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承諾
這已是賀遠勝拼上性命最後一攻。
李虎意識到了,姬芷看出來了,葉率懂了,已然殘廢的三號也看的明白,甚至於初涉修鍊的古月也能明白。
李虎將那套自己所創的蛇形劍術展開,一劍一劍擋了下去,越來越快,快到古月絲毫看不清他的一招一式。毫無保留,二十多道劍芒,像二十多道條劇毒青蛇,撕裂空氣,一頭沖向賀遠勝。
賀遠勝的刀,如今已經無堅不摧,無法不破。那劍芒只短暫的阻擋了片刻,李虎布下的防禦圈子便被衝散了,長刀徑直砍向李虎脖間,分毫不差。
李虎再次揮劍,真氣彷彿都化為了漫天碧綠地劍氣,一道一道,絲絲綿綿,彷彿形成了一面細細的劍網,將賀遠勝的必殺一刀圈在其中。
這就是決定命運的時刻了,古月閉了下眼睛。
再睜眼時,場面好似靜止了。忽的聽到李虎大喜驚叫聲:「我擋住了哈哈哈,賀遠勝你完了!我擋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架住樂賀遠勝的刀,也用盡渾身解數抗住賀遠勝的大力,正要翻身站起,仰頭卻噴出一大口鮮血,他低下頭,看見了那柄刺穿心臟的匕首。
這才是賀遠勝真正的殺招,就連同為魔門中的李虎都完全不知曉的殺招。
一把無比普通的匕首,夾雜著賀遠勝全部的血色真氣,便成了無堅不摧的殺器。
「怎麼……會是這樣?」李虎喃喃著仰面倒下,面上滿是不解與疑惑。
三號陡然癱倒下去,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賀遠勝呆了一呆,竭力拚殺的汗水順著眼角的皺紋,流進了他的眼睛里,澀的眼角抽搐了幾下。賀遠勝忽然笑了,那笑容有些殘酷、有些得意,還帶著些難以言喻的味道。他隨意將刀向下一放,如切豆腐塊一般直插如地面,全身重量倚在刀背,沖著遠處的古月招了招手,待到古月走到跟前,笑著說道:「小古,你韓叔還是你認識的那個韓叔吧?」
淚水一下子衝出了古月的眼眶,他掩飾地把臉揚起角度,掙扎著不讓眼淚流下來。
賀遠勝左手重重的拍在古月身上,眼中一片渾濁,毫無神采,想來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生的希望了,輕輕的噓了一口氣,低聲道:「小古,我怕是不行了,今後。」
「沒有的事,韓大叔,我這就讓姬芷給你治傷」古月紅著眼眶打斷了韓山的話,隨後發瘋似的大喊大叫:「姬芷,姬芷,快過來治傷。」
姬芷只遠遠地看了一眼,便小聲說道:「沒用的,他的內臟,心臟全部在燃燒,必死無疑了。」
古月無力的垂著頭,滿是迷茫。
賀遠勝卻只是淡淡一笑,他隨意揮了揮手,虛弱道:「小古,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當年那冷封給我的功法中本就有致命缺陷。在暴怒的狀況下,我的功法會自行運轉,燃燒五臟六腑。以失去理智換取修為增一境,成為只會殺戮的魔人,而這次,我主動燃燒內臟,只為換取修為。」
原來這才是彭爭要去殺了韓吳氏的原因!
賀遠勝臉上浮現的笑容,好似在回憶著什麼:「三年前,當我第一次發現時碰到拙荊,我的善良安撫了我暴怒的心靈,我當即決定放下仇恨只好好與她生活。其實這也算是種逃避吧我雖知道白仲良是我仇人,但近些年來他真心實意的待我極好,我亦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古月怔了怔心中一驚,猛的就站了了起來,但是這個動作也不知道是傷到了哪個地方,他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但是這種劇痛卻令人的神智更加的清醒,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韓大叔,難道白仲良不是你.……」
賀遠勝微微一嘆:「他雖是我之仇敵,亦對我有恩。我並沒有殺他,只殺了那叛徒。」
古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如遭雷擊。
賀遠勝已經從他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小古,你一定要小心冷封。他真是個很可怕的人,永遠隱藏在黑暗中,使些手段。沒有百分之一萬的把握,都不會暴露自己,隱藏在形形色色,千千萬萬個假面具下。對了,這是我多年來的一些機關術的心得,或許會對你有些幫助。」
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本沾了絲絲血跡的冊子,遞給古月,叫其收好。
古月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也明白賀遠勝已回天乏術,抓著賀遠勝的手流著淚。
賀遠勝一瘸一拐的拄著刀,緩緩走到了遠處韓吳氏的墓前,靠著墓碑緩緩坐下,輕聲自語:「如果我從沒遇見過你,也許我就不會是現在的這個自己。夫人,你常常跟我談論未來的生活,但未來太遙遠,我不知道它會不會來,但現在我明白今日就是我的永遠,奈何橋邊等等我,我來為你做先鋒。」
滿是鮮血的掌心,撫在了墓碑上,賀遠勝沒有轉頭,低沉嘶啞的低笑慢慢傳來,任誰都聽得出裡頭的愛意與黯然。
他笑了一陣,然後突然轉過頭,像發泄一般,聲嘶力竭朝著天空大喊:「命運!我操你媽的!」
待到古月再回過頭時,早已是一片悄無聲息。他的腦袋鬆弛的靠在墓碑上,好似沉沉的睡了過去,一抹笑容勾在那面龐上。
他太疲倦了,終於可以好好安息。
古月淚如雨下。
天地沉默,只有氤氳的茉莉花香,在空中盤旋婉轉,如一曲無言的歌,在訴說,在吟唱,洗滌著靈魂最深處。
有些故事從一開始,就走向了同一種結局。
但故事還未結束!有些人的手段比親手殺了人還有惡劣,這種人未伏法,怎能結束? ……
修長纖弱的年輕公子一身月牙白的輕衫,頭粟白玉冠帶,眉目清朗如畫,佇立在縣衙大門看著互相攙扶著歸來的古月一行人臉上透出如釋重負的神情,走過古月的身邊,笑著拍了拍古月的肩膀,微笑著看著古月:「渝州案已結,兇手伏法,恭喜古兄破此大案。」
古月神情難以捉摸的打量著徐楊,嘴角一勾突然冷冷一笑道:「徐兄說笑了,你還未伏法,怎算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