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你是要趕我走嗎？
「明天我就要帶著方雨晴和白雲棋去倪家了。」陌南秧的語氣，依舊淡然無比，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甚至還停頓了一下，眼角染上了幾抹淺淡的笑意來：「當然，事先我也會先問問她們兩個的意見，她們若是想跟我一起去，我們就一起去，若是她們已經厭倦了在刀尖而上討生活的日子，我自然也不會勉強她們……」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不找邊際的話，好像明天要怎麼搬過去，白雲棋和方雨晴會不會跟她一起搬過去才是此次談話的重點一樣。
坐在陌南秧對面的陸明翰捏緊了拳頭，纖長的五指，骨關節生硬的向外突起著，泛著陣陣的青白色。
忍了又忍，忍到最後，陸明翰還是忍不住開口打斷了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的陌南秧：「南秧！」
這聲帶著些許凌厲和隱忍的聲音，讓絮絮叨叨的講了一堆無關緊要的話來緩解尷尬的陌南秧終於閉上了嘴。
陌南秧垂下小扇子一般濃密的睫毛，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安靜的等陸明翰繼續往下講。
這一安靜，陸明翰才發現，她喋喋不休的講話的時候，他覺得心煩，可當她閉了口，不再多說一個字的時候，他的心，居然更煩了。
見了鬼了！
本來質問道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在抬頭看到陌南秧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看他的時候，他突然又不忍心問道那麼決絕了。
所以停頓了片刻后，他決定先從一些簡單的問題問起。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和秦澤西還有交情？」陸明翰故作輕鬆的笑著，若不仔細看，倒真察覺不出他笑意里的苦澀。
聽到陸明翰的話，陌南秧的唇角也揚了起來，她抬頭輕輕的瞥了陸明翰一眼，然後學著陸明翰的語氣，把陸明翰剛剛說給她聽的那句話，又還給了陸明翰：「你不知道的，也多著呢。」
明明只是打趣的一句話，聽到陸明翰的耳朵里，卻讓他的心，兀自的一痛。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開始變得如此的陌生？
明明以前，有關她的所有事，他全都一清二楚的……
陸明翰暗自握緊了拳頭，可是臉上，還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來，他眉頭稍稍的向下低壓著，猶豫了片刻后，忽而抬起了眼睛，神色相當認真的看向陌南秧。
而這一次，一直低著頭不願與陸明翰對視的陌南秧，竟也沒有再躲閃，而是直接對上了陸明翰漆黑的眸子。
四目相對，有莫名的情緒在細細的流動，陸明翰緊攥著的拳頭，又加大了幾分力氣，直到捏的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來，才聽到他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問陌南秧道：「南秧，你和秦澤西結婚，是為了利用他對付秦慕澤，還是你真的……真的喜歡上了秦澤西？」
他本來是想問「還是你真的愛上了秦澤西」，可是話到嘴邊，「愛」這個字終究還是太沉重，他也實在沒有足夠的勇氣，去聽她把愛說出口，所以他停頓了片刻后，把「愛」換成了「喜歡」。
陌南秧放在自己雙腿上的手，突然收縮了一下，雖然她很快又重新舒展了自己的五指，可這細小的動作，依舊沒能逃過陸明翰的眼睛。
「你只是想利用他的吧？」見陌南秧許久不曾作答，陸明翰莫名的有些心慌，他稍稍往前傾斜了一下身子，說話的語氣和臉上的表情，都帶著些許焦急。
像是要安慰自己一般，陸明翰喃喃著把剛剛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你只不過是利用他，並不是真的愛他……對吧？」
其實，當他把一句話重複太多遍的時候，就已經證明，他不再相信這件事了。
辜負別人對有些人來說，其實也是很痛苦的，就比如現在的陌南秧。
她知道陸明翰放棄和秦三爺一起去英國是因為她，也知道陸明翰對她的一往情深……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不能把陸明翰留在身邊。
因為，她更清楚的是：她一定會辜負他。
陌南秧半斂著的眸子，在這一刻完全睜開了，她抬起頭來，目不斜視的看向對面的陸明翰，一雙烏黑髮亮的眸子，既堅定，又決絕：「不，雖然說嫁給秦澤西，確實能給我帶來很大的好處，可是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說到這裡，陌南秧停頓了一下，她岑黑的眸子越加的深沉，猶如皓月當空的夜空，滿眼望去，那漆黑會一直蔓延到沒有邊際的遠方：「你覺得，我是那種為了一己之利，去任意利用別人感情的人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陸明翰緊握著的拳頭，發出」咯咯「骨節張開的響聲，他狠狠的一拳砸在石柱上，用力之猛，以至於在他的拳頭與石柱接觸的那一霎那，陌南秧甚至有種真箇亭子都在震動的錯覺。
「夠了！不要再說了！」陸明翰聽不下去了。
只可惜，人生的戲，並不是你喊停，就真的能停的下來的，尤其是在你的另一個搭檔，還想往下演下去的時候。
陌南秧攤了攤手，仿若沒有看到陸明翰眼底的憤怒與絕望一般，繼續補著刀：「我自己就是被人利用完感情以後拋棄的受害者，如果我現在為了對付秦慕澤，去利用秦澤西……那我本質上，和秦慕澤有什麼兩樣？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記恨他，去報復他？」
「陌南秧！」被逼到絕境的陸明翰，終於火了，壓在心底許久不敢問出來的問題，在情緒的積攢下，也終於全部爆發般的喊了出來：「你說這麼多，是不是想趕我走？」
一語點破中心，陌南秧斂上了眸子。
陸明翰說對了。
昨晚陌南秧和秦澤西一宿沒睡，在房間里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局勢。
「謝家是黑｜道世家，做事以快很准著稱，他手下除了世界各地的各個大幫派以外，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七剎。」坐在輪椅上的秦澤西把一疊照片交到了陌南秧的手上，陌南秧接過那疊照片兒，隨便瞥了一眼，這一瞥，手隨即一抖，險些把手上的照片兒全都扔到地上。
那照片上，是死法兒各異的屍體，屍體死相之恐怖，令人膽戰心驚。
「這……這……這是？」陌南秧一張小臉兒，頓時變得慘白，她有些六神無主的拿著那些照片兒，滿目不解的看向秦澤西。
大概是察覺到陌南秧眼底的那抹驚恐了把，秦澤西壞笑著對陌南秧眨眨眼睛，不懷好意的開口道：「小南秧，你的臉色好難看啊……怎麼，難道是害怕了？」
說著，他突然張開了雙手，十分「大方」的表示：「別怕別怕，害怕的話，老公我的懷抱隨時為你敞開，來，到老公我的懷裡來躺一會兒，躺完以後，保證你立刻天不怕，地不怕了！」
明明剛剛還在講很嚴肅，很正經的事情，結果正經不過三秒，這傢伙又來了！陌南秧沒好氣的拿手裡的照片兒拍了一下秦澤西的頭，擺出一張兇巴巴的臉來：「你能不能給我認真點兒？」
被還沒過門兒的媳婦兒「家暴」完的秦二爺，很委屈的捂住的自己的腦袋，捂完腦袋以後，還很哀怨的瞥了陌南秧一眼，然後搖頭晃腦的碎碎念著：「唉……婚姻果然是愛情的墳墓……以前戀愛的時候，你是那麼的溫柔可愛……結果剛訂婚，就變得這麼的暴力……」
一瞬間，陌南秧被他搞得是又好笑，又好氣，最後，心頭甚至升起了一種不知道該拿秦澤西如何是好的感覺。
「誒誒誒……我什麼時候跟你戀愛過啊？」片刻后，「暴力」的陌南秧雙手叉腰，質問「慘遭家暴」的秦二爺道。
秦二爺此刻還沉浸在「被家暴」的悲傷里不可自拔，他縮在輪椅上，一副慘遭戀人拋棄的可憐樣兒，「悲痛欲絕」的質問陌南秧道：「這才過了十九年，你居然全忘了？」
十九年？陌南秧扶額：我五歲的時候，才沒跟你談戀愛好嗎？
「好了好了，別鬧了。」鬥嘴從來斗不贏的陌南秧舉手投降道：「跟你說正經事兒呢，這些照片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見陌南秧白皙的小臉兒上重新恢復了血色，插科打諢的開了半天玩笑的秦澤西也終於收了收玩兒心，沉著眸子低聲解釋道：「這些都是當年對黑暗通道有興趣，想要調查黑暗通道的一些政府官員，媒體記者。」
聞言，陌南秧握著照片的手，驟然加緊了：「你……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對上陌南秧烏黑的眸子，秦澤西長長的吁出一口氣來，沉默了片刻后，才繼續開口道：「外面的人都以為當初調查黑暗通道的人是被我大哥暗殺的……其實不然，暗殺這種活兒，一般都是黑｜道兒出身的謝老三乾的，而謝老三手下最知名的幾個……姑且稱他們為殺手吧，就是七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