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是誰？
遮光簾低垂，邊緣漏出幾縷陽光，照亮了書桌粗糙的邊緣。
紀凡悄悄探出腦袋，室內很安靜，偶爾水族箱頂棚上的水珠子滴下來，砸出一聲清脆聲響。
不遠處的單人床，傅明淵正裹著被子睡覺，蒙著眼罩，也看不出到底睡著了沒有。
紀凡耐性等待了好久，見對方鼻息均勻，紋絲不動，認為他應該是睡熟了。於是大起膽子，開啟了特殊時間。
啪唧。四肢修長的少年栽倒在水族箱旁，他蜷縮著身體，周身皮膚濕漉漉的，在昏暗光線下泛出神秘的光澤。
不知為什麽，比起上次，室內溫度好像暖和了很多！
難道是……找到了其他的備用能源？
聽見輕微的響動，傅明淵於睡夢中翻了個身，露出了那張被曬得慘不忍睹的麵孔。
紀凡動作一僵，屏住呼吸，直到看清他神色平靜，沒有要醒來的征兆，才重新放鬆下來。
望著對方不自然泛紅的皮膚，紀凡心裏微微一動——或許，他不顧日曬頻繁外出，正是為了尋找新的能源。
看起來傅先生並沒有騙他，他的確是打消了自殺的念頭，漸漸變得積極起來，想要在這個彈盡糧絕的極限環境裏生存下去。
這樣就好。陰影裏，紀凡眨了眨眼，無聲地笑了一下。
下一步，隻要將防曬霜塗在他臉上……
他鼓起勇氣，摸索著往床邊走去。就在這時，傅明淵手指一動，忽然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紀凡：“？？？”
他汗毛倒豎，當機立斷掉頭往水缸跑。
就在傅明淵抬手摘眼罩的瞬間，紀凡慌不擇路，在半空中變回了小烏龜。
隻聽“咚”的一聲悶響，他像小魚|雷似的砸進了水缸深水區，揮揮爪子奮力劃遠了，水麵上隻留下一串小小的水花。
蜷縮在暫時安全的水底，紀凡心髒怦怦直跳。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慌張之下，竟把神秘藥膏罐子掉在了地上！
這時候回去撿已經來不及了。傅明淵扯下眼罩，翻身下床，腳套進棉質拖鞋，突然踢到了什麽圓滾滾的東西。
那塑料罐滴溜溜滾遠了，傅明淵愣了一下撿起它，皺眉端詳起來。
紀凡緊張得血液直衝頭頂，鼓膜邊緣一跳一跳的，像有把小錘子敲在心髒。
幸好，對方隻是隨便看了幾眼，便將罐子放置在床頭櫃上。
傅明淵眼中少了幾分犀利的光，多了些困倦神色，像是還沒睡醒。
他起身捧了碗飯過來，掀開水族箱，自言自語道：“對，烏龜忘了喂。”說著將鑽進水底的紀凡準確地捉了出來。
紀凡喉嚨裏憋著一口老血：忘了就忘了嘛！你都睡著了還強撐著爬起來算怎麽回事啊！
傅明淵麵露慈愛（？），挑出一點米粒，親昵地捏捏他的前爪：“吃吧。”一眨不眨地盯著小烏龜慢吞吞的動作，他心情莫名愉悅起來。
聽見心情值回升的提示音，紀凡心情複雜。
他突然覺得，傅先生這麽執著於喂烏龜，其實根本就不是怕寵物死掉，而是單純地因為他惡趣味，喜歡看烏龜吃東西吧！
這麽想著，紀凡腦袋裏閃過一個主意。
他挪動四條短腿，費勁往旁邊爬了兩步，兩隻爪子笨拙地舉起來，虛虛環抱住盛飯的小碗。
傅明淵：“？”看烏龜的動作，難道在說……都是我的？
他被護食的小烏龜萌到了，短暫地笑了一下：“一次性吃這麽多會生病。慢慢來，都是你的。”
小烏龜搖搖頭，用盡全力，把碗往他身邊頂了頂。
傅明淵愣了愣：“想讓我……陪你吃？”
小烏龜眼睛亮起來，退開兩步，充滿希冀地猛點頭。
傅明淵皺眉，被這麽一提醒，他的確感到自己有些餓了。
——真是奇怪，明明幾秒鍾之前還連一點饑餓的感覺都沒有……
他心中疑惑得很，但眼下，小烏龜仍在撒嬌，死活不肯一隻龜吃飯，非要他陪才行。傅明淵拋開別的想法，緩緩舉起了碗。
紀凡鬆了口氣，終於垂下腦袋，開始吃自己的那一份。
還好還好。他心想，盡管心情值完全沒有起色，但他好歹用別的辦法暫時拉回了傅先生的飽食度。
接下來隻要想辦法修補好傅明淵的臉……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美滋滋地暢想著。
不過今晚，紀凡沒有再次等到抹修複乳的機會。
陪小烏龜吃完飯，傅明淵睡意全消，坐在桌邊，開始從頭閱讀早上看了一半的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紀凡不得不登出空間出門上課，他也沒有回床上睡覺。
紀凡等到最後一秒，眼看著要遲到了，才不情不願地選擇了登出。
話說起來，如果說曬傷有什麽好處，大概就是傅明淵的心情值。
比起其餘瑣事，對方顯然更加在意糟糕的曬傷，所以，即使紀凡離開空間，他也不會再一個勁兒的跌數值了。
——也可能，是不想讓小烏龜看到自己糟糕的模樣。
不論如何，紀凡鬆了口氣。
他叼著麵包狂奔，今天起床太晚了，等他跑到路口，徐海帆正舉著手機看視頻，顯然已經等了有一會兒。
“抱、抱歉。”
“沒事。”徐海帆接過他遞來的牛奶，順手打算關掉手機，誰知一不留心，竟把音量劃拉到了最大。
“……已打撈完畢。事故遇難者名單包括，範敏理高級研究員，傅明淵教授、博士生導師……”
聽到熟悉的名字，紀凡驟然愣住了，他顧不上徐海帆詫異的目光，突然伸手奪過了那支手機，死死盯著屏幕。
新聞還在繼續報道，遇難者名單持續滾動出現，紀凡第一眼便看到了“傅明淵”三個字！
這是巧合？不，不可能，這個名字並不常見！
“紀凡，你怎麽了？”
對上徐海帆擔憂的目光，紀凡強行鎮定下來：“這、這是……”
“失聯四個月的科考船確認沉船，打撈成功的新聞啊，你沒看？最近挺轟動的。”徐海帆眨眨眼，唏噓道，“據說我媽一朋友的女兒也在船上，我媽連夜趕去陪她，說是眼睛都快哭瞎了，唉。”
紀凡訥訥道：“啊……”
“？”徐海帆湊過來，瞥了一眼視頻暫停畫麵，突然道，“哎等等，這個人我知道啊。我靠，T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博士生導師，他也出事了？”
“什麽？”
“傅明淵啊！傅教授！我偶像啊，靠！”徐海帆有點激動，“26歲的正教授博導，海歸，這麽年輕已經發了兩篇Nature！影響因子40多啊！”
他搶回手機，急切地翻了兩頁，“不可能吧，他……”
說話間，兩個人都是一怔，隻見傅明淵本人的照片出現在屏幕中央。年輕的教授身穿襯衣西褲靠著講台，微微回過身來，樣貌非常英俊，氣質肅然。
照片底下一堆人跟帖RIP和蠟燭圖案。
“……”
兩人默默無語。徐海帆有點傷心，一直喃喃自語，說怎麽會這樣啊真是天妒英才。而紀凡則是徹徹底底地愣住了。
據說，科考船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沉沒，可是，就在剛才，他分明還遇見了這位傅明淵傅教授。
——寵物蛋裏的傅先生，和照片上這位一模一樣。
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