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誰耍流氓?
紀凡隻聽出了傅明淵似乎不太高興,卻沒聽明白那絲不明不白的酸味兒。
“不知道啊。”他於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半晌,又狐疑道,“大概是見義勇為……吧?”
傅明淵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不知為何,這回的語氣倒是有點微妙的愉悅了。
“別隨便欠別人人情,那姓王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傅明淵給人打完標簽,又轉頭下達了指示,“拒絕他。”
紀凡:“……”
傅明淵的醋勁兒又回來了,酸溜溜地道:“你到底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紀凡:=口=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迫於淫威,他硬著頭皮站起來,扯扯王綱:“你別管了。”
王綱回頭,一臉受傷:“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還沒原諒我?”他誠懇道,“紀凡啊,我是真知道錯了。”
傅明淵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原諒?你倆還有什麽事兒我不知道?”
紀凡:“……”夭壽啊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夾在兩人中間,他滿臉黑線,真想就此兩腿一蹬。
幾人僵持在原地,旁邊被忽略的男生趁機湊上前:“就是,王綱你摻合個什麽勁兒?本來就是我跟紀凡的事。”
他扭頭對紀凡道:“怎麽樣,比不比?”
傅明淵簡短道:“比。”
紀凡試著跟他講道理,不要逞一時之氣,這比賽根本沒意義雲雲。然而傅明淵一句話把他壓了回去:“還是你想先解釋一下,那個姓王的怎麽回事?”
想著冰山臉的傅先生,又看看苦瓜臉的王同學,紀凡覺得腦殼開始隱隱作痛。
“可要是輸了……”
傅明淵語氣溫和了一點:“有我在,不會輸。”
見紀凡終於同意,那男生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徐海帆的位置上,生怕他反悔似的,猴急地催促開始。
負責出題的是先前贏得比賽的女生,她瞥了紀凡好幾眼,有點心軟,本來想說你拒絕也沒關係的,可是話在舌尖滾了滾,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就在這時,物理競賽組的學生下課回來了,個個都有些神情恍惚。
他們一抬頭,發現教室裏的氣氛也很詭異——明明是午休,卻沒人睡覺,也沒人做題,大家都圍成圈站在紀凡位置附近。
難道……紀凡又在做公式推導?
其中一女生回過神來,趕緊抓著人問了問。
“剛才他們比速算玩,那誰輸了不服氣,又在欺負人呢。”回答她的是先前冠軍姑娘的小姐妹沈玉。
她不屑地撇撇嘴,“喏,他輸給阿茜,拉不下麵子低頭認輸,就跑去欺負紀凡,逼人家和他再比一次。誰都知道紀凡反應慢啊,他可真不要臉,呸。”
女生:“反應……慢?”
物理競賽組的學生:“…………”
沈玉:“???”
女生鬆開手,訥訥道:“噢,是比速算呐……”
沈玉點頭:“要是紀凡能把那欺軟怕硬的家夥錘進地心就好了,隻是誰都知道他……唉,可惜了。”她歎了口氣,誰知抬眼便見到眾人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
沈玉愣住了:“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競賽組眾:“沒,沒什麽……”
閑談間,人群中央的比賽也分出了勝負。
男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猛地扭頭望向紀凡:“你他媽作弊了吧?”
紀凡的確作弊了——攜帶人肉計算器傅明淵進場。每次題目一出來,傅明淵隻需掃上一眼就能得出結果,就連四位數乘法都輕鬆秒算,當場嘩啦啦報了一大串數字給他。
為了不顯得太突兀,紀凡甚至假裝思考了好久才寫下答案。
麵對質問,他有點心虛,垂下眼睛沒有反駁。
可是,旁邊圍觀群眾看不過去了,紛紛上前道:“你瞎了啊,這要怎麽作弊?就欺負別人老實。”
男生臉一紅,旋即想到了什麽,皺眉道:“那就是你!”他抬手指向出題的女生,“一定是你!你提前透題了,你倆串通好的,對不對?”
見他越說越離譜,周茜臉上閃過一絲不耐,輕描淡寫地拍開他的手:“這點兒都輸不起,懶得跟你吵。”說著她捋捋頭發,轉向紀凡,“那咱倆還比嗎?”
紀凡趕緊搖頭:“不了。我是趕鴨子上架,剛才純粹運氣好罷了。”
旁邊男生因為這句話臉色愈發青白。周茜眼中露出一絲笑意,衝紀凡道:“你太謙虛啦,下次咱們有空再一起玩啊。”
周茜原本和徐海帆一起搞信息學,盡管她後來轉去了數學組,但兩人關係一直不錯。
隻不過,她從來沒有注意過徐海帆身邊跟影子似的紀凡——跟徐海帆一比,他實在是太太太普通了。
倒是今天近距離接觸了一下,她才發現這原來對方是個很溫和的人,性格穩重又不浮躁。
她對紀凡印象很好,於是又對著他笑了一下,隨後拎起自己的筆記本走回座位。
紀凡原本是想回應她的,隻是,傅明淵突然涼涼地冒出一句:“她為什麽對你笑?”
紀凡:“……”等他哄好莫名其妙鬧別扭的傅先生,再抬頭,哪裏還有周茜的影子。
見正主都走了,大家麵麵相覷一會兒,也就各自散開,隻有少部分人還圍著紀凡,七嘴八舌地問他是怎麽做到的。
紀凡恢複了溫吞好脾氣的模樣,依舊是那套說辭:運氣好罷了。
大家不信,又追著問經驗,還問他學速算能不能提高解題速度。
紀凡:“……”你們是覺得我做題速度快嗎?
“考試還是得老老實實手算,”他汗了一下,解釋道,“心算容易出錯。”
這句倒是實話,傅明淵也是這麽認為的。
眾人深以為然,的確,紀凡雖然平時速度慢了點,但幾乎從來不出計算錯誤。
可見,比起速度,更重要的還是準確度。
速算果然沒什麽大用處,隻是偶爾拿來消遣罷了。這麽想著,最後幾個人也散了。
經過了中午的小插曲,下午的課倒是顯得中規中矩。
隻有物理課的時候,老師額外多看了紀凡幾眼,看得他有點心驚膽戰。
然而,回望過去,紀凡卻發現老師似乎比他還要緊張,明明是早春的天氣,襯衣都被汗水浸濕了。
一整節課結束,物理老師也沒有為難他,匆匆說了聲下課,就抱著教案飛快地溜了,連求答疑的學生都沒能追上他。
最後一節課結束,紀凡整理好課本,摸索了半天,又從抽屜裏摸出了一枚鑰匙。
“這是什麽?”傅明淵忍不住問。
紀凡笑得眼睛彎起來,勾起鑰匙圈轉了兩轉:“走,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整個教學樓沒剩下幾個人,夕陽斜斜照進走廊。紀凡走得很快,就在這時,耳畔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喂,等等!”
“說你呢!別走呀,來幫個忙嘛!”
紀凡下意識一扭頭,看到了一盆擺在走廊窗台外麵的天竺葵。
換過花盆後,他的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正洋洋得意地抖著葉片:“別想裝作沒聽見,我看見你回頭了!”
紀凡:“……”找人幫忙態度還這麽叼,可真是一盆被寵壞了的天竺葵。
見到他的反應,傅明淵愣了一下:“你……”說起來,他早就看到了天竺葵腦袋頂上的文字泡,剛還尋思著這是在叫誰呢。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在叫他的小烏龜!看這架勢,敢情兩人還挺熟?
更不可思議的是……傅明淵回過神來,視線從天竺葵挪回紀凡臉上:“你……難道你能聽見?”
紀凡也呆住了:“你怎麽知道?”
傅明淵草草解釋了一下自己從早上開始看到的情形,又道:“我原以為是係統……”他大腦飛快運轉著,不,或許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這根本不是係統的功勞。
寵物蛋所做的,隻是將他的感知係統與宿主連接了起來。也就是說,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感知完全一致。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家裏桌上的擺件會顯示“姐姐送的夜光水母玻璃球”,但教室裏的雜物卻沒有任何標簽解釋。
——因為,傅明淵能看到的一切,隻是小烏龜眼中的世界。
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完全基於對方已有的認知。
以此類推,他能看到花卉的碎碎念,也是因為對方本來就能夠“聽見”植物的話。
傅明淵被震住了,喃喃道:“這可真是……”他找不到言語來形容自己的奇妙感受,整件事都超出了他的世界觀,或可稱為奇跡。
紀凡也沒說話。他正絞盡腦汁思索該如何解釋能力的來源——初次聽見植物開口說話,似乎是升級了“農田”的第二天,但具體為什麽會這樣,就連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喂——”天竺葵懶洋洋地拖長調子,打斷了他們的思緒,“別發呆啦。快過來!”
“欸?”紀凡回過神,認命地走過去,“今天又怎麽了?”
“氣壓很低,”天竺葵頂端的花朵顫了顫,似是在觀察傍晚的天色,“晚上或許要下雨哦。老許又把我忘在外麵了。我、我才不喜歡淋雨呢,濕身play什麽的太討厭了!”
紀凡:“……”明明你隻是一盆花而已啊,為什麽懂得那麽多?
天竺葵催促:“快把人家搬進去啦!”停頓片刻,他警惕起來,“難道你還想坐地起價?先說好,我是正經花,絕對不賣身的……啊!”
還沒等他囉嗦完,紀凡已經幹淨利落地抱起花盆,走了兩步,穩穩擱在辦公室門邊的一個拐角處。
“這樣行了吧?”
天竺葵葉片隨風一擺,羞澀而纏綿地摸了一把紀凡的手:“你可真是個好人。”
紀凡:“……”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盆花!在辦公室放了幾天而已,竟然還學會耍流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