後被拋棄在一片廢墟中……
這些令人膽戰心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不是全都承受下來了嗎?如今,這世上還有什麼邁過不去的坎兒?還有什麼承受不了的痛苦?
受著受著,總是受得了的……
聽完陌南秧的話,白雲棋突然也笑了:也是,這操|蛋的人生,她們經歷的還少嗎?事到如今了,還遮遮掩掩的幹什麼?
真正的倒霉鬼,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直視淋漓的鮮血。
只有真的正視了,才能勇敢的面對,而只有勇敢的面對了,這個坎兒,才能真的邁過去。
「能不能好……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倪大小姐還在四處尋訪名醫……」想開了后的白雲棋,說話也變得肆無忌憚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又慢慢的把那口氣吐了出來,像是抽煙一般,儘管她的嘴角並沒有叼著煙頭。
「不過,據說秦二爺的狀況十分的差。」片刻后,白雲棋補充道:「失去雙腿后,他整個人萎靡不振,任由秦慕澤把他在秦家這些年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勢力掃蕩乾淨了……據說秦慕澤開始收拾秦二爺在秦家殘留的餘黨的時候,秦二爺已經醒了,可是……他就這麼撒手不管了,少了秦二爺,秦三爺根本不足為懼……秦慕澤可以說是一路無阻,只用了不到兩周的時間,便把秦家的所有產業,都霸佔了個乾乾淨淨。」
頓了一頓后,白雲棋扭過頭來,看向陌南秧,然後垂著眼瞼,補充了一句:「前些日子還傳出來秦二爺染上了毒癮的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總之,他現在的狀況,相當的不好。」
毒癮?陌南秧的心,瞬間又涼了一大截,這兩個字實在是太過觸目驚心,以至於儘管這還是個真假不定的傳聞,便已經讓陌南秧有些心神不寧了。
「不行!」陌南秧柳梢兒一樣好看的眉緊緊的擰在一起,她咬了咬下唇,目光突然變得冷冽起來:「我得……」
「我得出獄」這四個字,已經到了嘴邊,說到一半的時候,陌南秧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突然住了口,生生把後面那兩個字給吞了回去。
這些天來,陌南秧一直在思考著一件事——她被整成妹妹的模樣,去套秦暮寒話的那一晚,秦慕澤是怎麼把她和秦暮寒的對話錄下來的?
事後她有聽秦三爺的手下講過,據說第二天的黎明,秦慕澤就把那段錄音放到了網上……也就是說,那段錄音是實時傳過去的。
既然是實時傳過去的,秦慕澤肯定是在現場按了高解析度的監聽器……那麼問題來了:他把監聽器按在了那裡?
秦暮寒身為國家高級官員,家裡戒備可是相當森嚴的,想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他家裡按一個監聽器,簡直比登天還難。
既然在秦暮寒那邊兒動手腳相當的困難,那麼結果就很好猜了——那監聽器,肯定按在她身上。
想到這裡,陌南秧的眸色陰沉了下來,她小巧的舌,繞著自己潔白的牙齒一路舔著,最後舔到了自己的后牙槽。
后牙槽的裡面,被鑲空了,刻意製造出來的空閑里,按著一個很小很小的納米機器。
「這是美國|軍方剛研製出來的定位系統,有了它,無論你被拐到了什麼地方,我都能第一時間找到你。」那個滿口謊言的男人,曾經這麼含情脈脈的告訴過她。
那個時候,她對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深信不疑,甚至還滿心甜蜜的為他的關懷而竊喜不已,現在想想……傻,真傻。
那個男人,每一步都有每一步下的局,當年被他以「保護她」為借口按在她后牙槽里的這納米機器,比起定位來,更重要的功能,恐怕是監聽吧?
雖然陌南秧覺得現在的秦慕澤不一定有興趣繼續監聽她的一舉一動:畢竟此刻的她,應該已經完全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可是,小心一點兒總是好的,她現在的敵人,可是憑著一個謊言就能顛覆了整個秦家的秦慕澤,對付他,再小心也不為過。
「小白。」陌南秧突然抬起頭來,歪著腦袋看向白雲棋,很認真的問白雲棋道:「你一拳能不能把一個人的牙給打掉?」
這問題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好無厘頭,白雲棋有些困惑的皺起了眉,滿目狐疑的看向陌南秧。
可陌南秧似乎並沒有跟白雲棋解釋的意思,她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認真而又專註的凝視著白雲棋,等著白雲棋給她答案。
無奈之下,白雲棋只好老老實實的回答道:「當然可以了,只要出拳夠快,力度下得狠一些,打掉一個人的門牙,小意思了。」
門牙?聽到這裡,陌南秧的眉稍稍顰了起來,然後繼續問道:「只能打掉門牙嗎?往後一點兒,像是后牙槽的牙,你打得掉嗎?」
陌南秧的問題越來越奇怪了,白雲棋忍不住問她道:「你問這個幹什麼?你想要打落誰的牙?都精確到后牙槽了……誰的后牙槽惹你了?」
聞言,陌南秧「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了,她拍了拍白雲棋的肩膀,故作神秘笑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再告訴你,我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