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路天從拍攝到衛3的圖片中就已經猜到了，衛3的圖片上顯示出了灰色、乳白色、藍色和綠色的的條紋圖案，不像地球一樣是一個藍色的球體，那樣的五彩斑斕，海洋、森林、沙漠、礦區、白雲都依稀可見，而比鄰衛3上則更像是一片死寂，路天推測，灰色與乳白色應該是衛3上風向是平行的，所以導致有大多數的灰色和乳白色的分段層，而藍色與綠色的出現則正是路天選擇降落在衛3上的原因，雖然不是所有有藍色和綠色的星球都會有生命存在，但路天在計算觀察了衛3距離恆星的距離和光線強度后，發現衛3的基本情況與地球相差不多，所以這顆行星存在生命的機率也是最大的。

  路天看了一眼喬和政府說道：「最後在檢查一遍降落傘裝置和燃料剩餘，我們準備降落了。」

  路天知道這兩個人心裡都在想些什麼，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人的心理很容易發生扭曲，但路天知道喬會進行自我心理疏導，不會發生問題，主要是政府，他的心理是怎麼想的，路天還不知道，不過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誰也不能多想，必須要把當下降落的事情齊心協力共度難關。

  喬和政府都在低頭想著事情，聽到路天的話后兩個人急忙起身去檢查降落傘和燃料。

  「降落傘一切正常。」

  「燃料剩餘與預計燃料剩餘還有百分之二的剩餘，經過精確的計算后，飛船可以飛行到軌道上進行降落。」

  喬和政府在報告后都進入到了自己的指定位置，路天和姚晴則是在大屏幕前認真的看著在所有人眼前的這顆行星。

  「現在開始倒計時：5、4、3、2、1。」

  隨著路天的倒計時結束，飛船開始做降落在比鄰衛3上的準備，開始一切都很順利，就好像路天每次執行完任務降落在地球上一樣。

  「飛船飛行參數調試完成。」

  「飛船角度與衛3大氣層角度調試完成，正常！」

  「飛船已經被衛3大氣層捕獲！飛船進入減速階段！」

  「啟動制動火箭。」

  「調整飛船飛行角度。」

  喬和政府仔細觀察著數據，大聲喊道。

  「飛船速度預計在30秒內降到衛3自轉速度。」

  「飛船的速度……在……慢慢增加！」

  姚晴看著飛船上儀錶顯示的數值，如果在地球上此時飛船的速度應該在減小，而不是在增加，如果飛船的速度在持續增加，那隻能說明這顆星球上沒有空氣，飛船不能依靠空氣摩擦減速。

  「快……快打開降落傘，軟著陸發動機和制動推進器全部開啟最大功率！不然我們就會像流星一樣砸在這顆星球上！」姚晴大驚失色的喊到。

  路天趕緊全功率啟動了推進器，幾秒鐘過後，飛船的速度還是在一點點的增加。

  「這顆星球的引力太大了，降落傘和推進器絲毫起不到作用！飛船的速度越來越快，正在急速下墜！」

  路天一下子癱軟在椅子下面，此刻的他是絕望的、心如死灰一般的，看著姚晴的眼睛里沒有一絲生氣，猶如一灘死水，太突然了，前一秒路天的心裡還幻想過無數種可能，可下一秒便全都消失了。他早就做過這樣的預想，可沒想到等這一切真的來臨的時候還是不能讓他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一路做了這麼多、準備了這麼多，可最後還是逃脫不掉死亡的命運。路天並沒有那麼高尚，他也想活著，想正大光明的活著，想回到家摸摸兒子的頭髮，想一起在飯桌上聊著趣事，一起出去散步，沒可能了，結束了，這個時候會想什麼呢，要想什麼呢，應該想什麼呢，他不知道，大腦一片空白，它抬頭看些姚晴，中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

  姚晴也靠著操作台緊挨著路天坐了下來，腦袋斜靠在路天的肩膀上，兩隻手挽在路天的胳膊上。喬一會慌亂的撥動著按鈕一會看著顯示器，最後也無力的靠在了椅子上。政府則是站在路天和姚晴的前面大喊大叫，埋怨路天沒有選好行星就盲目降落。黑人宇航員還是同以往一樣，眼神迷茫的盯著前面，嘴裡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是咱倆第幾次經歷生離死別了？」

  姚晴剛一開口就把路天逗樂了，路天已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已經哭成淚人，看到了姚晴這麼豁達自己也看開了。

  「第三次了吧。」路天說道。

  「前兩次你告訴我會度過難關的，咱們就度過難關了。」姚晴說道。

  「這次和前兩次不一樣，前兩次在難也還有一絲希望尚在，可這次就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我們用生命證明了這顆距離地球最近的恆星沒有生命。我們在最後給地球發一條消息吧，說明這裡的情況。」

  「我們都要死了！你還給地球發什麼消息！」政府氣急敗壞的說道。

  路天沒有搭理政府，而是轉過頭對姚晴說道：「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幫我生了個兒子，該幫我照養家中的老娘，說好了等一切結束後悔給你幸福的，可如今我能做到只有和你一起死，你怪我嗎？」

  「在我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你不去想我和咱們的孩子，而是在想往地球傳回消息，你讓我如何能做到不怪你？」

  「如果沒有人甘願犧牲，我們的國家又怎麼能從那麼多的困難處境中走出來，我們又怎麼代表國家來參加這次探索比鄰星的任務。」

  「可我們不參加這次任務又怎麼會落到如此境地！總有人要犧牲，你說的對，可為什麼是我們！」

  「我們當初受到了國家的號召，經歷那麼多次的訓練，這次出征探索比鄰星也是我們自願的不是嗎？」

  「可我做這些是為了你！為了我的兒子！為了我們的家！並不是為了這個當我們每次深陷困境時不管我們卻是在等著我們傳回去消息的國家！」

  「我們也受到國家提供給我們的福利和便利了不是嗎，我們既然就是做這行的，就應該早就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天，如果沒有我們的國家，只有我們自己個人的話，想做到這些是肯定做不到的不是嗎，我們需要國家，國家也需要我們。我們已經想盡了辦法進行自救，可我們就是要犧牲在這個連空氣都沒有的窮星球，我們不能再讓其他人來這裡，在犧牲在這裡了。」

  「可……」

  「好了，去把消息傳回地球吧，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姚晴看了一眼路天之後，無奈的站了起來，迅速在操作台上編輯著消息。

  「你在做什麼呢？還在給地球傳消息！我們都要死了！要死了！還做這些有什麼用！」

  姚晴轉過頭來冷眼看了一眼政府，又轉過頭繼續編輯。

  「咣咣咣」政府看姚晴絲毫沒有顧及自己的感受，衝上去就用自己的手肘瘋狂砸著操作台。

  「我叫你不要發了你沒聽到嗎！」

  路天聽到聲音后抬頭看到政府正在試圖砸壞操作台，猛的站起來就和政府扭打在了一起。

  「你要做什麼？」

  「你們都給我滾開！愚蠢的人，你以為把消息傳回地球他們就會將你視為人類的英雄嗎？不會的！你甚至連個名字也不會有！」

  「我不希望我的兒子有一天會帶著任務來帶到這裡，死到這裡！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點事了。宇宙這麼大，我只能為地球做這麼多了。」

  路天一把推開對著政府吼道。

  飛船中的人除了姚晴以外都呆在原地，只有姚晴在不斷的敲打著操作台上的虛擬鍵盤。路天看到政府不去砸操作台了，便又坐了回去，從開始倒計時到上一秒為止，時間僅僅過去了兩分鐘，可路天覺得像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姚晴發完了消息也坐回到了路天的身邊。

  「我當初怎麼一點都沒有覺察到你對國家有這麼忠誠。」

  「你本身就是一個閱歷深又博聞強志的人，所以在平常的一些事很難出碰到你的點，這次可能是出碰到你的點了，事情比較嚴重吧。」

  「我在你的心裡竟然是一個閱歷深的人，而且你從來沒和我探討過這樣的話題。」

  「你的家世那麼好，從小便溫文爾雅不諳世事，本打算在生活中不斷找這種危險緊急的機會，奈何一次便是終止。」

  「人性的黑暗在你這裡貌似並不成立。」

  「這世間的所有事不過就是一瞬間的選擇罷了，我們的國家為了我們付出那麼多、鋪墊那麼多年，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結果怎麼樣，我願意作出我自認為對國家有益的選擇。」

  路天和姚晴緊緊抱在一起準備做最後的分別。

  「在減速，飛船…在減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