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他這是受刺激太大了?
133他這是受刺激太大了?
「您?」
凌一坤搖晃著手中的杯子,一雙眸諱莫如深地看著他:「伯父說是,那肯定就是。」
他如此淡漠的反應讓杜鴻文有些泄氣,為什麼就不能表現出一點點驚異的模樣?
其實在杜鴻文開口問雲若熙的父母時,凌一坤就隱隱猜到了一點端倪,他即便不是小熙的父親,也肯定是認識小熙父親的故友。
試想,依照他腥風血雨的經歷,那裡會溫柔的喚一名陌生女孩子小熙,小熙。
這樣的稱呼,不是長輩是什麼?
「噌!」
凌一坤和杜鴻文又碰了碰杯子:「伯父,這樣,今天您說,我聽,小熙那邊,暫時不要告訴她。」
剛經歷這麼大的事情,他害怕雲若熙承受不住。
畢竟,在她沒有父親的童年的日子裡遭受了太多磨難,現在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不再需要父親的時候,他又突然冒出來。
估計,以小熙倔強的性子,想要父女相認,有點難。
「一坤,不瞞你說,我昨晚就差點衝動了。」杜鴻文將杯子中的酒喝了個乾淨。
凄風冷雨一人熬了幾十年,當心中的念想變成了現實,無論他是怎麼樣的身份都無法平復那種激動和喜悅之情。
凌一坤微眯起眸子看著他微微顫抖的雙手:「伯父是昨晚才知道小熙的身世?」
昨晚什麼時候?小熙被帶到皇朝酒店之前還是之後?
凌一坤心中有個大大的疑問。
刀疤搞了這麼大一出動靜,肯定不會是只讓他看雲若熙和凌一凡滾床單這麼簡單,還發生了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唉!」
杜鴻文低了頭,避開了凌一坤的視線,他雙手不停揉按著太陽穴。
說到昨晚的事情,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凌一坤開口。
說他這個准父親差點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那啥了親生女兒?
可是不說吧,那又像是梗在喉嚨里的一根刺。
兩瓶白酒都快見底了,杜鴻文才沉著臉說道:「的確,我是昨晚才知道事情的真相。在你還沒來之前,其實和小熙呆在房間里的男人是我。」
他說著,眼角的餘光看了看凌一坤。
凌一坤神色未變,只是端了酒杯不停地搖晃著。
「你知道的,小熙被老二,哎,就是你們說的刀疤灌了葯,而我這邊,很不幸也中了一個小丫頭片子的招,藥效的作用下,小熙她一直都很冷靜,除卻我因為生氣將她摔到牆角,她抱了電話驚恐地喊你的名字之外,我連手都沒碰過她,還有……」
「等等,伯父,您說小熙她抱著電話喊的是我的名字?」
杜鴻文一大堆想要向這個准女婿解釋的話,凌一坤就只聽到了雲若熙喊他的名字。
「嗯,她不停地喊一坤,我當時還問她,你喊的哪個一坤?是不是凌一坤?但是,她沒有回答我,抓過我的手臂就咬,是小熙主動抓我的,我都甩開了。」
杜鴻文再一次強調他並沒有做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
「對了,這就是她的性格,小熙她啊,脾氣倔,不輕易認輸的。」
凌一坤說著,原本冰封三尺的臉竟然漸漸有了笑意,這讓一旁的杜鴻文看得咂舌。
他這是受刺激太大了?
想想也是,前者是雲若熙的親生父親,後者又是她的初戀情人,這樣的情況放到他這名准丈夫身上,不瘋魔才怪。
「一坤,你,你還好吧?」杜鴻文試探地詢問著。
「嗯,沒事,伯父繼續。」
凌一坤當然還好,在聽見杜鴻文說小熙在危機時刻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時,心裡盤桓已久的怨怒瞬間消失了一大半。
人在最危機的時候喊的名字一定是她認為最信任也是最愛的人。
比如,我的媽啊!
小熙能喊他說明他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或許,有些事情他誤會了?
如此想,凌一坤當然會忍不住唇角微揚。
「哦!」杜鴻文稍稍鬆了口氣:「那時我還不知道小熙的身份,直到她的媽媽打來電話,我看見了雲柳兩個字才猛然意識到的。」
「然後呢?」
凌一坤現在很想知道,房間里明明是杜鴻文,怎麼就變成了凌一凡?
「然後,凌一凡來了,我聽見了房門外的槍聲,這孩子,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
說到凌一凡當時的情況,杜鴻文忍不住搖頭,他的眼中,凌一凡從來都是溫潤如玉,鎮定自若的樣子。
他以為從小單親家庭的孩子性子涼薄,對待杜安琪,從來都是一副冷冰冰的,不在乎的姿態。
原來,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的人沒有出現而已。
「伯父,一凡當時的精神是不是完全正常的?」凌一坤想要確認一些事情。
「不正常,我不都說了,他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杜鴻文夾了一坨肉放進碗里:「當時我也是迷糊了,急於查清小熙的身世,又暫時找不到人照顧她,只能將小熙拜託給一凡,再說,我不是不知道小熙和一凡他倆……」
杜鴻文沒有再說下去了,言多必失,他不想把剛剛營造起來的好端端的氣氛又弄砸了。
畢竟,他也是當事人,面對凌一坤,也有一種愧疚感。
凌一坤聽完,重重吐出一口氣。
他突然好慶幸小熙不是杜鴻文帶大的,這樣迷糊的爹估計每次都會將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接下來,兩人都心照不宣不再提凌一凡的事情。
說到刀疤的時候,據凌一坤這邊的消息,他已經在昨晚悄悄潛伏回美國了。
問杜鴻文,這件事怎麼處理。
畢竟放虎歸山不是好事兒。
杜鴻文卻是擺擺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行。」
美國總部那邊,他其實並不會擔心太多。
這幾年,他都在暗暗調查那些對他別有用心的人,名單基本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如果刀疤造反,他正好一鍋端。
如果他按兵不動,他就一個個擊破。
凌一坤也覺得這樣的方式可行,一頓飯下來,兩人達成了共識,暫時不要把真相告訴雲若熙。
刀疤回國的事情雖說得輕鬆,但他們都知道辦起來還是很危險的。
依照刀疤心狠手辣的性子,如果這個秘密被他發現了,雲若熙的處境將會是更加的危險。
……
飯後回到病房。
何嘉佑和文菲都在。
兩人正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內容無非就是何嘉佑問文菲,小熙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偶像之類的。
文菲單手撐著腦袋懨懨兒的,這個男人,怎麼比女人都還八卦。
見著凌一坤和杜鴻文回來,她如臨大赦,站起來朝著凌一坤畢恭畢敬行禮:「凌總好。」
「文菲,工作之外不要客氣。」
文菲受寵若驚,誰說BOSS冷麵無情的,看看,他剛才還對她笑呢。
雖然笑得很輕,但也算是笑了。
凌一坤走到雲若熙的床頭坐好,大掌伸去摸了摸她的小臉,臉色還是那麼差,並且有些涼。
剩下的三人,除了何嘉佑面露不甘之外,文菲和杜鴻文都是暗暗鬆了一口大氣。
「伯父,您今晚回去休息吧,小熙這邊有我。」凌一坤背著著他們說道。
「也行。」
杜鴻文非親非故呆在雲若熙病房老半天,不被懷疑都要被懷疑了。
剩下的何嘉佑和文菲面面相覷。
他們怎麼辦?
兩人都不想離開。
凌一坤沒有再理會他們,握了雲若熙的手在掌心自顧自說話:「小熙,一天沒見,想我了沒?」
他的聲音磁性而溫柔,聽得文菲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這個男人該是得多愛雲若熙,才會在如此情況下還念念不忘地包容著她,呵護著她。
「走啊。」文菲不願意打擾兩人,伸手去拽何嘉佑的胳膊。
何嘉佑一副賴皮不想走的模樣,在文菲的拖拽下,也不得不離開了。
病房門沉沉的關上。
房間內外一時間氣氛迥然不同。
「你拉什麼?」何嘉佑甩開了文菲的手:「哎,你知道不?要不是因為小熙去追趕你,會出這樣大的事情嗎?」
「還說我呢?都怪你的夜宴,安保措施簡直就當擺設,一個大活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就被劫持,你們的腦袋都是用來裝豆渣的?」
文菲也是氣得口不遮攔。
差不多一天一夜都過去了,雲若熙躺在床上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中途,她又跑去問了醫生,醫生說,這樣的例子他們只是聽說過,並沒有碰到過,具體醒來的時間得看病患自己的心智。
如果她願意醒來,不用任何藥物,自然就醒來了。
如果她不願意醒來,在醫院呆上半輩子也是枉然。
其實他們壓力比文菲更大,凌一坤最後對他們下了通牒了,兩天時間,兩天雲若熙醒不來,醫院董事局的人事將全部變動。
上頭命令強壓下來,他們作為醫生,焦頭爛額。
……
雲若熙做了一個夢。
一個很漫長的夢。
她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見五指,抬頭沒有一絲光亮。
隱隱地,她能聽見身旁無數的腳步聲起起落落,但她就是無法張口呼救。
她覺得自己的喉嚨被遏制住了,呼吸不暢,頭暈,全身無力,想要抓住什麼,掌心裡卻只有空氣。
腳步是虛浮的,像乘坐在大海之上的一葉扁舟,跟隨著波浪起起伏伏。
耳邊,有人在喚樂樂。
樂樂是誰?
她好像不記得了。
有人在說樂樂哭了,找媽媽。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終於想起,樂樂是她的女兒啊。
是她尋找了三年才重新擁有的女兒。
可是,為何,樂樂又不見了?
她的懷裡沒有。
手心也沒有。
去哪兒了?
雲若熙著急地呼喊,任憑她扯破了喉嚨,也只能看見她長大的嘴型,聽不見聲音。
她揮了手在空中亂晃,卻總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東西拖拽住,動不了。
又有人在輕輕喊她的名字,小熙啊,小熙。
那聲音有些熟悉,溫柔低沉,喚得她莫名的難受。
但,又全然是陌生的。
她就是因為想要逃避那個聲音才慌不擇路闖入了這片黑暗之中。
逃什麼?
她忘記了,只是感覺心口疼,像那種千瘡百孔,漏風一樣的呼啦啦地疼。
……
半夜時分,凌一坤終於堅持不下去,靠在雲若熙的床頭睡了過去。
床邊,小女人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凌一坤沒有發現。
清晨的時候,文菲早早就來到了病房。
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凌一凡。
出事以來,這還是兄弟倆第一次見面。
「哥。」
凌一凡走到雲若熙的床頭輕輕地喊他。
凌一坤起身,拉了凌一凡的胳膊便往外走。
現在,他一刻也不願讓他看到雲若熙的模樣。
都是因為他幼稚的想法才導致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
走廊轉角。
「一凡,說說你今後的打算?」
經歷了一晚,凌一坤對待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已經冷靜了不少,特別是和杜鴻文談話之後,他的雙眸里再沒有了痛苦的糾結。
凌一凡一雙眼底黑青,看樣子估計兩個晚上都沒有睡覺。
杜安琪那邊的事情,他會心生愧疚。
雲若熙這邊,凌一坤還不知道他的想法。
「哥,我不會道歉的。」
凌一凡開口就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並沒有錯。
凌一坤挺拔的身姿微微靠在欄杆上,他只是淡淡地聽著,並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
凌一凡離他兩步的距離,等了片刻之後,唇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但是,等安琪身體恢復之後,我會帶著她回美國去。」
他之前說不會道歉,其實是在試探凌一坤的底線,如果凌一坤瞬間暴跳如雷,那麼,他帶走的女人不會是杜安琪而是雲若熙。
他怕這個狠冽淡漠的哥哥會在他離開之後傷害他最心愛的女人。
可是,凌一坤沒有。
他的冷靜讓人望而生畏。
聽見凌一凡說完,凌一坤從衣兜里拿出了一盒煙,遞一支給凌一凡,自己點燃了一支:「一凡,說說你心裡的想法?」
凌一凡將煙夾在指尖,他的視線不再落在凌一坤臉上,而是側身雙手肘撐住欄杆上:「哥,你覺得我會有什麼想法?」
他的雙眸悲哀地看著遠處剛修建好的一棟摩天大樓。
聽人說,那樓是廣播電視塔,等裝修完畢,人員就會全部搬進去。
這樣的建築會讓他不由自主想到錦城,他和雲若熙在一起的瀲灧時光。
可是,現在呢?
瞧瞧自己將雲若熙逼成了什麼樣子?
因為不願意麵對,一直逃避不肯醒來。
他在聽見她喊第一聲一坤的時候早就應該意識到,她現在心裡的男人不再是他了。
但,他不甘心。
離開的那些年裡,那麼深切的期盼怎麼就輕易甘心呢?
所以,他不想放棄,總認為凌一坤才是兩人之間的第三者。
他要讓雲若熙明白自己的內心,不要因為樂樂需要一個父親而跟著凌一坤委曲求全,她想要的幸福,只有他能給。
他越想,心裡越是激動得顫抖。
在今天見到凌一坤之前,他都覺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
可是就在剛才,他突然明白自己錯了,並且錯得非常離譜。
在愛情的國度里,凌一坤給了雲若熙無限度的信任和寬容,即便是在最不堪的情況下,他都用自己最博大的情懷容納了她。
這是他從沒有過的,也是他無法做到的。
凌一坤見他不再說話,也不催促他,點燃的煙在唇邊明明滅滅。
煙霧裊裊中,凌一凡回過頭,一雙黑眸情緒萬千:
「哥,我有沒有告訴你,其實當晚小熙她認錯人了。」
既然無法挽回,他就必須將實情告訴他。
「嗯。」凌一坤淡淡地應聲,修長的指尖抖了抖煙灰。
「她喊我一坤,一直喊,一直喊,哥,你能體會我當時的心情嗎?從小到大,我都覺得這兩個字倍感親切,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它們會是如此的刺耳,小熙每喊一次,都像是在剜著我心尖的肉一樣。」
「知道。」
很難得,凌一坤答得乾脆。
「知道什麼?」
「當初小熙和我一起時,她嘴裡念得最多的一個字就是喬,你騙她說自己叫喬穆森,嗯?」
「呵呵,她一定是怪我了。」凌一凡苦澀一笑。
「她不怪你,她一直愛著你,估計你也知道樂樂的身世了。」
「不要提樂樂,哥,以後我們都不要提樂樂了。」
這是凌一凡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也是他心魔之所在。
「為什麼不提?」凌一坤步步緊逼:「你知道小熙她為了你遭受了怎麼樣的痛苦?」
「樂樂這個孩子,的確是我的,但是,小熙一直把我當做是你的替身,因為我倆太像了,她必須要生一個長得像你的孩子才能活下去。」
凌一坤將事情說出來的同時,也將自己的心臟剖得鮮血淋漓,那是他最深的痛。
「哥,你騙人,你騙人……」
聽到真相,凌一凡的身形踉蹌著往後退了好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