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我也要一個公道!」
第399章 「我也要一個公道!」
他試圖救人,由於旬麗傷勢太重,流血太多,結果沒能救上。
他出於自我保護拋過屍,但沒作案。
在現場沒看見兇器,沒看見旬麗的錢包, 一樣沒看見旬麗的自行車,說明他走之後兇手沒回過現場。或許兇手就是被他的車燈給嚇跑的,把兇器和自行車扔那麼近,沒來得及收拾或偽裝現場。
田國鋼讓他在手繪的地形圖上標註看見旬麗時的位置,讓他認真回憶當時有沒有發現其它異常,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時, 三輛警車駛進刑技中心大院,一個三十多歲、衣著講究的男子被兩個民警架下車,直接押進訊問室。
兇手終於出現!
李海強下意識站起身,緊盯著液晶屏幕,拳頭攥緊緊的,渾身微微顫抖。
「海強,坐下看。」徐小燕將丈夫拉坐下來,輕拍著他胳膊試圖安慰。
「報告!」
「請進。」
「老帥」回來了,站在門外中氣十足,陳局指指給他留的空位置:「國強同志,辛苦了,全是熟人,不用一一介紹,坐下看審訊。」
「是!」
訊問室「很公安」,一張非常結實的鐵椅子,兩個民警將譚海超摁到椅子上,放下一塊鐵板,正對著一張審訊台,檯子後面是攝像機, 牆上是「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各位領導, 負責審訊的是我們專案組副組長、刑警支隊便衣大隊長蘇海冰同志,負責做記錄的是我們專案組成員、港區分局刑警三中隊民警徐冰同志。」
韓博看看剛收到的簡訊,不無興奮地說:「嫌犯譚海超,韋支隊先押解回來了。我們還有一組民警在張灣市公安局同志協助下,在嫌犯曾呆過的汽修廠取證,主要是現場勘查。五分鐘前,他們在嫌犯曾住過的宿舍發現三塊血跡,正在提取,檢材送回來之後我們會第一時間檢驗比對。」
「十幾年前的血跡都能發現、提取甚至比對,我們當時哪有這個條件。」一位老幹部感慨萬千,真有那麼點生不逢時之感。
高科技是用錢砸出來的!
陳局指指周圍環境,意味深長:「王主任,為搞這個刑事技術中心,我們市局勒緊褲帶,省吃儉用,前後準備五年!那會兒小韓剛去BJ進修,他剛準備考北大研究生時,我和時任常務副局長就跟他說過,好好學,市局刑技中心主任這個位置給你留著,等你回來大展拳腳。」
「未雨綢繆。」
「確實未雨綢繆,我們南-港不比江城,跟財大氣粗的東州同樣無法相提並論。現在條件好一些,當時經費多緊張,五年磨一劍,說省吃儉用勒緊褲帶不為過。」
會議室里,陳局不無得意地跟老前輩吹牛。
訊問室里,譚海超又跟早上剛被控制住時一樣嚷嚷起來。
「警察同志,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肯定搞錯了,除了交通違章我沒幹過違法犯罪的事。我承認坐過牢,不過那是被冤枉的。我被冤枉過一次,難道你們還想冤枉兩次……」
譚海超情緒激動,拚命掙扎,想站起來身體卻被控制在椅子上。
「老實點!」
蘇海冰啪一聲猛拍了下桌子,指指身後八個大字:「嚷嚷什麼,知道這什麼地方,這裡是公安局!交通違章,看樣子你記得我這位同事。既然記得,就應該好好想想,我們為什麼把你從張灣帶到這兒來,想想你曾經做過什麼事。」
查車的交警變成了刑警,看著小徐出示的證件,譚海超心裡咯噔了一下。
「姓名?」
「你們不是知道么。」
「少廢話,問什麼回答什麼。」
「我公司很忙,今天要談一個大生意。我告訴你們,我警告你們,給我造成的損失你們必須負責,這事跟你們沒完,我要請律師,我要投訴,我要上-訪。」
「有完沒完!」
有前科,具有重大作案嫌疑,這些年來一直搞託運同時倒騰二手車,自以為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公安沒證據,氣焰非常囂張。
動手教訓教訓是絕對不行的,別說那麼多領導盯著,就算沒領導一樣不能動手。
蘇海冰不打算跟他繞圈子,乾脆從抽屜里先取出一個證物袋,緊接著取出兩張照片,舉著證物袋問:「譚海超,看仔細,認不認識這把匕首?」
果然是因為十幾年前的事,面對似曾相識的匕首,譚海超愣住了。
「再看看這張照片,這個人眼不眼熟。就見過一面,當時天那麼黑,又很緊張,可能印象不是深,不過這個人你不可能不認識。」
蘇海冰放下照片,緊盯著他雙眼冷冷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譚海超,要是沒有證據,我們能把你從張灣抓回來?」
「我,我沒殺人,你們別想再冤枉我。」
做賊心虛,別說辦案民警,連李海強夫婦都能從液晶屏幕里看出他慌了,雙腿不由自主顫抖,額頭上滲出好大的汗珠。
「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譚海超,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公安機關已掌握你殺人,確切地說應該是殺錯人的證據。就算你一個字不說,我們一樣可以零口供辦案,一樣可以將你繩之以法。」
蘇海冰點上根香煙,斜視著他胸有成竹。
「你,你們別想再冤枉我。有人死在海員俱樂部附近的事我聽說過,以後聽說的,我當時在張灣,不關我事。彭莉莉我認識,坐牢就是被她冤枉的,我是恨她,但沒想過殺她,就算想殺她也不可能殺錯人,我又不是瞎子。」
嘴上振振有詞,身體卻出面了他,腿顫得更厲害了,連雙手都在抖。
「你沒殺人,鄭吉文的匕首怎麼會跑到南-港,出現在案發現場?」
「這你們要去問他,我怎麼知道。」
「對,匕首不是你的,你可以推脫,可是你怎麼解釋匕首上有你的指紋!譚海超,看清楚,從這兒提取到的。再看看這個,放得夠大吧,是你右手食指留下的,磨匕首時怎麼這麼不注意,就算注意也沒用,沒指紋我們還有其它證據。」
完了,公安居然真有證據。
譚海超如喪考妣,像三魂六魄被突然抽走般癱坐在椅子上,臉色嚇得煞白,目光獃滯,沒再狡辯。整個人已經傻了,也顧不上繼續狡辯。
「事情經過我們基本上搞清楚了,比如你偷開人家車回南-港作案,早上沒來得及替人加滿油,人家有急事提前一天提車發現不對,找你當時的老闆理論。當晚只有你一個人在汽修廠,不可能是別人。因為這事被罰過錢,差點被趕出汽修廠,之所以問只是想核實核實。」
蘇海冰又點上一根煙,起身走到他面前,往他嘴裡一塞,回到位置上繼續道:「態度好,積極配合,主動交代犯罪事實,還能有一線生機。負隅頑抗,死不開口,只有死路一條。給你兩分鐘時間考慮,兩分鐘之後再不開口,你以後想說我們也不會聽。」
完了,徹底完了,他們果然知道很多。
他們有證據跟沒證據是不一樣的,「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這一套不好使。
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譚海超一連猛吸幾口煙,吐出煙頭,面目猙獰說:「警察同志,我交代,我認罪,我願意伏法,不過我只承認殺過人,殺錯人。我不是流-氓犯,我沒偷看彭莉莉洗澡,我是被冤枉的,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被她害的!」
「就算是被冤枉的,也不能成為你殺人的理由。」
「要不是她瞎說,我能坐牢,我出獄之後能被人恥笑?警察同志,殺人償命,我殺錯人我抵命,但你們也要給我一個公道,還我一個清白,不然我死不瞑目!」
張興寶隱瞞拋屍事實,事出有因。
他想殺彭莉莉結果殺錯了人,同樣事出有因。
回想起來,別說他到底有沒有偷看過彭莉莉洗澡這個情況並不清楚,就算偷看過判三年也太重了。
從這個角度看,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彭莉莉和當時的大環境都有責任,但就跟剛才所說的一樣,被冤枉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
蘇海冰暗嘆一口氣,淡淡說:「一碼歸一碼,先說殺人的事。」
「你們不是知道了么。」
「我們想聽你說。」
「好吧,我說,我恨她,恨之入骨,要不是她誣陷我耍流-氓,我不會坐牢。出獄之後,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背後議論,街道幹部介紹過幾份工作,人單位一聽到我是刑滿釋放的流-氓犯就說不缺人。
我這一輩子就這麼毀在她手上了,我開始沒想過殺她,也不敢殺人,就想她站出來證明一下,跟公安局跟法院說我是清白的,幫我恢複名譽。可她避而不見,打電話不接。去海員俱樂部找,她跟港務局保衛處說我騷擾她,港務局保衛處的人還打了我一頓。」
譚海超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他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她把我害這麼慘,我能讓她好過?從挨打那一天開始,我就決心跟她同歸於盡,殺了她,然後去自首,要死一起死!」
「想好自首還用別人的匕首。」
「我跟她不一樣,我沒想過栽贓嫁禍。我買過刀,一把都不好使,鄭吉文做的這把用起來順手。」
蘇海冰追問道:「然後呢?」
「那天晚上,汽修廠剩下我一個人,正好有輛剛修好的標緻轎車,算算時間能趕上她下班,我就偷偷開車回南-港。那時候沒什麼交警,沒駕駛證沒人查,停在右邊也沒人管,就在路上等她。」
譚海超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悔意,不過顯然不是後悔殺人,而是後悔殺錯了人。
他深吸一口氣,緊握著椅把說:「看見一個人過來了,穿得跟她一模一樣,我以為就是她,點火踩油門慢慢往前開,她看見我停下來了,一手扶著自行車往我車上看,一手擋著眼睛,可能是大燈太亮。
我拉上手剎,抓起匕首衝下去就捅,她叫了一聲,我開始沒在意,等捅完等圍巾掉下來才發現不是她。怎麼穿一模一樣,怎麼不是她,我嚇壞了。這時候後面路口有燈,汽車燈,我趕緊扔掉匕首,把自行車扔到路邊,看見她錢包掉出來了,拿上錢包開車就走。
該死的人沒死,她沒死我怎麼能死,我沒自首,我想殺了她再自首。殺錯人,風聲緊,我暫時不敢再回來,等我回來時她已經不在海員俱樂部。之後一直沒打聽到她消息,不知道她躲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