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一竹篙插出來的命案
第231章 一竹篙插出來的命案
爭得面紅耳赤,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一陣柴油機轟鳴聲。
所有人注意力全被聲音吸引過去了,不約而同跑到大橋南邊護欄,只見遠處有燈光,應該是晚上航行的貨船。
屍體正在河中央飄著,南邊居然駛來一艘船。
聽動靜是一條大船, 至少有三台柴油機,至少有七八十噸,萬一撞到屍體,萬一把屍體卷船底下被螺旋槳打稀巴爛就麻煩了。
眾人面面相窺,全認為應該歸對方管,一時間竟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辦。
船行駛速度不慢, 越來越近, 漸漸看出輪廓。
程文明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用手電筒照著喊道:「停船停船,歇火停船!船上的人聽著,我是思崗縣公安局良庄分局民警程文明,我命令你立即停船拋錨!」
幾台柴油機工作時的轟鳴聲多大,船主根本聽不見,只能看見橋上有人用手電筒往這邊照。
路上有車匪路霸,航道上一樣有為非作歹之徒。
行船這麼多年,被敲詐勒索怕了,有時候不小心刮破一漁網,看漁網的人就攔著船不許走,少則兩三百多則上千。
這年頭,看大門的都穿警服,誰知道是真公安假公安。船主別說聽不見,聽見一樣不會停船。
程文明急了,一邊撒腿往橋下跑,一邊聲嘶力竭吼道:「黃小河, 把警車開過來, 用高音喇叭喊話!其他人跟我來,在岸上警告他,命令他停船。」
微妙的局勢被徹底打破。
陳興國和寧益安再也顧不上相互推諉,立馬回頭道:「愣住幹什麼,快讓他停下!」
「小伍,小李,你們去那邊,速度!」
……
拖拖拉拉一個多小時的兩個分局民警終於動了,橋上和西邊岸上警燈閃爍,兩岸邊一下子冒出十幾號人,強光手電筒晃來晃去,高音喇叭喊個不停:「船上的人聽著,我們是公安,我們命令你立即停船!」
「前面是案發現場,不能繼續往前行駛,我命令你立即停船,否則後果自負。」
船主嚇傻了,現在輪到船主沒了主意。
跟船的家人跑出船艙,跑到船頭,手忙腳亂找竹篙。
這時候,屍體正好漂到橋下。
十幾噸的載重卡車剎車需要一段距離,載貨近百噸的船一時半會同樣停不下來,柴油機歇火了,船依然在巨大的慣性下往前行駛。
唯一能做的是掌好舵,避開屍體,或用竹篙把屍體撐到邊上。
船頭幾米寬,離屍體同樣只有幾米,根本避不開。
站在船頭的人注意到屍體,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舉起竹篙,不敢往屍體上面戳,非常精準的往屍體右側一插,藉助船的慣性,剛好將屍體撥到船頭右側。
船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繼續往橋下行駛,竹篙的那一點巧勁兒和航行掀起的波浪把屍體徑直推向東岸。
他娘的,為什麼不往左邊撥?
屍體越過橋面和河面兩條中線,離河堤越來越近,程文明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飛上船給那個傢伙點顏色瞧瞧。
「老陳,快漂到岸邊了,看來不用再找船。」老寧欣喜若狂,很想狠狠表揚一下船上的人,一臉幸災樂禍。
冷靜,現在必須要冷靜。
陳興國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拉著他胳膊:「寧局,屍體是在河裡發現的,在河中央發現的,我們有接警記錄。漂到東岸,純屬人為因素,這麼多同志全看見了,全可以作證。這個案子,這具屍體,到底應該歸誰管,不能這麼輕易下定論。」
「老陳,願賭服輸,再說我們分屬兩個地級市,總不能因為這點事鬧到省廳吧?」
船上人太操蛋,一竹篙給分局惹這麼大一麻煩。水上派出所離這太遠,不然一定要找水上派出所的人查查他們證照齊不齊。
查只能出口氣,現在的問題是屍體到了東岸。
陳興國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方設法把城東分局拉下水,再搞個聯合偵辦,要倒霉一起倒霉,一臉嚴肅說:「寧局,這不是願賭服輸的事,這是原則性問題。鬧到省廳怎麼了,只要有利於破案。」
做人要有人品,上賭桌要有賭品,哪有你這樣的。
寧益安才不會上這個當,擺擺手:「老陳,你先別急,溺亡還是他殺沒搞清楚,如果是溺亡,很可能是溺亡,你要破什麼案?」
「萬一是他殺呢,萬一是你新庵人呢?」
「我們協助,全力協助,有什麼事說話,介紹信都不用開。」
屍體漂到東岸是天意,是給你們大顯身手,是給你們「立功」的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老寧不想被拖下水,再次拍拍他胳膊,轉身道:「小李留下,好好協助良庄分局,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小徐,你躲什麼躲,找條船找半天,差點出大事,回去寫封檢查!」
「是!」
這幫傢伙,說溜就溜,轉眼間只剩下一個小民警。
陳興國氣得咬牙切齒,回頭道:「程文明,先把屍體弄上岸。老劉,向局裡彙報,聯繫刑警大隊,請他們派法醫過來檢驗屍體。」
今天晚上真夠倒霉的。
程文明暗嘆了一口氣,脫掉鞋襪,帶頭蹚到河裡,同兩個刑警一起把濕漉漉、沉甸甸,散發出陣陣惡臭的屍體拖上河堤。
幾道手電筒光一照,心裡拔涼拔涼的。
死者左腹部三處很明顯的銳器傷,屍體膨脹,口子被撐老大,像三個小嘴巴。
剛跑過來的陳興國同樣注意到了,掏出手機苦笑道:「命案必須向韓局彙報,你們先盯著,我給他打電話。」
死了好幾天,形成「腐敗巨人觀」,像個黑人大胖子,在這個涼風瑟瑟的夜晚,顯得格外怕人。
程文明順手揪起一把雜草,擦擦腳上和腿上的泥,俯身在河裡洗乾淨手,接過電筒仔仔細細觀察起來。
這時候,韓博的電話也打通了,陳興國把手機往前一舉:「文明,韓局讓你接電話。」
「哦。」
程文明接過手機,盯著屍體道:「韓局,我程文明,水漂,身份不明。腹部三處明顯銳器傷,基本可認定為他殺。衣不遮體,死亡前極可能遭遇過強姦。」
明天就回去,轄區今晚卻發現一具命案屍體。
韓博回頭看看剛躺下的未婚妻,低聲問:「有沒有被魚蝦啃食,屍體是否完好?」
「沒啃食痕迹,屍體基本完好,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一星期,具體幾天要等法醫解剖之後才能知道。」
「有可能遭遇過強姦,同樣有可能反抗過,技術中隊去勘察時,你提醒一下他們,看看死者指甲縫裡有沒有殘餘的東西。不管有沒有,刮一刮,採集並保存好生物物證。到底該怎麼做,我去年從703帶回一份現場勘察規範,他們有,請他們按規範搜證。」
「是。」
「人命關天,既然漂到我們這邊我們就負責到底,你幸苦一下,我最遲後天上午到家。」
「韓局,你放心,刑事案件,我責無旁貸。」
「好,把手機交給教導員。」
陳興國接過電話,走到一邊倍感無奈地苦笑道:「韓博,寧益安耍滑頭,跑得比兔子都快,拿他沒辦法,砸在我們手上了,不好意思,沒幫你看好家。」
老寧啊老寧,你太不仗義了。
韓博同樣恨得咬牙切齒,可作為局長不能流露出哪怕一丁點推諉的意思,故作輕鬆地笑道:「陳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什麼案件都偵辦過,唯獨沒偵辦過命案,正好開個張。再說又不是我們孤軍奮戰,有刑警大隊怕什麼?命案必破,先保證經費,到底算局裡的還是算分局的以後再說,關鍵是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