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你可以恨我
秦澤西這賭氣的一拉,用的力道可比秦慕澤剛剛那若有若無的拍肩大多了,小臂還未癒合的傷口驟然被碰觸,饒是身經百戰的蘇淺殤,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嘶……」
「恩?沒事吧?」秦澤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太過用力了,於是慌忙送了手,細長的鳳眼裡,顯過几絲歉意來:「我弄疼你了嗎?抱歉,剛剛沒太留意……」
蘇淺殤搖了搖頭,垂眸笑道:「幸虧我吃的葯里有安定的作用,否則的話,你倆都該骨折了。」
這是一句玩笑,暗諷的是她自己反感和別人親密接觸的隱疾,秦慕澤聽懂了卻笑不出來,秦澤西也聽懂了,所以他笑了。
「這可不一定哦。」秦澤西搖著自己骨節分明的食指,低笑道:「雖然你很能打,可我也不差,更何況你現在還有傷在身,想把我打骨折,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實現的啊。」
聞言,蘇淺殤抬起頭來,凝視著秦澤西岑黑的眸子,勾了勾唇:「就算是現在,我也能把你打骨折。」
她說這話時,表情和語氣都很認真,認真到就好像秦澤西若是反駁她的話,她會當場把秦澤西打骨折一樣。
不過她並沒有這個意思,她只是在表述一個事實:如果現在秦澤西突然襲擊她,她真的有能力把秦澤西打骨折了。
有些人打架為的是圖個樂子,有些人打架是因為工作,可蘇淺殤不一樣,蘇淺殤打的每一場架,都是在拚命。
玩玩而已的,和玩兒命的,誰輸誰贏,不言而喻。
「好了,別站在這兒曬太陽了,進屋吧。」眼看著話題就要往越來越不可收拾的地步發展,秦慕澤及時開口終止了這場站談會:「長途跋涉,你們也該餓了,進去吃點兒東西吧。」
「不必了。」秦慕澤雖做到了足夠的友善,可在場的人,未必全領他的情,曾經被他害成植物人的林語珊毫不客氣的開口拒絕了他:「我們是來看南秧的,又不是過來吃東西的!你直接告訴我們南秧在哪兒,找到南秧后,我們自然會和南秧一會兒出去吃東西。」
這話可以說是相當不給秦慕澤面子了,然而,秦慕澤並沒有生氣。
起碼錶面上沒有。
「你餓不餓?」無視林語珊惡劣的態度,秦慕澤低了下頭,低聲詢問頭上還纏著紗布的蘇淺殤。
蘇淺殤其實是不餓的,她現在心裡想的全是葛林爾的下落,哪裡還有胃口吃東西?
可是經林語珊剛剛那麼一鬧,她現在若是說不餓,那未免也太駁秦慕澤的面子了,於是思忖片刻后,儘管毫無胃口,蘇淺殤還是點了點頭,清聲回答道:「有一點兒餓,不過也不是特別餓,有蔬菜湯嗎?我想喝一點兒。」
「有的。」秦慕澤點點頭,引著蘇淺殤向別墅里走去:「不過你只喝蔬菜湯可不行,你身上有傷,更需要多補充些營養……剛好我讓讓廚子給南秧熬著烏雞湯,一會兒你也來一碗吧。」
全場中,秦慕澤只邀了蘇淺殤一人,剩下的人,他像是沒看到一般,既不請他們進去,也不攆他們走。
這刻意的忽視讓林語珊等人大為惱火,直性子的林語珊上前一步,沖著秦慕澤修長好看的背影喊道:「喂,秦慕澤!你什麼意思?有你這樣待客的嗎?」
聞言,秦慕澤的身影頓了一下,幾秒鐘后,他回過身來。
「林小姐,態度是相對的。」他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的凝向林語珊,沉聲道:「你不把我當主,我自然也不會把你當客,我第一邀你既然已經選擇了不進,那我自然也不會再給你第二邀。」
他說的其實沒錯,大家都是人,誰也沒必要腆著臉非去遷就誰,面子他已經給過了,他們不要,難不成還非要他強塞給他們?
理雖是這個道理,可停在林語珊的耳朵里,就變了個滋味:好嘛,你當初差點兒炸死我,我沒要你命就已經很不錯了,你還想讓我給你個好態度?
要不要臉啊!
「是,態度是相對的!你當初要不做那些缺德事兒,我至於給你臉色看嗎?」林語珊心底的火氣越壓多大,壓到最後,已是不吐不快:「怎麼著,你差點兒要了我的命,我還要給你賠笑臉兒不成?」
「你有給我擺臉色的權利,可我也有不受著的權利。」秦慕澤的聲音很冷,也很沉,這麼聽著,甚至有幾分不近人情的意味:「不好意思,我是壞人,所以你儘管憎恨我,厭惡我,我不在乎。」
言罷,他重新轉過身來,帶著蘇淺殤進了別墅。
「這樣說似乎不太好吧?」秦慕澤轉身之後,蘇淺殤壓低了聲音,頗為擔憂的開口道。
「那怎樣做才好?」秦慕澤側過頭來,半開玩笑半當真的問蘇淺殤:「跪下來求他們原諒我?不原諒我就不起來?」
這話把蘇淺殤逗笑了,可笑過以後,她嫵媚的狐狸眼裡,又添染了些許哀傷。
「還是不要跪的好。」沉默片刻后,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在跟秦慕澤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即便跪了,受害者也未必會選擇原諒。」
「寬恕很難的。」秦慕澤垂下眼帘,像是深有感悟一般,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嘆息過後,他側過頭來,彎著眼睛看向蘇淺殤:「所以,我能接受他們不原諒我,我也能接受他們這輩子都不原諒我。」
在秦慕澤看來,寬恕和愛情一樣,永遠是強制不來的。
就像他和陌南秧,在那一吻之前,即便陌南秧回到了他的身邊,他也清楚的知道著,愛還沒有回來。
他迫切的希望愛能回來……可要怎麼做愛才能回來呢?抱著陌南秧的腿跪倒在她旁邊求她來愛自己?
別開玩笑了,這隻會給他自己,給陌南秧添堵,除此之外,別無它用。
寬恕也一樣,跪在地上請求受害者寬恕你,某種程度上,其實是在給受害者施壓。
迫於壓力下,受害者確實可能違心的說出「原諒」,可這「原諒」說出口以後,受害者真的能放下嗎?
事實情況往往是,惡人因這一句「原諒」獲得了心安,而受害者,依舊在痛苦的邊緣掙扎著。
秦慕澤不需要別人來原諒他,也從不後悔自己做過些什麼。
上帝給他發了這樣爛的一手牌,他能打成現在這副盛景,已經實屬不易了。
所以,他不需要別人過來對他指手畫腳,也不需要跟任何人低頭認錯。
說他是惡人,他認,說他薄情寡義,冷血無情,他也認,旁人如何看他,對他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只要他心愛的女人能理解他,這就足夠了。
引著蘇淺殤進了客廳后,秦慕澤先是吩咐女傭到外面去以陌南秧的名義把林語珊他們請進來,然後,才把蘇淺殤帶到客廳。
女傭接到吩咐后小跑著出了門,幾分鐘后,林語珊和秦澤西等人浩浩蕩蕩的進來了。
「南秧知道們來了?那她知道我腿好了嗎?」秦澤西還想著給陌南秧一個驚喜呢,所以一聽女傭說是陌南秧請他們進來的,立馬慌了。
女傭更慌:她怎麼知道她家少奶奶知不知道這位英俊的小哥哥的腿好了沒好啊?她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應……應該不知道的。」女傭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嘗試性的回答道。
「呼——不知道就好。」秦澤西安心啦,然後轉身跟林語珊嘰嘰喳喳的開始商量怎麼給陌南秧一個驚喜。
此時,蘇淺殤和秦慕澤正坐在餐廳吃飯,聽到客廳的動靜,蘇淺殤不由的抬頭向客廳望了一眼,烏黑的眸子里,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嚮往。
「是不是很想加入他們?」秦慕澤單手支著下巴,笑意盈盈的問。
聞言,蘇淺殤的臉紅了一紅,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否認,然而,否認的話,最後卻沒能說出口。
「恩。」她終於承認了心裡的孤寂,酸著鼻子點了點頭。
她泛紅的眼尾讓秦慕澤莫名的有些心疼,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了,秦慕澤總能在這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子身上,找到自己以前的影子。
這讓他越發的想要幫她,他想把她拉出深淵,就像他同樣想把當年的自己拉出深淵一般。
他是幸運的,因為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以後,他深愛的女人沒有放棄他,強行把一意孤行的他從絕望與孤寂中拉了出來。
只是不知,眼前這個安靜乖巧的往自己嘴裡送蔬菜湯的女子,是不是也能和他一樣的幸運?
「我以前也很羨慕他們。」秦慕澤彎起了眼睛,如兄長在開導自己年幼的妹妹一般,沉聲道:「羨慕他們又那麼多的朋友,羨慕他們每天都無憂無慮的,每次看到他們笑得沒心沒肺的時候,我都有些疑心——是不是老天爺把所有的煩心事兒都丟給了我,所以他們過得那麼快樂。」
這話成功的逗笑了蘇淺殤,很顯然,蘇淺殤也曾這麼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