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171章
李昌輝從小就膽子大，在霍辰遠面前也是，只不過礙於上下級關係，在外面比較嚴禁，但回到自家屋裡，那是怎麼熟絡怎麼來。
拿著新出爐的書小跑到霍辰遠身邊，雙手把書一遞，「霍伯伯你看看，顏焱還不是特別出息？」
「她出息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霍辰遠狀似隨意，也沒去接那本書，只是從報紙上微不可見的移動了一下視線，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低頭看報紙，「看你那麼寶貝這書，自己拿回去吧，明天我也有。」
李昌輝麻溜的把書收了回來，「嘿嘿嘿謝謝霍伯伯，霍伯伯你可太明白我了。」
然後被霍去憂踢了一腳小腿，「別貧了，坐下來吃飯。」
「對對，我早就餓了，快快快，我下午休息，我去拿個酒杯來慶祝——」
「站住。」霍去憂坐下來后，拿起筷子開始中規中矩的吃飯，語氣嚴肅，「我下午上班。」
潛意思是，我上班你休息，還是不許喝酒。
李昌輝只好把邁出去的腿收回來，「行叭，那我們晚上再喝！」
這頓飯吃得非常愉快。
起碼李昌輝吃飽喝足，抱著書心滿意足的跑了。
霍去憂收拾好碗筷，把剩下的菜用防蚊罩蓋住，才坐在大廳沙發上，拿著那本白皮封面書愛不釋手的來回撫摸。
像是他很久以前心心念念的寶貝，終於回到了他手中，稀貴無比。
許久——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朝樓上走去。
書房，敲了三下，得到應允后，霍去憂才放輕動作開門進去，經過書架與會客沙發，來到古香古色的書桌前站定。
「爸爸，我想和你談談小悠的事情。」
霍辰遠吃過午飯，此時正在喝茶研究軍院年底總結的事情，聞言抬頭看了眼自己唯一的兒子，微抬下頜首肯道：「你說。」
「小悠這些年過得不容易，她現在想進擊娛樂圈，但我認為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並不適合這個職業。她回北城后，大病小病一直沒好，而且娛樂圈水太深，她若是在裡面除了什麼事情，我們也無法顧及到。所以我想……」
霍辰遠點點頭，示意自己都聽進去了，「你想什麼？」
「我想在院里給她找個文職工作，她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有什麼事情我們也好看著。她的根就在這裡，在大院和我們一起，對她的身體恢復也有好處。而且，她雖然不是軍人，但勝似軍人，她的榮耀並不亞於我們的戰士。不論是論公還是論私，讓軍院都有責任、有義務生養小悠一輩子。」
「給在她大院找個文職工作並不難，但你確定她肯？」
「她……」當然肯這三個字像是帶著某種禁忌，讓霍去憂張了張嘴，竟沒能第一時間回答，只好說，「這也是為了她好，我相信她會想明白。」
「那只是你認為。」霍辰遠緩緩將視線下移，落在霍去憂手中的那本白皮書上，語氣有一瞬間變得沉重了幾分，「你該回去把你手中的書多讀幾遍，或許就會明白，小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爸，我知道小悠她是喜歡唱歌跳舞，在娛樂圈她是能得到更好的發展，但娛樂圈不適合她，她的身體經不起娛樂圈那一套的折磨。」
白皮書被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露出書頁上的焱悠兩字，以及下方的作者名。
霍去憂輕輕摩挲著那幾個字，剛硬俊朗的臉上，不自覺流露出溫柔的笑意。
「我想給她更好的生活，她也值得。」
那溫柔之下，隱藏地眷戀愛意漸漸顯露出來。
不想——
「我警告過你，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摻雜著怒氣地警告瞬間將霍去憂的笑容收斂乾淨。
只見他緩緩合上手中的白皮書，抬頭認真的回視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地說：
「爸，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反對我和小悠在一起，但娶她為妻一直以來就是我努力的方向。我不會放棄，即便違背你的意願，我和小悠——」
「你和她？你和她之間根本沒有可能，小悠的心也從來不在你身上，傻兒子，你是不是當兵當傻了？小悠和那個男明星分開這麼多年又重新走到一起，你還不明白小悠的選擇？」霍辰遠語重心長地說著，也將桌上的計劃開始收拾放迴文件夾中，「你在這為小悠鋪路打算，但我看她卻是還什麼都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了，也會裝作不知道。」
「所以我打算借這次機會，向小悠求婚。」
書房一下子陷入死一樣的寂靜中。
霍辰遠的手還定格在文件夾上。
而霍去憂滿臉認真堅決，下定了決心。
半響。
「我不同意。」
「我不是在徵求爸你的意見，而是告知。我已經是一名合格的軍人，我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要承擔的是什麼責任，我愛小悠，從她六歲那年來到我面前告訴我，我是勇敢的男子漢開始，我就決定，她就是我的新娘，我——」
砰！
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猛地將霍去憂的話打斷。
霍辰遠滿臉怒容，站起身沉聲說：
「我說你們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這件事情沒得商量。西城邊境那邊缺人，如果你要堅持自見，我會動作權利，將你調過去。」
比起霍去憂的堅決，霍辰遠的話儼然就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霍去憂抬頭擦掉身上被水杯砸到沾上的水漬，動作幅度並不大，卻更像是他的態度，「那也很好，我可以帶小悠一起去邊境。」
霍辰遠冷笑，「她不會跟你一起。」
「那又如何，她一向聽話，有的是法子——」
「你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這個念頭？」
霍去憂擦拭的動作一頓，他抬頭，深邃地黑眸中儘是堅定，「不放，小悠就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女人，不是她，我寧願這輩子都不結婚！」
讓霍辰遠氣得渾身顫抖，閉了閉眼，再三容忍，「好！那你就這輩子都不結婚！記住你這句話。」
竟然寧願讓他不結婚，也不肯接受顏焱。
霍去憂終於露出了受傷的神色，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爸爸，難得平日以來你對小悠的寵愛，都是假的？小悠嫁給我，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你難道不是一直把她當成你的親生女兒來關心心疼嗎？」
「我當然希望小悠好，甚至只要她說想要月亮，我都想辦法給她摘下來。但獨獨嫁給你，這件事情我絕不容許。」
「為什麼！！」
霍去憂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猙獰起來，他大步走到書桌前，雙手撐著桌面，眼圈微紅著與霍辰遠對峙。
「憑什麼只有這件事情你不容許！我究竟哪裡做的不夠好，配不上小悠！難道在你心裡，兒子這些年來的戰功都還不配合小悠平齊嗎？！還是說，你從來都沒有把我當親兒子！別人都說我媽死的早你沒有再娶是愛慘了她，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沒有愛過我媽，我媽就是你的一個裝飾、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而我！我也只不過是你在任務中的一次失誤，無論我怎麼努力，你都始終瞧不上我！！我——」
「住口！！」
「憑什麼不讓我說！！既然你不愛我媽，也瞧不上我，那好！我現在就去脫離你的戶口本！我自立門戶，這樣——」
「你他媽給我閉嘴！！」
書桌被猛地拍擲發出一聲巨響。
霍去憂撐在桌上的雙手指尖動了動，憤怒過後，心也涼了大半截。
「爸爸，我是說真的，我不管小悠和你之間有什麼關聯，如果就因為我是你兒子，我和小悠就不能在一起，那我和你脫離名義上的父子關係，我還是叫你爸爸，我們也會孝敬你，給你養老送終。」
霍辰遠死死壓抑著怒火，咬牙切齒地反駁，「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和小悠，絕不可能！你想和小悠在一起，除非我死。你敢向小悠求婚，就等著給我收屍！」
死這個字傷害太大了。
霍去憂踉蹌一步，不敢置信地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甚至不明白，為什麼他能說出這種求婚收屍的話來。
「……好，不行。」霍去憂絕望地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眼中布滿了決絕，「可你也總得告訴我一個理由。」
此時的兩人，已經全然沒有最初時的喜悅。
「我守望了這麼多年，你總要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可以放棄的理由。」
這件事情如果說不清，只怕他這個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會出不來。
霍辰遠渾身一松，借著最後的力氣，坐回椅子上。
聲音一下子滄桑沉痛。
「我們是軍人，結婚對象要求對方三代清白。」
「小悠她是三代清白——」
「她不是。」
霍去憂一怔，「你……說什麼？」
「她不滿足三代清白的要求，除非你退役放棄軍人的身份，否則即便我同意你們在一起，國家律例也不會同意。」
將苦藏於心多年的秘密說出口，彷彿用盡了他全部的力量。
而霍去憂手中的書掉落在地，只是他已全然沒了撿起來的心思。
「爸爸，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霍辰遠閉上眼，將這麼多年來苦苦壓抑地痛苦在這一刻放任的宣洩出來。
「是我們對不起小悠，這件事情，我本來想永遠爛在肚子里，也絕不讓任何人知道。可你啊……」
兒子長大了，脾氣也倔，像他。
沒有足以說服的理由，只怕是永遠也不會放棄。
滿室的沉重，壓得他們幾乎踹不過氣來。
霍去憂拿著書走出書房時，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情。
最後，書落在地上。
他靠著牆，滿臉恍惚地看著空中的一個點，瞳孔渙散，痛苦與憤恨交錯，最後——
像受困的野獸一般，撕心底里地吼叫。
——
市一醫院。
顏焱將最後一勺粥餵給鄭祁笙，笑說：「您該每餐都吃這麼多，免得君大哥擔心。」
「人老了……吃一頓少一頓，有什麼好擔心的。」鄭祁笙滿目和藹地看著她，目光再次觸及到她額頭上的傷口，不由得嘆息，「如果我身體還健朗，哪裡還能讓您受這遭罪，這大明星的工作啊……」
「您放心，這只是意外，意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出現的。」她說著站起身收拾碗放到一旁的桌上，「醫生說您還在情況還不穩定，我叫醫生過來給您重新裝上吸氧。」
鄭祁笙忽然掙扎著起身握住她的手，「等一等，顏顏小姐，有一件事情，我想請求您——」
「您是想說西厥又的事情吧，君大哥已經和我說過了，我這邊呢，只要他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他若想留在北城，會所便送給他，有浮生顧著，可保他衣食無憂。」
顏焱輕輕拍拍他的手，笑了笑，然後拉開，去按響床鈴。
「我會暫代他的撫養負責人到他成年，這期間只要他不觸及我的底線，他就是一個需要我幫助的小孩兒。」
鄭祁笙這才鬆了一口氣，笑容也重新回到臉上，「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連說了三個好，可不真放心了。
顏焱有些無奈的嘆息，又等醫生過來診看，才提出告辭離開。
冷肅還在停車場等她下去，而鄭祁笙也需要休息。
急著離開的顏焱，以至於也沒看到，戴著吸氧口罩的鄭祁笙滿目愧疚地看著她的背影，渾濁的眼白漸漸濕潤……
——
顏焱剛走進電梯，就接到了霍去憂的電話。
電梯里信號不好，顏焱只斷斷續續聽到霍去憂的聲音。
「小悠，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你等我一下，我在電梯裡面。」
「好消息就是，你的書過審，準備可以拍攝了。」
「你說什麼？你是說我的書？」
「不過壞消息就是，我不能……哈哈小悠，我不結婚，我這輩子都不……」
顏焱眉頭緊擰，低頭看了眼手機上提示紅色的兩格信號，無奈不已，「霍去憂，我手機信號不好，待會兒再給你回電話。」
掛斷電話前，她有些遲疑。
好像……
電話里的霍去憂聲音不太對。
呼吸也不太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信號不好斷斷續續的原因。
顏焱竟然覺得他是在哭。
但是……
霍去憂會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