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啟程

  天空烏蒙蒙的，冷風從遠處鑽進衣領。


  左達纏上圍巾，看著以前的一個朋友。他沒有帶什麽東西，因為已經用不到了。照片上是一個兩鬢斑白的老人，表情慈祥。


  “走了。”左達轉身離去，叫上一旁玩手機的許幽憐，她穿著米色抓絨外套修身黑色打底褲，長腿的優勢展現得淋漓盡致。


  “你這朋友……年齡有點大啊……”許幽憐一臉無奈，“我還以為是去豪宅一日遊，結果到公墓散步……”


  “其實早幾年是可以的，”左達沒表現出絲毫哀傷，“隻不過我時間觀念太差了，沒來得及見見他。”


  “你們以前交情還不錯嗎？”許幽憐擺弄著指甲，她新塗的粉櫻色一定要找到觀眾。


  “應該還行，不過他成家之後我就沒找過他了，等到有電話的時候我已經認不出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結果從商發了些小財……把我忘得一幹二淨啊……”兩人並著走出了冷清的墓園，一路上沒遇見幾個人。


  “額……你這樣說幾十年前的事情誰還記得啊？倒是你這個樣子去見他說不定得把他嚇死……”許幽憐穿著高跟鞋看起來比左達高了些。


  “是啊……我這些年就覺得他應該先來找我，所以我沒采取過行動。”十七八歲的外表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著實把路過一個的人整蒙了。


  “……看你一副淡定的樣子，我不覺得你們以前有多要好……好朋友去世了都沒參加葬禮，死了好幾年才記起來來看一看……”許幽憐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


  “他生活美滿，隻是最後幾年沒抗住癌症走了，有個幸福的家庭，生活富裕，妻兒健全，我覺得我應該為他高興才是……他當初可是窮得撿垃圾堆裏發黴的饅頭來吃……”左達把手揣進寬鬆羽絨服的口袋裏，冬天的風很凍人。


  “又吹牛了，我才不信……你怎麽不說你還為秦始皇煉過丹呢？”


  “……下次試試。”左達嘴角一絲笑意。


  “……”


  坐了環城公交，二人抵達了高鐵站。快到春運時節，高鐵站內人山人海，人們扛起大包小包來來往往。有的一臉喜悅，有的愁眉苦臉，還有的拖起行李著急地往站內跑，估計列車快出發了。


  “這趟車就我們兩個人嗎？齊老大他們不一起？”左達見許幽憐取出了兩張高鐵票。


  “他們說事情很多，再拖幾天……”許幽憐把證件車票拿給左達，“下次注意點，身份證保管好。”


  “當然。”左達回過神來，收下新的身份證，這次有效日期延遲到了2030年。


  排隊檢驗檢查後，兩個人找了半天才發現一個座位，許幽憐一步跨了過去故作優雅地坐了下來。


  “尊老愛幼懂不懂？”左達拖著行李箱緩緩來到她麵前。


  “可沒有說尊敬老頑童呢……”許幽憐掏出了小鏡子，檢查妝容，“完美……”


  “……”左達被懟得習慣了，“那葉遠舟呢？”


  “高中生放假晚，還有一會吧，”許幽憐看了他一眼，“我說，沒有任務你就不用手機聯係別人？群裏你都不怎麽說話。”


  “……”左達無奈打開了群，翻了翻聊天記錄。這次去的地方是一個執行者的老家，他老家發生了一些怪異的事情，組團打完副本之後順便在他家過年。他們基本沒什麽親人，平時都是各地亂跑，所以在哪過年都一樣。


  “你再怎麽伶牙俐齒，把能力評分漲到B再說，不然齊老大不認你這個徒弟。”左達半坐在行李箱上，離發車還有半來個鍾頭。


  “略略略要你寡。”許幽憐暗暗感覺到過年要成她的批鬥大會了。她成為執行者三年了，前兩年業績平平，今年上半年做了零零碎碎的炮灰紫任務，暑假協助左達但幾乎沒出什麽力，上個月對付地縛靈啥也沒幹還受傷住院，導致最後年關也沒拿到任務，評分降到D＋至今沒有好轉。再加上打傷了同學，齊叔雖然睜著眼閉隻眼但心裏肯定不爽，萬一被發現他還要為此買單。葉遠舟雖然評分也不高，但是人家是新人，能力有限，不能一概而論。


  左達眼睜睜看著她的心情從激動轉為鬱悶，好心安慰道：“你別擔心了，齊叔最疼你了，不會為難你的。”


  “……”許幽憐翻了個白眼，“是我男朋友啦，又發消息過來煩死了，在學校陪他時間還少嗎？還想視頻？我吃飯是不是也要打個報告啊？”


  “你自找的嘍，誰叫小吳那麽喜歡你。”


  “小吳？哪個小吳？我新男朋友叫……路人丙，不對，陸韌冰啦。”


  “不愧是你……一聽就是活不過一章的名字……”


  高鐵上，左達一直望著窗外的風景。高鐵迅速發展，他還有點不適應。座位是許幽憐訂的商務座，不用擔心他人打擾。


  “再跟我說說以前的事唄，”高鐵上信號差，許幽憐主動找他聊嗑，“以前都擠綠皮火車，三天三夜上首都？”


  “其實我也沒怎麽坐過，你說的那麽久遠的事情我怎麽會經曆？十幾年前的火車倒是深有感觸……每次去不同地方坐火車坐到腳都腫了還沒到，人又多，總之非常難受就是了。”


  “沒有特等座嗎？齊叔他們不會報銷嗎？”許幽憐小口吮吸著原味瓶裝酸奶。


  “……我跟你們不同，我就是個調查員而已，薪水有限，權限低，出行沒有特權，這次還是攀著你坐商務座呢……其次，齊叔那時候還是個青澀小夥，跟現在的你一樣是個新手執行者，哦不，他比你優秀太多了。”左達對零食毫無興趣，全程喝了點礦泉水。


  “……哦！意思是，你做了那麽多年還是個底層勞動人民？你認識的人都過得風生水起你還是一副窮困潦倒吃不飽長不大的樣子？”許幽憐趕緊懟了回去，差點沒把左達嗆死。


  “瞎說，我要想的話十幾年前隨便買幾個地皮現在就妥妥當房東了，主要是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並不看重。”左達心想以前那麽可愛的小女孩現在說話怎麽那麽狠啊。


  “我猜你在後悔沒買吧……畢竟有先見之明的人早已飛黃騰達了，何必占一個小姑娘便宜呢？”許幽憐擺出嘲諷表情。


  “……”左達理不過，轉頭看風景去了，“還說什麽以前的事，嘴皮子那麽厲害把我的話都堵回去了……”


  “哎呦，左叔叔還傲嬌啊，下次我讓讓你行了吧？”她拿起座位上的雜誌，隨便翻翻。


  高鐵行駛飛快，駛過一個又一個隧道，忽明忽暗，就像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