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希望
裁縫小隊小隊長熊有糧兩天來幾乎未睡,蟒皮經過浸水、削里、脫脂水洗,已鞣製浸泡,只等時間一到,撈出晾乾再加脂附水即是一張張頂呱呱的皮革。
妖禽肉翼卻是韌性十足,一剪刀下去皮囊順著剪刀口拉長,剪刀一松,瞬間彈回,絲毫不見破損。
他知儲棟樑有把匕首極其鋒利,討來后順著骨架切割。幾人又是扯又是拉,使出吃奶的勁,忙了半日,只割出二尺多長。
「不行,像這樣弄沒有十天半月休想取下皮,即使費力弄下,也沒法派上用處。」
讓人還回匕首,熊有糧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妖禽發獃。
三隻妖禽,能切走的已都切開取走,肉雖無法與巨蟒相比,但也有數桶。在他面前,只剩下三對肉翼。
嘿嘿,東西不錯,要是能用它製成衣服穿著,刀槍不懼。只是取都難取,更不用說裁剪成衣服。
世上萬物相剋,利刃無法動它,肯定會有其它辦法。
「熊哥,抽煙。」一人遞過煙。
「嘿嘿,丁成書,煙你自個抽,我耳朵里不是夾著兩根?」熊有糧抬頭一看,是裁縫小隊里歲數最小的丁成書。
「熊哥,這不是看你兩日沒睡了嗎?」
「嗯,儲頭領交代的事,不能有半點馬虎。儘快想出辦法完成,對大家都好。」熊有糧摸下夾在右耳的一支煙銜在嘴邊。
丁成書忙拿起一根木棍小跑到篝火前點著。
礦坑內原本沒有木棍,近些日子運入不少物資,木棍就是從這些物資包裝箱里拆下的。
礦坑內火柴數量極少,不能隨意浪費。木棍燒著再吹滅,炭火點煙極為方便。
熊有糧接過木棍,伸長脖子湊到炭火前點著了煙。他心中突然一動,眯起眼睛盯著炭火看著。
「熊哥,你盯著棍子看啥?」丁成書問道。
「火,我在看火,你說妖禽的這對翅膀是否怕火?」
「肯定怕啊,野獸都怕火。」丁成書嘿嘿笑道,「熊哥,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胡說,這個能試?東西金貴著呢,弄壞一丁點我都心疼。」
「金貴?熊哥,再不弄好,馬上要臭了爛了,煮湯都用不上。」丁成書狠狠吸了吸鼻子,不過並沒有問道腐臭味。
「爛?骨頭爛了皮都不會爛。要真是爛了,哪用得著這麼費勁。」熊有糧搖了搖頭。
丁成書嘿嘿一笑,蹲在妖禽肉翼旁撥弄著。
妖禽死後,肉翼由半透明變為純白色。原本分上下兩層,中間會鼓起,現已粘為一層,牢牢附著在細長骨架之上。
「熊哥,能不能找一把刀,燒紅后切這張皮試試?」丁成書抬眼說道。
「嗯呢,這倒是可以試試,如切不開也不會損了這個寶貝。」
「好,我去尋一把快刀去。」丁成書見熊有糧贊同,興奮地向山洞倉庫跑去。
……
……
「丹丹,晚上你還是陪梁哥吧,我一個人睡沒事。」
洞府內多了兩張長沙發,飯後,唐以青與曹丹丹高興地躺了上去。
「青青姐,說了你可能不信,我與梁哥沒有那個啥的。」曹丹丹俏臉一紅,從沙發上爬起,探頭看著唐以青。
「真的?」唐以青聲音大的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嘻嘻,青青姐,你是門主,梁哥是頭領,我看你們倒是蠻好的一對。」曹丹丹笑著說道。
唐以青一傻,她沒料到曹丹丹會說出這番話。
「青青姐,你不要生氣啊,我是與你說著玩呢。」曹丹丹忙說道。
「丹丹,姐沒生氣,梁哥為人確實不錯。」唐以青爬過沙發湊近曹丹丹耳朵,「你說他為啥不與你那個,是不是有問題啊?」
「問題?」曹丹丹一愣,旋即明白唐以青說的意思,不由得大笑,「青青姐,要不晚上你去試試,看看梁哥是不是有問題。」
「去,我可不去,免得羊落虎口。」說完,也咯咯笑了起來。
「嫂子,兩位嫂子,梁哥有請。」洪二狗的聲音。
「不好,梁哥要一拖二。」唐以青擰了下曹丹丹耳朵,故作一本正經說道。
「誰怕誰!我們二拖一。」曹丹丹嘻嘻笑道。
說笑著,兩人忙起身整理頭髮、衣服,挑開門帘走了出去。
「哎呀,兩位嫂子今天好漂亮。」洪二狗見兩人出了洞府,瞪大眼睛驚嘆道。
唐以青與曹丹丹兩人見洪二狗一口一個嫂子的,俏臉更加紅了。
「梁哥在哪?」唐以青問道。
「城牆頂上,讓兩位嫂子現在就去。」
「沒說什麼事?」曹丹丹塞給洪二狗一包煙。
「謝謝嫂子,梁哥只說見到你們后,立刻請過去。嘿嘿,估摸著梁哥可能是……是想兩位嫂子了。」洪二狗說完,做了個鬼臉,一溜煙跑了。
沿著石階,隔十多丈就有一處篝火,一路雖不算很亮,但篝火附近數十丈也看得清清楚楚。
兩人到了城牆頂,朝百獸谷看去,城牆底下火光一片。數百袋黑砂石傾倒而下,沿著城牆根,形成一條百丈長的火帶。
「梁哥,我和青青姐來了。」曹丹丹突然覺得一陣拘謹,沒敢直接挑起洞府門帘。
「哦,丹丹啊,快進來。」儲棟樑在內叫道。
新洞府內,家居一應俱全,茶几上甚至擺著兩個暖水瓶。
「梁哥,這座洞府像個頭領住的地方。」曹丹丹讚歎道。
「嗨,本想給你兩住的洞府換上一批新傢具,看來不成了。」儲棟樑指了指茶几上一個信封。
「是月亮門專用信封!梁哥,那邊有人寫信與你?」唐以青瞄了一眼詫異的問道。
「你倆坐下。青青,你先看下信。」儲棟樑拍拍沙發,示意兩人坐下。
唐以青拿過信封,取出信紙。
內容不多,十多個字:萬、何決心除兄,速離,急急急!
未有署名。
「梁哥,有人要害你?」曹丹丹大驚。
「豈止是要害梁哥,你我都逃不脫。」唐以青冷笑一聲,「萬定是指萬明誠,何,那是指何朋義了。」
「青青,你可認得是誰寫的?」儲棟樑問道。
「平日里與堂主舵主書信來往極少,還真認不出。」唐以青又細細看了一會,搖了搖頭,「不過,信封與信紙都是本門特製,只有舵主以上才有資格用到。月亮門原先堂主舵主死的死、逃的逃,與梁哥熟悉的只剩一位了。」
「方舵主?」儲棟樑立刻想到了是誰。
「八成是他,只是奇怪了,他為何與梁哥通風報信?」
「這封信是南貨店老闆夾帶在賀禮中送來,看來方舵主早就知道礦坑與南貨店有來往。哼哼,不管原因了。即使沒有這封信,我們也該做好萬明誠動手的準備。」
「賀禮?梁哥,店老闆賀你什麼?」曹丹丹有點奇怪。
「嗨,他以為我有喜事,得了,不說這些沒用的,我叫你們來就是商量下怎麼應對。」儲棟樑有點尷尬,忙岔開話題。
「梁哥,萬明誠此人做事絕不會拖泥帶水,而且心狠手辣,你在月亮城也看到了。」唐以青皺起了眉頭。
儲棟樑走到門前,挑起門帘拴在一邊。
站在洞門口朝外望了望,深深嘆了一口氣。
「他有一支弓弩隊,數千礦工絕不是他們對手。一旦萬明誠真不在意月亮石,鐵了心滅我們,底下數千人都得陪著死。」
「礦工死了可以再擄,不除去威脅門主位置的人,他豈能睡得安穩?」唐以青抬高了聲音。
「青青姐,幾千人他都敢殺?」曹丹丹驚訝地看著唐以青。
「妹妹,權力會使人失去理智,會使人嗜血。」
「信中連寫三個急字,說明萬明誠很可能已經開始布置,他隨時會動手。既不能硬拼,眼下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了。」儲棟樑望了望兩人。
「梁哥,有什麼好辦法?」曹丹丹連忙問道。
「逃離此地!」儲棟樑咬牙說道。
「啊?月亮城有人守著,怎能逃的出去?」曹丹丹急了。
「丹丹,不從月亮城走,那邊防守肯定更加嚴密。我們入百獸谷,試試這條路。」
「百獸谷!百獸谷內妖獸無數,從這走,危險不比月亮城小。」不僅曹丹丹,唐以青也大吃一驚。
「實在不行,我們再回頭。」儲棟樑一時也不能說出無常令的事,只能含糊安慰兩人。
「行,橫豎難逃,百獸谷我還未去過,見識見識也好。」唐以青冷聲說道。
「梁哥,青青姐,你倆逃吧,我……我跟了你們後面是個……是個累贅。」曹丹丹話未說到一半,不由得哽咽起來。
「丹丹,不用怕,梁哥一定會帶你出去。」
……
……
「撲通」
「梁哥,我願意跟你一起走。」
洪二狗一下跪倒在儲棟樑身旁,抱住了他雙腿。
「二狗兄弟,從百獸谷走,九死一生,不值得送命去。」儲棟樑一把拉起洪二狗,「記著,一旦梁哥真能逃出去,我定會設法救你和這些兄弟。」
「梁哥,兄弟們願意跟著你和萬明誠拼了。」馬海山一把抓住了儲棟樑雙手。
「海山兄,三千多兄弟,以後就靠你帶著了,善待他們。」儲棟樑拍了拍馬海山手臂。
「我定會的。」馬海山心中一緊,儲棟樑掃過的眼神並未透著信任。
「兄弟們,你們都是大小隊長,我儲棟樑只有一句話關照諸位。善待身邊兄弟,有誰膽敢做出惡事,我定然繞不過他。」
與馬海山等人說完,儲棟樑起身向城牆下走去。
廣場上,三千多礦工兄弟還在等著他。
要離開了,不是以勝利者姿態離開,而是逃命,逃往凶途。
不走,定然是一場血戰,礦坑勝算的可能性幾乎是零。萬明誠一旦殺紅眼,數千礦工不會再有人活命。即使他不派弓弩隊,只要封鎖住廣場,底下的人挺不了幾天。
唐以青說得對,礦工死了,可以再擄。
從月亮谷正門走,帶著曹丹丹,必死無疑。從百獸谷走,算是賭一把。好在手中握有無常令,關鍵時刻可以試試無常令威力。
大小隊長神色凝重,回到自己隊伍。
數千人鴉雀無聲,他們雖未清楚將要發生什麼,但從一個個大小頭領眼神中已知情況不妙。
「兄弟們,我儲棟樑要離開這裡了。」儲棟樑催動內力,高聲說道。
嘩……
數千人嗡聲一片。
儲棟樑伸出雙手朝下壓了壓。
「兄弟們,快則半年,慢則一二年,我儲棟樑一定會回來。到時候,一定帶所有兄弟離開這裡。」
儲棟樑語氣斬釘截鐵。
承諾一個希望。
這些人,唯一需要的就是希望。
唯有希望,才能支撐他們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