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無能為力更無權干涉
「今天你們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我看王茜房間燈亮著,推開門進去。
「天涼,叔叔胃不舒服,所以我們最近都很早就回來。」王茜說。
「哦。」
「朵朵姐走了,你很不開心。」王茜看著我無精打採的說。
我終於有空再晚上可以來看一眼王茜和二龍,我幾乎忘了她爸爸對我的囑託。
「你爸還不來接你們?」我問。
「嗯,我媽給生了個小弟弟,他走不開。」王茜一邊疊衣服一邊說。
二龍坐在床邊低著頭,他僅有的愛也被這個剛出生的弟弟給剝奪了,王茜從來沒有管過罵過二龍,二龍異常乖巧,可能只有王茜是他最親近的人了吧。
「你在市場還適應嗎?身上還有錢嗎?」我問。
「還有那,房租是我爸交的,中午阿姨還管飯,就晚上自己買點,何況大多數都是你給買的,我們不缺錢,衣服阿姨也管,你看秋天的衣服好多。」王茜笑著說。
我能看得出王茜比剛到北京的時候變瘦了很多,並不是因為吃的不好,應該是因為這種生活並不快樂吧,畢竟這個年齡應該在校園裡的。
「你下班沒事就多和我倆待著,也可以去市場幫我們賣貨,糖心天天把你這個二哥掛在嘴邊。」王茜雖然還是個學生,卻心思細膩早就知道我喜歡錢朵朵。
「好,明天下班我就去市場看你們。」
「哥你有臟衣服嗎,我要去洗衣服。」王茜端著盆子問我。
「哦,沒有,我也不能總讓你個小丫頭給我洗衣服啊,我每天就穿一件工作服,沒啥洗的。」我拍了拍自己的工作服,隱藏起來袖口因為電錘蹭的黑泥。
我和二龍躺在床上看著昏黃的燈泡,二龍最近沒拿起過他的金箍棒,可能妖怪被他打光了吧。
我的手機在褲兜里震動,是靜怡打來的電話,我沒有接,打開門去了東子房間。
噹噹當。
「靜怡,你打電話了。」我在門外問。
「對啊,去你房間好幾趟了,都沒人,以為你掉廁所里了呢。」靜怡打開門說。
東子側躺在床上看著娛樂小報。
「靜雯你也在啊。」我進房間看到靜雯在一旁坐著。
「對啊,就等你了。」靜雯說。
「等我?」
「等你吃飯。」靜怡在我背後拍了一下,笑呵呵的。
「我在食堂吃了啊,這麼晚了還吃。」
「靜雯都和我說了,說你在人家門口站了一宿,我代表我們全家感謝感謝你唄,吃點夜宵總是可以的吧。」靜怡說。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如果是往常我一定會選一家自己愛吃的館子,拔腿就走,可現在覺得吃什麼都沒有味道。
「改天吧。」我癱坐在床上,我只想現在回去在黑漆漆的房間安靜的待著。
「走吧,喝點。」東子放下娛樂小報,起身說。
我一聽見喝點,比起現在就回去躺在床上,喝點確實更能讓我和時間融洽的相處下去。
我和靜雯走在後邊,東子和靜怡挽著手走在前面,我很羨慕東子和靜怡,東子脾氣很好,也很勤快,靜怡溫柔善良,雖然他倆平時不像我和錢朵朵那樣默契,可生活更多的是包容和理解,他們雖然還沒結婚,生活的卻很像夫妻。
在夏天這個時間我和東子還有錢朵朵剛好到了擺攤的黃金時段,現如今一整條街除了下班回家的人之外,沒有任何人停留,因為說要喝啤酒,我們走進了小區南門附近的一家烤串店,我印象里靜怡和靜雯都不怎麼吃辣。
「你別總喝啊,吃點。」靜怡說。
我喝之前都要碰一下東子的酒杯,東子起初也跟著我乾杯,越往後越敷衍。
喝到視線模糊天旋地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錢朵朵就在我旁邊,可她的身影總在我猛的晃動腦袋的時候就消失不見。
這是東子唯一一次喝不過我,他的啤酒肚就像是個擺設,我願意用一瓶啤酒換一個小時難熬的時間,在我們喝到店裡只剩下我們一桌的時候,我手裡的半瓶被我一飲而盡。
夜深了,風還沒有停,樹葉的嘩嘩聲直到錢朵朵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停止過,我想大概會持續到樹枝上不再有任何一片黃葉的時候才會停止吧,哪怕是我在地下深處的地下室里也能夠聽的很清晰。
我不知道怎麼躺在床上的,在我再次醒來,瞬間侵入我腦海的並不是錢朵朵,而是趕緊上廁所,我比鬧鈴早起了半個小時。
我躺在床上,外面早上要去上班的人都已經開始陸續出發,高跟鞋的聲音頻繁的敲擊著地面,我沒有刻意要去理會,卻不由自主的在分辨這些並不是錢朵朵。
一雙高跟鞋的聲音停在了我的門外,我很清晰的可以辨別任何高跟鞋的主人。
噹噹當。
「起床沒,早點來了。」門外傳來靜雯的聲音。
我從裡面打開插銷,靜雯挎著包一身工作服站在門外。
「你,咋還給我送早點了。」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你別誤會,我只是來謝謝你,我可沒有要喜歡你的意思,雖然你確實挺好,我知道你喜歡錢經理。」靜雯很直接的表明了來意。
靜雯微笑著,可還是能感受到她心底深深的自卑和委屈,她可能很渴望有一個人能代替靜怡來照顧她,那一整晚的悲痛早就傷透了心,即使我沒有誤會她給我送早點的行為,靜雯還是說明了來意,刻意保持美好的距離。
我或許對靜雯有過那麼一絲絲的動心,她眼睛很清澈,心靈很乾凈,和人相處也很陽光開朗,可終歸不是愛情。
我不知道靜雯是真的從悲傷中走出來了,還是又一次的瞞過所有人獨自在深夜裡流淚寫下筆記,畢竟她已經度過過無數個漫長的黑夜,我無能為力,更無權干涉。
辦公室的一早總傳來老李抱怨和發怒的話語,而所有人似乎已經習慣了,就當是看戲一樣吃著早點,東子被零時調去了維修組,說是處理一些棘手的問題,我和大臉還有小馬幾人技術不行,只能繼續去樓道里把玩電錘,我扛著人字梯,大臉和小馬抬著三根鋼管照常開工。
秋高氣爽,淡藍色的天空中風吹著白色的雲,和樹枝上稀疏半黃色的葉子成為最美的油畫,我喜歡撿起自己認為很漂亮的黃色樹葉,叼在嘴裡一叼就是大半天,甚至有時候會咀嚼,酸澀過後帶有甘甜的味道。
「解決了?」我看著從樓梯口上來的東子。
「我x,甭提了,他們糊弄事,該換的件兒不換,都冒黑煙才發現。」
「媳婦兒剛給洗的,一天功夫又臟成這德行了。」東子又說。
「老李這回又要挨罵,你們看著吧。」大臉騎在梯子上半露著屁股說。
「他根本不管這事兒,你看他的工作服,比領導的西服還乾淨,再看看咱們的。」
我無心加入閑聊,只是聽著他們開心的編排著老李,我覺得老李也是個可憐人,其實他除了姦猾一點,其他也蠻好的,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不待見他,甚至很多時候都在給他使絆子。
果不其然,午休我們沒辦法在辦公室里看電視,領導在訓老李,我們透著玻璃雖然不知道在說什麼,可總能從領導的臉色上看出來說的話是相當的難聽。
我和大臉躺在集體宿舍的床鋪上,看著牆上的錶盤等待著1點鐘上班,宿舍里瀰漫著一股單身漢的酸臭味,地面上除了隨處亂飛的拖鞋就是瓜子皮,宿舍里年齡最大的是老肖,他媳婦兒在這個小區做保潔,住在保潔的宿舍,倆人沒捨得租一間地下室,鋪面比較整潔,他媳婦兒也經常來給收拾宿舍,最近很久沒見,說是又找了一份兼職,兩個人都吃食堂,除了生活用品,基本不買任何別的東西,因為襪子和秋褲上都是補丁,老李嘴欠還給起了個外號「幫主」,我問過他為什麼這麼節儉,他總一笑而過,從不和人提起他的難處。
「走了。」東子進門催促。
大臉流著哈喇子,趴在鋪上睡的正酣。
老李沒在宿舍,也沒在辦公室,這是他唯一一次比我們走的早,可能是沒臉待在這兒。
「不用帶電錘,下午布線,多帶一副梯子。」
我和大臉尤其適合干體力活,過於仔細和精密的工作只適合東子和小馬,小馬斯斯文文一副書生樣,從來沒成功的駕馭過電錘。
東子站在平時用不到很高的梯子上,我扶著梯子遞工具。
小馬站在平時用不到很高的梯子上,大臉扶著梯子遞工具。
比起這個簡單枯燥的清閑活,我更喜歡抱著電錘發泄,時間也變慢了,太陽從西邊照過來,黃色的光斜著投射進樓道的窗戶,保持一個角度很久很久很久,直到黃色的光只能照在東子的側臉上,隨後消失不見,太陽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