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少年無憂
這紅塵俗世，雖然苦短，可終究還是讓人留戀。
平民百姓也好，帝王將相也罷，臨終難免兩行清淚，想試圖抓住點什麽，但最後還是撒手而去。
最愛的是清晨竹林裏的淡淡煙雨。
是青苔小橋下的潺潺溪水。
是酒旗飄搖的鄉村小鎮。
是長河落日下的大漠孤煙。
還有那曆代帝王的萬裏江山。
但最美的，還是嬌媚人兒的深情回眸。
百姓的江山是帝王的，帝王的江山是美人的，功成身就，哪個英雄不願有美人作陪？
青山上，小亭裏。
芳草連天，暖風悠悠地掀起衣擺，天上的雲彩也在跟著地上的風兒遊走著，正是人間四月天。
一個大人帶著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正在讀書，雖然隻有兩個孩子，但也是聲音朗朗，雖然語氣稚嫩但是兩個孩子卻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師父，為什麽爹娘把我放在這兒？不讓我回家？”小女孩大概是讀書讀累了便又問起這個問題，稚嫩的小臉還有些肥嘟嘟的，小門牙還少了一顆說話總是漏風。
“哈哈哈。”
一旁的小男孩忍不住笑了出來，最近他最大的樂趣就是聽她說話。
小女孩見狀，嘟了嘟小嘴，憤憤道，“華哥哥，你以前說話漏風的時候我可沒有笑你。”
是啊，以前小男孩說話漏風的時候，小女孩倒沒有這麽笑他，而且男孩那些日子因為沒有門牙的問題都變得很少說話。
“華兒，嚴肅點。”一旁的中年男人手中的戒尺敲在桌子上發出警示的聲音，他臉龐精瘦，墨發用竹簪挽起，精神十足。
男人說完，小男孩便捂住了嘴巴不再言語，雖然遮住了上揚的嘴角但是眉眼裏的暗藏的笑意卻還未收回。
“你爹娘啊，他們身處的地方對你來說太危險了，所以啊，把你帶到這兒，這兒安靜也安全。你呢，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讀書，多學學聖賢的道理，日後我也好給你父親交差啊。”說罷，陶岸然轉身，望著連綿的青山一聲長歎。
踏入少年時。
“又在調皮，書背了嗎？華兒你若是不教師妹好的我便罰你抄書。”陶岸然站在兩個孩子麵前，雙手背在後麵，一臉嚴肅。
“知道了，爹爹。”少年握住蛐蛐的手藏在袖子裏，現在這個年紀也可以去考取功名了，但是陶岸然並不想讓他再踏上自己曾經厭惡的路。
“師父，師兄隻是想給我解解悶，您不要怪他，還有書我們都已經背下來了，不信您可以檢查。”小女孩拉著陶岸然的衣袖輕聲的說著，不覺已是十六歲的年紀，這孩子已是出落的有幾分模樣了，雖看起來沒有多起眼那也隻是還沒長大的緣故。
“嗯，好好讀書學學做人處事之道，將來下山也好給你爹一個交代。”陶岸然一身灰色長袍，披肩的墨發裏雖然已經有白發出現但是神采不減當年。
“師父，我什麽時候可以下山去，我想見見我的爹娘。”女孩認真的望著麵前的陶岸然，這麽多年，她真的是想見見自己的爹爹娘親長的是什麽樣子。
“就快了，跟華兒去玩吧，別跑太遠。”說完，兩個少年便撒了歡的跑了出去，現在的季節正是漫山的微風，淡淡的清香。
看著兩個遠去的背影，陶岸安然長歎一息，也是可憐了肖若唐這個孩子了，從小便不能在爹娘身邊撒嬌受寵，可是呆在爹娘的身邊又難防禍端。
不過如今也是他們該下山的時候了，年輕人總要去江湖曆練一番的，終不能在這深山中荒度一生。
山坡上，肖若唐跟在陶祁華的後麵一路小跑著，但還是趕不上他的腳步。
“真是的，以前比我跑的還快怎麽現在不行了？”將肖若唐甩的很遠的陶祁華轉頭看著自己的小師妹離自己還有好遠，隻得無奈地原路跑回小師妹的身邊。
“你現在腿長長了，力氣又比我大當然跑的比我快，再說你還長我兩歲。”肖若唐瞥了陶祁華一眼便自顧往前走。
卓祁華嘴角微微揚起並沒有說什麽，而是老老實實的跟在了肖若唐的身後大步慢走，但是心裏卻暗自想的是正因為長你兩歲所以從小便是處處讓著你。
“華哥哥，現在魚兒該出來了吧。”肖若唐突然想起了這個事情，她最愛跟在陶祁華屁股後麵抓魚了，不僅喜歡魚還有螃蟹龍蝦泥鰍統統都很喜歡，重點抓回去還可以加餐。
“好，華哥哥帶你去禍害小河蟹。”陶祁華笑嘻嘻的挽起衣袖，往小河的方向走去，這清秀俊朗的模樣，不知道可以迷倒多少小丫頭，然而肖若唐大概是習慣了，心裏毫無波瀾隻知道傻開心。
“這兒好，我覺得這兒有魚，華哥哥，你試一下。”肖若唐站在自己選好的一個地方，那裏是小河的下坡，清澈的溪水正在潺潺的流淌著。
陶祁華並沒有反駁什麽，隻是看了肖若唐一眼。
“有魚過去了，你看你看。”肖若唐指著剛才遊過的幾條小魚，但是小人兒的叫聲嚇到了水中的魚，轉眼就躲進了河岸邊沒了蹤影。
陶祁華將手向小河岸邊的淤泥裏摸去。順著淤泥，他探到了一個小洞，心裏暗自竊喜，大概是有泥鰍，即便是龍蝦螃蟹也是被夾一下的事情。探著探著，陶祁華好像摸到了什麽東西，肉肉的一團，用手碰一下還會動也不咬人。
陶祁華蹲在河岸邊咧起嘴角轉頭看向肖若唐。
“快抓出來看看是什麽東西。”肖若唐很是好奇的湊了過去。
陶祁華一把抓住了那個東西，拿出河麵一看，肖若唐忍不住噴笑。
隻見陶祁華手裏抓著的那東西兩眼耷拉著，渾身凹凹凸凸的斑點，陶祁華與它對上眼的時候覺得心理莫名的發涼便一甩手扔到了岸邊的草叢上。順手將剛才抓它的那隻手往小河裏蕩了蕩，突然對深入河岸邊摸魚有了些陰影。
“華哥哥什麽時候變得以麵目取之了？”師父不是說過人不可貌相？看著那隻肚皮朝上已經放棄鬥爭的蛤蟆，肖若唐調侃道。
“你這丫頭，父親說的是人，我手裏提的這是蛤蟆！”陶祁華鎖起眉頭。
魚沒有抓到，就收獲到了一隻蛤蟆，二人一前一上山取魚鉤。
“師兄想下山麽？”肖若唐腳步沉重起來，她極少下山，上次下山的日子已經忘了，整日在山上跟著師父學習四詩五經，還要學習百家之道，還要沾染兵法之習，還要苦練輕功，真的，好無聊啊！
“想，別急，我們不會在山上呆一輩子的，父親會讓我們下山的。”也許是長肖若唐兩歲，一些道理陶祁華已經明白了，父親的苦心，他都知道。
到了山頂的小亭旁，陶岸然正坐在那和照顧肖若唐的全姥姥喝茶。
“等等，你們手裏拎的是什麽？”夫子看到肖若唐手裏的蛤蟆眼睛有那麽一小片刻眼睛是放亮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們今日抓的這個我可不能做給你們吃啊。”全姥姥順著夫子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肖若唐手中提著的蛤蟆。
“這是華哥哥抓的蛤蟆，想用它釣龍蝦呢。”肖若唐笑嘻嘻地解釋道，她當然不會嘴饞到連這個都吃。
聽到肖若唐這麽說，陶祁華下意識的將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總覺得摸過這隻蛤蟆後心理很不得勁。
“不識貨，這是可以作為藥引的金蟾，和普通的蛤蟆還是有些不同的，拿去釣龍蝦可惜了。”陶岸然踱步摸著胡須，雙眼細細的盯著那隻蛤蟆。
“呐，師父拿去研究。”
看到陶岸然的樣子，肖若唐隻覺得還是將蛤蟆交給師父處理比較好。
“你們想釣龍蝦我再給你們找誘餌，這隻蛤蟆我拿去養著。”說完肖若唐就將蛤蟆提到了一旁，自己去洗了洗手。
“小姐想吃什麽啊？姥姥給你做。”全姥姥湊到肖若唐的身邊，很是慈祥。
“今天沒有收獲，父親送來的那些吃食裏，那姥姥就隨意做吧。”肖若唐聲音有些低落，眼眸低垂。
“小姐，再過兩天就是你的生辰了，想要什麽禮物跟全姥姥說說看。”全姥姥看出了肖若唐心裏的失落，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畢竟是自己從小照顧大的，小主子心裏想什麽她都是明了的。
“我還是希望那天師父可以給我和師兄下山痛快的玩一天。”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出這個要求了，但以前都沒有得到準許。
“好，答應你就是了，那天玩的盡興些，平安回來，不惹禍出來就好。”陶岸然故作嚴肅，現在自家的兒子也已經長大了，平時的情況下也已經可以保護肖若唐了，雖然肖若唐的身邊也有暗衛時刻的保護著，可是平時遇到小麻煩就出來的話那未免招搖了些。
“謝謝師父。”
“謝謝爹。”
下山那日，二人早早起來。
陶岸然拿出兩袋銀子一人一袋，認真地叮囑了幾句便打發他們下山。
“爹爹真的不跟我們一起下山嗎？”陶祁華收好銀袋，小心翼翼道。
“我也下山去了，你娘親一個人在山上不是寂寞的很？”陶岸然皺眉。
“知道了師父，我們走了。”肖若唐見狀，便趕緊拉著陶祁華撤退。
“嗯，隻是要記住，不準打架惹事，不然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我教你們功夫可不是讓你們打架生事的……”陶岸然還未說完，便已不見二人的身影。
陶夫人已經過世多年，埋在院子的竹林中，陶祁華出生時難產離世。所以每當提到陶母的時候，陶岸然便會對陶祁華苛刻起來，好像心裏還在責怪陶祁華。