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160章
「醫生說了能成功的幾率有百分之二十!這百分之二十我們不能放棄!」
「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幾率,你已經砸鍋賣鐵,丟了工作不說連老家的房子都賣了,哥,我——」
「小水,哥哥只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對不起,哥哥。」
話題忽然變得沉重起來。
顏焱清晰的聽到高艾溪哽咽哭泣的聲音。
也許這就是壓倒了高艾溪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是沒有希望,而是連高艾水已經不需要希望。
「哥,別哭了,我不亂跑了好不好……」
「我給你燉了湯,回去喝一點吧。」
「嗯。那仙女姐姐,我——」
「還差多少?」
顏焱忽然開口,讓兄妹倆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而一直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顏焱,終於有了動靜,只見她吃力支棱著起身,眼睛上纏著的白紗被陽光反射了一下,白光閃過。
「你們……還差多少錢?」
她的聲音又輕又細,弱得不堪一擊,怕是一陣風吹來就會被吹散。
高艾溪哽咽在喉,看著她在陽光下繼續白到透明的病態容顏,下意識放緩了自己的呼吸,小聲說:
「五十三萬……」
「……好。」
她本身就沒有多少力氣。
說了一聲好后,整個人就失控了力氣,重新摔回了床上。
高艾水連忙過去,緊張道:「仙女姐姐你還好嗎?」
顏焱肉眼可見的呼吸加急加重。
高艾水太了解這種狀況了,第一時間按響了床頭的按鈴。
不出一分鐘,醫生護士匆匆趕來,兩兄妹只能退到一旁,眼睜睜看著顏焱被經過檢查診斷,又推進了急救室。
許久。
高艾水緩緩蹲下來,抱著自己的雙腿,紅著眼睛喃喃自語道:
「哥哥,仙女姐姐為什麼不想活著,活著……不好嗎?」
高艾溪抿著唇,乾澀的喉嚨說不出一句話。
兩兄妹誰也沒把顏焱昏迷前問的問題當回事。
第二天,醫生護士來通知他們,高艾水一個星期後就可以動手術,費用已經全部繳清。
顏焱在急救室搶救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告訴鄭榮君,從她的私人財產中抽出一百萬資助兩兄妹。
兩兄妹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哪怕這份希望只有百分之二十。
高艾水在重症區更活潑了,只有有陽光找得到的地方,幾乎就有她來過的痕迹。
她是整個醫院最乖最聽話的病人,懂事又有禮貌,是大家的小太陽。
獨獨那天之後,她再也沒能見過顏焱。
顏焱雖然脫離了危險,但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病症加重,進入了特殊重症病房,每天親屬探望的時間都有限制。
高艾水在動手術前,還想去看顏焱,但顏焱沒有醒。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陽光照耀了一角的病床上,呼吸機的聲音加上加濕器的煙霧繚繞,像是沉睡在歲月長河中的仙女,等待著那個能將她喚醒的人到來。
高艾水想,如果她能把仙女姐姐喚醒就好了。
可直到她停止呼吸的那一刻,顏焱沒有清醒過來。
高艾溪按照自己妹妹的遺願,簽下了器官捐獻書。
而原本沒有生存念頭的顏焱,不久之後,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高艾水留下遺囑,指名道姓,將自己的眼睛留給顏焱。
顏焱無法辜負小姑娘的好意。
思緒收回,顏焱感受著有雪花輕輕落在她臉上,她所在衣袖之中的手微顫,沒忍住,伸出手,接住那一片有一片雪花。
高溪給她貼了好幾個暖寶寶,手心很暖。
雪花落入她手心不久就化,只在她的世界微微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不見。
「這也許就是好人有好報。你給了小水百分之二十的希望,小水也因為這百分之二十的希望,回報你重見光明。」
高溪的話讓顏焱收回手,唇邊的笑意微深,「小水是個勇敢有善良的女孩兒,是我命運坎坷的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幸運。」
「所以啊,你要好好活著,別讓小水失望。」高溪拍掉她頭上的積雪,又拍掉肩膀上的,「該回去了。」
「……好。」
顏焱應完,再一次心懷感激的向寒潭的方向,行風神一族古老而傳統的禮儀。
也不知道是應承好好活著,還是應承回去了的話。
她身體不好,受不得一直在風雪中駐足停留。
來時他們走的是小路,小路路途艱險,回去的時候卻是走的大路。
顏焱當初來村子捐贈了好多錢,其中最重要的一筆錢就是用來修從高山村來寒潭的路,讓村民們逢年過節到後山祭掃或是採藥時,便捷又安全。
「我去!快看!那裡有人!」
山腳處,背著竹簍採藥的明星隊員、扛著機器的攝影師、甚至是拿著應急藥物品的助理,都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一條曲折環繞的瀝青路,幾乎繞著後山一圈又一圈,若是放在北城中心區,便是賽車手們最喜愛難度最高的賽道。
騎著馬的兩抹影子彷彿容身這副渾然天成的大自然畫卷中,馬兒的鈴鐺聲十分悅耳,噠噠噠的馬蹄聲漸漸清晰。
「是神仙……吧?」
「天啊!!好美!好酷啊!!」
「他們是什麼人?該不會真的是風神下凡吧?」
「不是,他們好像是一男一女!你們看像不像……」
「誒,難道我們遇到了海市蜃樓?」
「我、嗚嗚我要哭了,我是不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神仙!!」
「彩彩你別這樣,你這樣一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原來是節目組的隊員們為了能夠採到稀有藥材,全副武裝開了車到後山,在當地村民的帶領下,準備在山上拍攝半個小時的採藥材的片段,還原真實的高山村村民的生活。
未曾想他們剛下車,就看到了這副畫面。
僅是一眼,驚為天人。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騎著馬的男女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十萬大山的原始森林中,騎著馬的男女慢悠悠地出現,風似乎始終跟著他們,所到之處,衣擺飛揚鸞姿鳳態。
攝影師們都下意識地將鏡頭拉遠又拉近,無人機攝影師則呆了好一會兒,才下意識操作無人機起飛。
都迫不及待的將這副畫卷錄下來。
如放在大熒屏上的電腦片段,男女主角騎著馬,或是下天山,或是退隱歸來、紅塵作伴瀟瀟洒灑,令人感動。
「做夢都沒有想到,我竟然能親眼看到這種電影以外的浪漫畫面!」
「他們穿的是不是和我們一樣啊!都是高山村的衣服?」
「誒你這麼一說,好像有些眼熟啊!」
「度大哥,你快快,那是不是你們村子的人啊?」
被點到名字的嚮導村民站了出來,眺望了片刻,笑說:「那是高溪和顏小姐!他們估計是剛從寒潭那邊回來呢!」
謎題解開,眾人紛紛不敢置信地再一次看向已經走進拐彎路口的影子,又後知後覺地看向身邊沒有怎麼開口說話的冷影帝,一時間唏噓不已。
「原來是顏焱和高溪啊,我說呢高溪下午怎麼不跟我們一起……」
「好羨慕啊,我也想騎馬走一走。」
「這有什麼,剛剛我就有問你們要不要騎馬過來,騎馬雖然冷是冷了點,但是比坐車暢快!」
「雖然但是……嗚嗚他們好般配啊!!這是什麼神仙cp組合!」
「你瞎說什麼,人家明明就是朋友。」
……
沉默著的男人面色冷淡,確定遠處的兩抹身影進了拐彎口,才回頭問一旁的嚮導,「他們待會兒會經過這裡?」
嚮導連忙點頭,「對的,下山的路只有這一條,他們騎馬的話,應該很快就過來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男人便雙手環胸站在一旁,沒再說話。
一副守株待兔的姿態,面無表情地俊臉令人看不出喜怒。
於是錄製進入暫停狀態,都在等待兩人的靠近。
高溪遠遠就發現節目組的人,不用猜也知道冷肅肯定在裡面。
反正他們已經從寒潭回來,也不擔心冷肅會發難,便拉著顏焱一起朝他們走過去。
彷彿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說:
「哦豁,遇到節目組的人了,你男朋友也在。」
顏焱:「?」
她有些傻眼。
可惜人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
蘭彩彩藏不住話,特別是她和高溪這兩天也算是說過話有些熟悉,第一時間沒忍住主動打招呼,「高溪,顏焱,好巧啊!」
然後就是相互打招呼。
高溪和顏焱一一笑著回應。
逐一靠近,馬剛停下來,身邊有腳步聲駐足,顏焱抿了抿唇,大概能猜到是誰。
便主動伸出手,說:「冷肅,我想下來。」
她聲音又輕又軟,直教人聽了心頭髮癢。
男人冷哼一聲,一把拍掉她的手,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雙手鉗住她的腰身,仗著身高的優勢,輕輕鬆鬆將她從馬背上接下來。
當然也有顏焱反應過來配合的抬起腳跨過馬背的默契。
顏焱被他寬厚的懷抱包裹著,剛好把被風吹得有些冷的臉捂暖回來,都不想從冷肅懷中抬起頭了。
下巴被帶著涼意的大手抬起,一個吻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也不管四周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沉聲問:
「這就是你所謂的散心?」
散心是散心,但這散心走的還挺遠。
顏焱乾笑,剛想解釋,另一頭的高溪已經下了馬,牽住兩匹馬的馬繩,展示了一下馬背上的竹簍,「她聽說你下午要上山採藥,還特意讓我給你采了幾株,吶!」
冷肅看了一眼,裡面確實裝了好幾顆青青草藥,又低頭靠近懷中的顏焱,鼻子微動,十分清晰地聞到一股極淡的檀香,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你們去寒潭祭掃?」
「你怎麼知道?」顏焱驚愕不已。
曉是高溪也驚訝的很。
還是嚮導不好意思的站出來憨笑道:「我剛剛來的時候給大家說了,後山的寒潭是我族逢年過節祭祀重地,可以去看,但要敬重。顏小姐是我們高山村的貴客,去拜祭也是應該的。」
原來如此。
高溪點頭,「顏焱是我們風神一族的貴客,就想著帶她過來看看寒潭,放心,有我看著,她安全得很。」
「嗯,現在放心了。」冷肅放開她的下巴,順勢而下摸了摸她的脖子、手,確定都暖洋洋地,才不再掩飾自己的呵斥,「你自己身體怎麼樣自己沒點數?是誰剛回北城就連續生病好幾天的?」
被揭了老底的顏焱心虛了一下,「我、我那是當時情況特殊,我們這次出門是做足準備的!你看,暖寶寶貼,熱水壺。而且,我騎馬也不會感到冷。」
「回去要是敢感冒,有你好看。」他不輕不重的威脅著,末了,抬頭問高溪,「你們這是要準備回去?」
高溪點頭,「嗯,只是過來拜祭一下,你也說了她身體不好,呆久了對她沒好處。」
「我跟你們一起回去。」
顏焱一怔,「你不錄節目了?」
「你不是給我帶了嗎?給我帶了我還錄什麼。」他理所當然的說完,轉頭看跟過來的副導演,「副導,我和他們一起回去,沒問題吧?」
副導演噎了噎,本來就被塞了一把狗糧,「不是啊肅哥,你這是作弊!」
「怎麼叫作弊,顏焱是我親屬,而高溪是我的搭檔,他們採的藥材也相當於我的。」
副導演:「??」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於是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冷肅動作利索的先扶顏焱上馬,然後自己也翻身而上,竟然還是兩人共騎一匹馬!
一旁的高溪都忍不住心疼自家的馬兒,「你們這樣,小心我的馬兒罷工啊!」
倒是顏焱窩在冷肅懷中,有些不確定的問:「你會騎馬?」
「嗯,」低頭看了她一眼,便猜出她在想什麼,不由得懲罰似的咬了咬她耳朵,「放心,騎馬技術過關,不會帶你到溝里。」
顏焱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的耳垂被溫熱咬住,令她心狠狠顫了一下,連忙退開,乾笑「那就好、那就好。」
倒倒也不是怕這個。
就是她和冷肅共騎一匹馬,這不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嘛,多少還有點緊張。
與山頂上積雪斑斑相比,山下卻只是路的兩旁積了點點積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